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李師爺的安排下,郝澄抽出空閑來和許袁見了一面。
郝澄穿的官服,許袁還是那副亂糟糟的樣子,還是在李師爺的強烈要求些,她才倒騰了件幹淨的衣裳,只是頭發亂蓬蓬的,面上還是一點也不整潔。
高人總是性格古怪的,郝澄見許袁如此,面上倒也不顯。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我聽李旬說你想見我,是嗎?”
郝澄容貌清秀儒雅,氣質寬和,許袁對郝澄的初次印象還算不錯,但她脾氣不好,語氣好不起來,說話也是夾槍帶棒的:“難不成你不想見我,我聽李旬可是讓你來請我修路的。”
雖然李師爺說了不少郝澄的好話,但她對官府中人始終存在很大成見。李旬說着什麽修路的事情她能管,結果這什麽郝大人都不曾差人見她一面。在許袁眼裏,這郝澄顯然是作秀嘛,最多是走走過場,要真是為民着想,這修路這麽大的事情,在負責人方面,對方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操心。
她的語氣太惡劣,李師爺在邊上聽着,額頭上不住的冒汗,生怕郝澄一個不高興,這事情就不成了。
忙在一旁打圓場:“許袁她就這個性子,也不會說話,就一張破嘴,大人您可千萬別和她計較。”
許袁對李旬這副樣子很是不屑,對着外人的面說自己她當壞話的行為更是相當不滿,竟是不顧郝澄的存在,直接對她發作:“李二狗,你這嘴可還是和以前一樣臭。”
小名越賤越好養活,李旬的小名确實叫二狗,但長輩們私下叫叫也罷了,她成了人,又做了師爺,就很少有人在她面前這麽犯渾。許袁當着郝澄的面這麽給她下絆子,李旬的神色自然黑了幾分。
郝澄見李師爺面上不好看,便開口打破了這種尴尬的氣氛,這次她換了個态度:“我讓李旬尋修路方面的人才,她也确實向我推薦了你。但這修路,也不是非要拿來做。既然你都坐在這裏了,本官有幾個問題想問你,你說說看,要是你修這雲州城到錦州的路,需要什麽材料,多少人,大致材料的錢財是多少?”
她對修路方面不是特別的了解,但一些基本問題還是能夠測探出一個人的水平來,若是李師爺尋的這個修路的人不成,只要有銀子,她總能找到合适的人來做。
而且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完全把修路交到一個人手裏去做。不管是采購相關的材料、招聘人員,還有設計路段相關,她都得分配到幾個人手中,免得有人動了歪心,中飽私囊。
郝澄這話說的不算動聽,完全其他請許袁做工的人那樣,舔着臉哄着這祖宗為她們幹活。李師爺又冷汗涔涔的看向許袁,生怕這尊菩薩又心情不好,來個甩手走人。結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郝澄态度不好了,許袁卻軟了。
她談到自己熱愛的東西,整個人眼睛都在閃閃發光,說起話來也是滔滔不絕:“從雲州城到錦州大道,想要修路,得修一百三十五裏,期間經過杜家屯要改道,若是用青石板的料子,一裏路需……”
雖然說話刻薄,但她的腦海中還真早有個想法,一套計劃說出來,聽得郝澄都眼神專注起來。
實際上她後來也沒怎麽聽懂,就知道這許袁應當是真有些本事的:“那若是我讓你來負責這事情,你最短的時間用多少人能修到接上錦州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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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四百人,六萬兩銀子。”許袁說的極有把握,這可比李師爺足足說的少了兩萬兩。
郝澄的眼睛便瞥到李師爺身上,後者忙道:“卑職先前說的只是個大概,這具體要多少,還是得等做了才知道不是。”
說着她還捏了一把許袁:“你确定這麽點銀子就夠了,大人可說了,要寬敞好走的路,這路不能比錦州大道的窄!”
她的話說得意味深長,還特地使了個眼色給許袁,用眼神示意她配合。結果許袁卻很不買賬地道:“最多用這個銀子。”
許袁是雲州城的人,也知道一條寬敞的路對一個地方而言有多重要,她早就想為家鄉修路了,也很早就勘察過地形,找出最短也最合适的路徑。
但可惜她先前在京城得罪了人,為了保住這條小命,她先前積攢的傍身的錢都拿了去打通關系。
沒有錢,這雲州城也不會有什麽人做修路的冤大頭。百姓各個都很窮了,指望她們拿出錢來修路更是不可能。
郝澄倒沒有說李師爺什麽,畢竟李師爺又不是專門做這個的,估量肯定沒有許袁這種專業人士準。
她沉吟片刻,把這事情就拍板下來:“既然如此,那雲州城百姓的未來可就托付到許師傅手上了。不過這路你先修一段,我要看看成果。”
她抓起手邊的驚堂木,往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若是你膽敢騙我,這後果,本官也希望你能夠好好掂量清楚。”
她會選擇許袁,就是因為李師爺說許袁對此相當了解,而且早有計劃,就是一直苦于沒錢。江孟真那裏也不是不能找到建築方面的人才,但要勘測地形這類事情還得花上不少的時間,要做精細的話,怕是至少幾個月,她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當然不願意這麽把修路的事情給延長。
等到郝澄回了府把事情和江孟真說了,後者倒也沒說什麽,直接将給她遞了厚厚的一疊銀票,都是些大額的:“這修路的材料,都得去其他州買,用這些銀票帶着也方便。到時候那些修路的人要的月銀,就去銀莊兌開來。到時候要是拖不動,可以用上咱家的馬車。”
窮地方就是這一點不好,雲城的錢莊連大錢都找不開來。還得特地去外地兌了銀子來拖。
郝澄點點頭:“先前那說的精通園林土木的人何時能夠趕過來,我對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還是得等人過來,看看情況再說。”
她畢竟是外行,外行人容易被一些專業術語給唬住。她得到的消息都是從李師爺口中來的,萬一李師爺串通了許袁來騙她,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在那麽多錢面前,很多人都難以抵抗誘惑,李師爺又是個窮慣了的,她對李師爺終究還是不夠放心。
江孟真對此自然是沒什麽意見:“這都聽你的,只要路的名字聽我的就行。”
郝澄感嘆:“得夫如此,我郝澄婦複何求。”
江孟真笑而不語,倒是一旁的郝敏因為肚子餓了,又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來,心疼得江孟真忙趕過去,拿了個裝着奶汁的奶瓶往熱水裏燙了一會,又吸了一口奶白色的奶汁,嘗着溫度正好,這次小心翼翼地将奶瓶遞到郝敏嘴裏讓她含着。
郝澄見父女兩個畫面溫馨,心下一動,用手指把江孟真因為低頭落下的發絲拂上去,又親了江孟真一口,然後伸手接過江孟真手裏的孩子抱着。
小寶寶已經三個月多了,大部分時候還是很乖巧,就是怕生,郝澄再忙,每天都得陪着她玩一會促進感情,一開始的時候她被郝澄抱就會哇哇大哭,這麽一段時間下來,郝澄抱着她,她也會咧嘴笑起來。
郝澄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候,這雲州城官衙裏頭有些人就心思浮動起來。這新來的知州大人京城來的,家境富裕,這大夥基本上都知道了。
但知州是大官,府上又那麽多武藝高強的護衛保着她們住的院子,這倒沒有什麽人想不開去偷盜。但這次郝澄正君一次捐出八萬兩來修路,整整八萬兩銀子!
八萬兩銀子對京城那些大官,或者是其他富庶之地的大官來說可能不算什麽,但對雲州城這些官員來說,那絕對是能夠讓她們發回瘋的巨款。
招人、購置材料、那期間能夠撈多少油水啊。偏偏郝澄不上道,把這麽個大工程交給了李師爺這麽個布衣書生和一個得罪了上頭的平民。
在紅紙上的名字陸陸續續地添置到差不多五六百的時候,總算是有人按捺不住先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