第95章

江孟真這語氣和意思,就是那日親她的人就是男的了。她一直聽說月不落帝國的人在這種事情上挺熱情開放的,但也沒想到是這麽個開放法。

她連忙擠出個苦巴巴的笑容來:“不管是男是女,随便亂親別人都一樣令人生厭。要不然等十日後,她們使臣團上朝,我就告病假,避開她們?既然是王子和公主來訪,那待的時間應該不會很久。”

月不落帝國的人也不只這麽兩個繼承人,要是長期待在國外,她們在國內的勢力也會被其他人壓制的。

江孟真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反倒柔和了表情,心裏頭也沒那麽生氣了。畢竟郝澄這也是無妄之災,她一直做的很好,他做夫郎的,當然也不能太過分,免得郝澄和他離心,反倒白白便宜了旁人。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道:“這和你沒關系,也沒有必要太刻意這麽避開。畢竟是國事,你若是謊稱生病也不好。只是一旦想到有個男人觊觎你,我就有些不舒服罷了。”

要是竹青在此處,肯定要止不住的腹诽自家主子,他那叫有些不舒服的話,他就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雷霆之怒了。

不過先前江孟真初見那些資料時發作的場景,他也肯定不會在郝澄面前說就是了。

裝病不去上朝這個法子,郝澄其實也就是随口一提,可行性并不是很高。但江孟真這般體貼大度,她還是有點意料之外。

她蹭了蹭自家夫郎的臉,一臉感動地道:“就知道夫郎對我最好,不過那什麽月不落帝國的王子。會不會是咱們想得太多了,畢竟他貴為一國王子,也不見得能看上我一個晉國的小官。”

“而且我已經成婚,這件事情是朝廷上下都知道的。那王子可能是不知曉,要是知道了,他肯定會後悔當時親了我的。”

這倒不是因為她自卑,而是衡量了一下兩個人的條件,她确實長得沒有那麽驚天動地的美,也沒有人見人愛的女主光環,再怎麽看也是那王子臨時起意,一時興起罷了。

江孟真看問題要比郝澄深刻許多,他做了一切壞的打算:“那若是他真的對你一見鐘情,在朝堂之上向陛下請求将你賜給他呢!”

“那陛下也不會同意的吧?!”這話郝澄說得有幾分不确定,主要是聽禮部的張侍郎說,這次月不落帝國,實在是很強勢,晉國,如今的皇帝又是個保守派,不願意招惹太多的是非。

她不過是皇帝眼中一個重量很輕的臣子,江孟真對皇帝來說就更不算是什麽。若是對方要索取她,這位皇帝陛下還說不定真的要把她給賣了。

郝澄愁眉苦臉地道:“那要怎麽辦才好?如果陛下執意要把我送出去,君命不可違。那天我還是休病假在家吧。大不了往身上沖幾回冰水,真生病的話,那朝廷也沒拿我沒法子。”

真要是那種情況,順着聖旨的意思來辦,她肯定不願意,但是她要是敢違抗旨意,全家都得跟着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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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前世電視裏看過這種怎麽做都是左右為難的情況,郝澄靈機一動:“咱們也別往悲觀的方向想,若是真的到那個時候,我就裝瘋好了,一個國外的王子肯定不可能,會要一個瘋了的女子作妻主。”

她想要建功立業,一路青雲直上,初衷無非是為了讓自己的家人能夠有更好的生活。沒道理為了官位,把自己真正重視的人給丢了。

江孟真身邊的女子一向以事業為重,他也見過好些入贅或者是高娶的女子。這些人即便是一開始事業平平,沒什麽追求,在接觸了所謂的上流社會之後,也開始卯足了勁地往上爬,漸漸的就忘了自己的初心。

郝澄一開始也并不情願,但她肯刻苦努力,運氣也一直不錯,在官場上晉升的很快。他原本還擔心對方要被浮華迷了眼,沒想到她始終不忘初心。

不知怎滴,他的眼睛有點兒濕潤,當下垂下眼睫,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妻主用不着這般委屈自己,你說得對,也許是咱們多想了。而且即便那人另有所圖,我們也有別的法子,肯定犯不着讓妻主裝瘋賣傻。”

兩個人的姿勢就是江孟真坐在房間裏唯一一把太師椅上,郝澄全程站着,兩個人之間僅隔了三寸不到的距離。

在說完話後,他突然摟住自家妻主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腰上:“咱們就不提這些煩心事了。”

資料的事情他還是不準備和郝澄說了,反正事情他都會解決好,免得她瞎操心。

面對江孟真的依賴,郝澄心都化成了一灘水,她彎下腰來,十分溫柔地親了親夫郎的額頭:“都聽你的,今天是這麽高興的日子,咱們就不講這些晦氣的事了。你今天也累着了吧,我抱你到床上休息。”

說罷,她便将江孟真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并不是很重。雖然江孟真肚子一天比一天都要大了,但他的體重似乎和先前沒有什麽變化。

等到了床上,她就脫了江孟真的鞋子,開始給她按摩。孕夫真的非常辛苦,雖然江孟真後期的反應并不是特別的強烈,但他的小腿天天都腫起來,像是一根又粗又白的蘿蔔。

想到孩子,郝澄随口便問:“大夫說孩子還有幾個月出生?”

江孟真低下頭來,看着她烏黑的頭頂和中心的發旋,應道:“還有三個月半左右。”

雖然說是十月懷胎,但是胎兒呆在父親肚腹中的時間最多也就九個月。

郝澄嘀咕了一聲,因為聲音很小,江孟真沒怎麽聽清楚:“你方才說什麽?”

“我是在想當初給你診斷的大夫,根本就是個庸醫嘛,這樣一算咱們成婚,也才半年多一點點。半年你就有了孩子,哪裏能說得上是子嗣艱難。”

她當時還以為至少要四五年呢,結果孩子來得這麽快!以至于她都沒有怎麽做好迎接它的準備。

江孟真沒說話,比起其他輕而易舉就能懷上孩子的男人,他已經做了非常多的努力。不管是在吃藥調理身體還是別的方面,他都付出了許多。

而且大夫也說了,按照他現在的年紀他要是生下來這個孩子,至少幾年內都不會再有身孕。

幾年後,他都三十多了,那個時候懷孕的可能性已經很低,可不就是子嗣艱難。

見江孟真垂着眼睫,神情有些郁郁寡歡,郝澄連忙在他的嘴上親了一口,把話題轉了開來:“好啦好啦,咱們不說這些事情了,說點開心的事嘛。”

“寶寶要是出生了,你有沒有想好給她取什麽名字?”

江孟真直直地瞅着她,然後搖了搖頭。

“那咱們就想想這個吧,叫江什麽好呢?”

江孟真道:“怎麽是跟着我姓?它應當姓郝才是,孩子沒生出來你就嫌棄她了?”

在晉國,只有女子入贅或者是女子不承認這個孩子的情況下,孩子才會跟着做爹的姓的。

郝澄其實就是前上輩子二十多年的教育都是孩子跟父姓,一時間竟沒有轉過彎來。

忙道:“我怎麽會那麽想呢,只是我覺得姓江比較好聽。你看姓郝多難取名字啊,比如郝美之類的,一股子中二感,聽起來很自戀。”

她自己的名字她其實也不是很喜歡,好沉!對上輩子她而言,女生是最讨厭別人說自己胖的,郝澄這名字聽起來簡直就是像在嘲諷她是個胖子,陪伴她終身一個惡毒的詛咒。

江孟真沒聽懂她口中的中二一詞是什麽意思,不過這并不妨礙他聽懂這是一個不怎麽好的詞彙。

他皺着眉道:“郝怎麽不好取名字了,郝彬,郝萌我覺得都是挺好的名字。”

郝澄興致上頭:“那多想幾個吧!男孩一個,女孩一個。咱們的孩子,就應該給它取全世界最好聽的名字。”

一談到孩子,江孟真也不再去想那糟心的月不落帝國王子的事,話題就這麽被成功的轉移。

妻夫兩個讨論了一晚上的名字,直至江孟真到了平日裏的睡眠時間,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

郝澄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想了個好聽又好寫的名字,激動地對自家夫郎道:“孟真。我想到一個好名字。”

她說完,卻沒有半點回音,低頭一看,江孟真已經阖眼睡熟了,呼吸也變得輕柔綿長。

郝澄立馬住了嘴,看了他靜谧的睡顏許久,十分輕柔地撩起他散落的額發,在他光潔白皙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然後在江孟真的耳邊低聲道了一聲:“晚安。”

江孟真睡了,郝澄卻還是睡不着,睡覺前還在想着給寶寶的名字,不過她想了很多,又一一地否定自己。

結果好不容易入了睡的時候,她竟然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她和江孟真住的這間房裏多了一張嬰兒床,床上有一個被裹在襁褓中的嬰兒,正哇哇大哭着,哭得她心裏很是難受。

她走過去,想搖搖那小床,哄哄那小孩,結果走過去那嬰兒身子小,頭卻很大,而且頂着她前世那一張成熟的臉,對她哭喊:“娘親我不要叫郝大,我不要叫郝大!”

那魔音穿耳,愣是把她吓醒了,還驚出了一身冷汗,睜開眼來,就見被她驚醒的江孟真直起身來,關切地問她:“你怎麽了?是不是被惡夢給驚着了?”

郝澄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沒什麽,我只是夢到寶寶出生了,她不喜歡我給他取的名字,所以一直在哭。她哭得太厲害了,所以我就被吵醒了。”

只是做了個不甚美妙的夢,江孟真應了一句,倒也沒怎麽放心上。因為請了好幾日的假,郝澄哪兒也沒有去,就在家裏陪夫郎。

先是為他束發更衣,給他按摩因為懷孕水腫的雙腿,還要幫江孟真越來越大的肚子抹上潤滑的油,免得那上頭長出難看的孕紋。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了,時間也不早,下人們備好了口味清淡又适合孕夫的早膳,郝澄便主動執筷,送了口食物到江孟真口中,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喂完了早膳。

午膳照舊是四菜一湯,不過郝澄下廚房炒了兩個菜,江孟真孕期受不了油煙的味道,郝澄就讓他坐在外頭等着,讓竹青在旁邊陪着他,等她出來後,換掉身上沾了油煙味的衣服陪他一起吃。

飯後兩個人手牽着手在涼風習習的院子裏走了一陣,郝澄配合着他的步伐,特意将步子放得很慢。

走了小半個時辰,按照江孟真規律的睡眠就是午睡。只要去翰林院,那基本上是早上走,晚上應卯後才能回來。可以說,自從肩上有了官職,郝澄就很少有空陪着江孟真一起午睡。

兩個人換了身舒适寬松的衣服,郝澄坐在床的內側,江孟真睡在李側,平躺在床上,腦袋枕在郝澄的結實有力的大腿上。

郝澄手裏捧了本書,一面用手給江孟真的隆起的肚子按壓,一面放緩了語速,用溫柔且富有感情的語調給肚子裏的小孩講着故事。

沒有那種每一分每一秒都心髒撲通撲通的感覺,但這種溫情脈脈化不開的濃稠感情,很是放松了郝澄因為官場上的事情緊繃起來的神經。

但她只舒舒服服地過了一日的悠閑時光,就又有人一大早就來敲她們家的門了。這會不是倒黴催的張侍郎,是翰林院的一個庶吉士。

見到郝澄,她先是行了禮,然後直截了當地道:“先前您不是在戶部告了假嘛,但明日使臣團便要來朝,凡是七品官職以上者,翰林院便讓學生前來通知一下大人。”

郝澄面露驚異之色:“怎麽明日來朝,先前不是說的九日後嗎?”

“那是先前,好像是說月不落的人有急事,不能拖延太長的時間,所以讓禮部改了日子,陛下也同意了。”那庶吉士咽了口唾沫,有些緊張地道,“為了保證您是被通知到了,麻煩您寫張條子給我 ,學生還得回去複命。”

畢竟只是個來通知的,雖然通知的是壞消息,但郝澄也不欲為難她,她按照對方的要求寫了個條子給了出去。

等到把人送出去,臉就垮了下來。江孟真問她什麽事,她又勉強地提拉了嘴角,但怎麽看,都是在苦笑。

江孟真問第二遍的時候,她才道:“來的人是翰林院的,說是明日會有接待使臣團的國宴,文武百官都能會到,所以明日我也要過去。”

反正明天她肯定得走,與其憋着不說讓江孟真胡思亂想,還是自己主動坦誠來得比較好些。

江孟真反應倒比她平靜一些,畢竟這個消息他得知的要比郝澄還早些:“那就去吧,只是宴會罷了,參加完了記得早點回來。”

郝澄親了親他的臉,似乎這樣能夠安撫他,也能夠安撫自己,她向他鄭重保證道:“我會的,一定會早點回來。”

因為這個突然起來的壞消息,接下來的一整天她心情都有些不大好。随便寫幾個句子,也都充滿了負面情緒。不過在江孟真面前,她還是很好的克制住了情緒,不讓自己的不安傳染給自家夫郎。要知道江孟真還懷着身孕呢,他把這個孩子看得這麽重要,她也一定要保護好他和孩子。

等到次日的時候,郝澄磨磨蹭蹭地穿衣服,似乎出去的晚些,就能少幾分鐘看到那什麽破爛使臣團。

還是江孟真替她整理好衣領,拍了拍她的肩膀:“早些去吧,要是遲到了就要在陛下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的反應實在是太平靜了,這反倒讓郝澄覺得很擔心。一頓早膳吃的是食不下咽,就勉強的喝了一小碗清粥。

臨走的時候,天空微微露白,只在東邊朝陽在雲層染了點點霞光。江孟真站在府門口送她,郝澄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後到底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便走。

她轉身走了一步,江孟真便叫住了她。郝澄立馬轉過身來,兩步并作一步走到江孟真跟前,略帶緊張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江孟真搖搖頭,踮起腳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個輕吻,這是成婚以來,他頭一回在外頭主動吻她:“不要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平平安安回來就好了。”

郝澄重重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往馬車處走,馬車婦實在看不下她的龜速,按捺到她上了馬車,便開始策馬揚鞭。

郝澄的馬車一離開江孟真的視線,江孟真便在竹青的攙扶下上了随後的一輛馬車,語氣很平靜地下了令:“去長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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