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郝澄操心着金礦的事情,第二日的時候,李師爺卻一大清早的找上門來,為的還是郝澄先前說的那個玉米的事:“您昨日都時候說玉米的種子,我想問問,大致什麽時候能夠到,又什麽時候能種植呢?”

郝澄是個慷慨大方的主子,讓她衣食無憂。但作為生長在這雲州城的師爺,她牽挂的還是當地的百姓。

郝澄道:“玉米要四月份種為好,種子我已經差人去找了,要過幾日才能拿過來。”

那就是拿到了也得等上一段時間,李師爺有些失落,但很快收斂了沮喪的神情,打起精神來說:“知州府我已經差人收拾的差不多了,昨日也去差遣了幾位大人來應卯。就是府上衙役還差了些。”

雲州城雖然窮,但官員班子還是齊全的,就是平常這城也沒什麽事,地方上又是天高皇帝遠的,在郝澄沒有來之前,那些人懶散的很,隔三岔五的就有事不來,反正她們的俸祿都是朝廷發的,再怎麽樣,上頭也不至于短了她們的錢。

不過郝澄這個新官來上任,這些人還是會看情況,先積極一會的。

郝澄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她誇贊了李師爺一句:“做的很不錯,衙役不夠的話,就從本地招吧,盡量選些家境貧寒但人好的。”衙役護衛之類的,也算是好差事,這樣也能解決幾戶人家的溫飽不是。

衙役和師爺之類的,雖然都是為朝廷做事,但和郝澄這種不一樣,前者都是屬于布衣,還是平民百姓,官職的調動也直接将能由郝澄決定,每個月能夠拿到多少銀子,也是要看郝澄的。

李師爺為難道:“人倒是不難招,就是這月銀……”

這雲州城誰不知道衙門窮,郝澄沒到任的時候,她們這些原師爺和廚郎班子都只能靠養鴨子養活自己,要是知州府拿不出銀子來給那些人,到時候場面一定很難堪,但都讓郝澄出錢養活這些人,李師爺覺得這人也不一定樂意。

畢竟郝澄看起來雖然家境殷實,但沒有誰樂意當這種冤大頭。

“衙役還缺多少人?”

李師爺看了一眼,還是把實話說出口:“人都要新招,大概差不多缺十個,不過咱們這地方沒什麽事情,五六個也差不多能夠用了。”

雲州城太窮了,以至于偷盜之類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少,畢竟大家都一樣窮,偷也不會選擇本地人下手。

郝澄沉吟片刻:“那就招十二個吧,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個我來想辦法。我就是擔心惹招不招的齊,年紀太大的這也不能要。”

這意思就是朝廷要是那邊不發錢,她就自己出了。李師爺有些難以相信新來的知州會這麽好,郝澄又揉了揉額角,道:“咱們雲州地方偏,主要還是路不行。所以我會和夫郎商量過了,準備先為雲州修條路,修路的錢由我夫郎捐,不過那得先告訴我,修路大概要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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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學設計的,這方面不是很清楚。李師爺忙道:“咱們這裏修路,要連通隔壁的錦州,最多用四萬兩銀子。”

郝澄又問她:“四萬兩,我說的是那種很寬敞的路,而且修路要快,要好,這些夠嗎?”

李師爺重重點頭:“夠的夠的,我說的就是大路,不過如果要修得快好,那可能要貴一些,五萬兩銀子夠了,一年年內能夠修好。”

一年的時間,這對郝澄來說有些久了。“如果是八萬兩的話,大概什麽時候能夠成?大概能夠修多長多寬的路?”現在也沒有什麽鋼筋水泥之類的,這修路就是靠人多。

“能比那錦州的路還寬,但估摸着至少還是得要半年時間。”李師爺對這方也不算特別了解,只能根據當地情況給一個大致的數字。

修路到底是不能太急,半年的時間,也不算長了。郝澄盯着李師爺:“這修路的人你能找到嗎?”

她的傾向自然還是當地找勞力修路,畢竟依着她的做法,這修路的銀子肯定不會少給,等路修好了,那些勞力手裏有了銀子,至少是少部分人,家裏先富裕起來了。有了寬敞平坦的路,雲州的一些東西也很容易的運到外頭,這帶領雲州城人民奔向小康的路也就成功了一半。

李師爺極其響亮的回答道:“能!這事情,我一定會辦的妥妥當當的。”

但她還是有些難為:“不過這銀子?”

郝澄財大氣粗道:“先可以取五百兩銀子給你,後續的銀子,到時候拿了單子來支。但這事情,你得辦好。”

她這個知州做到這個份上,李師爺連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她抹了一把眼睛,聲音有些哽咽:“我李旬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修路是大事,郝澄當然不可能全交給李師爺一個人辦,但她要管理好一個州,也不能事事都親力親為,這次招人的事情,她就全權交給李師爺,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要了解這位李師爺的能力。

等李師爺出了府,她又喚了白管家過來:“ 這銀子,她領走了?”

白管家颔首道:“按照您的吩咐,讓她領走了五百兩。”

郝澄又道:“她招人的事,你負責跟進。”

白管家欣然領命,郝澄冷不丁地道:“讓你來做這些事情,你能顧得來嗎?”

白管家道:“家主再讓我做別的事情,也是不打緊的。”她身子骨好,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郝澄讓她管這麽一個小府邸實在太容易了,每天有那麽多荒廢的時光,她巴不得郝澄給她找事情做呢。

郝澄看似不經意地說:“是我大材小用了。”江孟真挑出來的人,都是精挑細選的,她讓白管事的打理她這小小府邸,卻是屈才了。

白管家忙道:“沒,我跟着您是我的福氣。”

她年紀尚輕,發展空間也大,機會也很多,還真沒這麽想。

郝澄對她這反應相當滿意,坐在高椅上,伸手示意她附耳傾聽:“你既然這麽說,還有件事,我需要你去做。”

郝澄對着白管家私語吩咐的時候,李師爺一路狂奔地返回自己屋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那張五百兩的銀票從胸口取出來,擱在屋子裏她藏寶物的小匣子裏,又将小匣子放在床腳下的一處空格裏,再用磚頭改在那匣子上頭,撒了點灰塵在那塊磚頭上。

等到一氣呵成地把這些事情幹完,她的心還砰砰地跳得厲害。那可是五百兩銀子啊,她還是頭一回接觸這麽多錢。而且按照郝澄說的,修路她那正君會出八萬兩銀子,事情雖然不一定是她全權負責,但她接觸到的銀子也不會少。

李旬盯着這那塊擋在匣子上頭的青磚許久,心緒總算是平複下來,也不準備再耽擱時間,拿了些東西,便出門去找這修路相關的人。

她走了兩刻鐘的路,捏着鼻子進了一個髒亂的巷子,等到走到巷子的盡頭,她方抱住懷裏的包裹,擡起手叩門:“姓許的,快開門,我有事情找你。”

片刻後,門裏傳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是誰?”

“我李旬。”

“是二狗子啊。“門嘎吱一聲被人從裏頭打開,探出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腦袋,伴随着聲音飄出來的是濃烈熏人的臭味。

李旬用手揮了揮,試圖驅散面前這種臭氣:“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對方打了個嗝,撥開遮住了額頭的頭簾,露出一雙帶着紅血絲,有些渾濁的眼睛:“你找我有什麽事?”

李旬舉了舉手中的酒壇子:“自然是找你喝酒。”

許袁迫不及待搶過酒壇來,掀開上面的封着酒的蓋,一股濃郁的酒香便撲鼻而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果真是好酒。

“十年的梨花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了。”

李旬見她接了酒,便道:“新任的知州大人幾日前已經到了雲州城。”

許袁伸手便要關門:“你和我講這個幹什麽,還有別的事情嘛,沒有我可回去睡覺了。”

“大人想要為咱們雲州修路,讓我來找人。我知道你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就是做修路修橋的,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你。”

許袁便把酒壇塞回李旬懷裏:“你把這東西拿走,走走走。”

李旬沒想到她會拒絕,見這反應,忙道:“你聽我解釋,這新來的郝大人不是為了借此剝削百姓的,她是真的想為咱們做好事。”

許袁呸了一聲:“做什麽好事,這錢從哪裏來,還不是從百姓身上來,大家已經過得這麽苦了。你愛做朝廷的走狗你去當,我可不做這事。”

李旬抹掉臉上的唾沫,道:“我是什麽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這次真的是那位大人要做好事,修路的錢都是她自己出的。我在知州府做事,對這些事情最清楚,知州府哪有錢來做這些。那大人确實宅心仁厚,好不容易咱們迎來這麽一位大人,肯為百姓做些實事,你要是把人氣走了,就甘願看着咱們雲州就這麽一直窮下去。”

許袁沉默了半晌,才道:“光說都是假的,在這之前,你得安排讓我跟她見一面。”

李旬松了口氣:“這個好說,你放心,等見了大人,你就會相信我說的話了。”

和許袁喝了一些酒,李旬又開始拿了紅紙和筆寫招人的告示。她準備招四百個做修路的壯勞力,一個人兩日半兩銀子,包吃,做得多的另外有獎勵,這樣半年下來,在人工消耗上差不多要花去兩萬兩銀子。

貼出了告示後,李旬還派了新招來的衙役四處把消息傳出去。面對這麽個消息,這城裏的絕大部分人還是不相信。但大家都挺愛看熱鬧的,所以在官府擺了張桌子要招工時候,還是有很多人圍了過來。

“兩日就能半兩銀子,還包了吃飯,這一個月就能有七兩半,大戶人家的管家月銀也沒有這麽多錢呢,修路能有這麽多錢?”

雲城的大部分百姓都很窮,解決了溫飽問題後,這一年能攢下的,也就勉勉強強幾兩銀子,這還是過的好些的。

人群中有個老婦人就突然開腔:“我聽說是真的,說是什麽新來的知州的正君要給女兒結善緣,積功德,以那女君的名義要給咱們修路。人家是京城來的,家裏有金山銀山呢。”

有些人就有點心動,但質疑聲也很多:“這事情真能有那麽好,別到時候咱們去做了,這銀子發不出來。”

有老人又道:“要真能給咱們修條大道,這錢不要這麽多,管咱們溫飽就行。這上頭說,要年輕的壯的,老的小的不要。每個月結一次錢呢,咱們不妨先去試試。”

也有人接着搭腔:“是啊,要真的能有這麽好,我就叫我女兒回來了,這在錦州她辛辛苦苦的,也沒掙幾個錢。要是真的在這做個一年半載的,娶夫郎的錢也能攢夠了。還就在咱們身邊待着,看着都舒心。不管怎麽說,我先去給我家虎妞報個名。”

顫顫巍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在貼着紅紙的桌子面前報了自己家裏的情況和女兒名字,有了第一個,就有後頭跟風的。

第一日天黑的時候,李師爺給郝澄的紅紙上有了兩百個名字,雖然報名的人不一定都能過來,但這也算是個好開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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