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郝澄的相親對象把她送進了附近的醫院,又打了電話給郝澄的父母過來。
郝母本來在開會,聽說女兒出了事,立馬中止了會議,開車往電話裏的醫院趕。
一看到躺在病床上挂着吊水的女兒,她心裏就有些發慌,忙問在床邊椅子上守着的年輕男人:“我女兒這是怎麽了?”
對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是突然倒下來的,我就把她送醫院了。醫生說她應該是進入深度睡眠了。”
郝母客客氣氣地說了聲謝謝,但語氣十分冷淡。
她親手照顧的女兒她哪能不知道,郝澄這幾日雖然虛弱了些,但也不至于到病恹恹的程度,這還是這些天來她頭一回昏倒。
郝母是個生意人,比較迷信,這個時候看郝澄的相親對象就有些不大順眼了。不過介于對方還是幫了自己女兒的忙,她從錢包裏抽出來一些粉色鈔票:“醫藥費是你幫忙墊的吧,非常謝謝你了,這裏我來照顧就好了。”
對方察覺出了她的排斥,雖然說兩個人交談愉快,但先前郝澄的話還是驚了他一回。他幫這個忙也只是出自仁義,當下颔首,十分禮貌地退了出去。
很快負責郝澄的醫生又被郝母按鈴叫到了病房裏頭,郝澄的頭上沒有什麽傷口,不同于上次的飛來橫禍了,這次她是無端地昏倒的。
郝母懷疑這是上回郝澄遭遇意外的後遺症,又擔心她像先前那個樣子,一沉睡就睡個兩年,但植物人被喚醒後沒哪個聽說又恢複先前狀态的。她心裏擔心,忙問那醫生:“我女兒是怎麽回事?”
郝母做慣了領導,說話便帶了命令式的口吻,那醫生沒好氣地答:“死不了,就是深度睡眠,簡潔的說就是身體幾天沒睡太困了,等她睡飽了,過幾天就醒了。”
“幾天沒睡?不可能啊,這幾天我女兒都是按時睡覺的。”她擔心空調把郝澄吹病,半夜起來她還特地給女兒蓋了被子。
至于睡不夠,先前郝澄可是在病床上整整睡了兩年,她怎麽可能還會睡不夠。郝母已經覺得這醫生不靠譜了,若是郝澄明天還沒有醒過來,她就給女兒辦理轉院手續。
其實他覺得這病例還挺有意思的,本來還想讓手下帶的那幫實習生來觀察一下,不過勞郝母這态度,他也歇了心思。
人家那送人過來的小夥子得到的都是那個态度,真讓實習生們來觀察,這患者家屬還不鬧翻天。
郝母沒有心思理會這醫生的表情變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病床上的女兒。
在醫生說病人至少要過幾天才能醒過來的時候,郝澄的眼睫毛動了動,睜開了那雙烏亮的眼睛。
她看着郝母,神色還有些茫然懵懂:“媽,我這是?”
郝母看了那醫生一眼,又把心思全放到女兒身上,從包裏取出一瓶礦泉水:“聽你這嗓音啞的,渴了吧,先喝點水。”
郝澄把瓶蓋擰開,咕嚕嚕喝了兩口水,微甜的味道很好的環境了她的渴意。她看向自己的母親,又問了她一遍:“媽,我怎麽會躺在醫院裏?”
郝母說:“你相親的時候突然暈倒了,人家小夥子把那送過來的,醫生說你是深度睡眠,這幾天缺了睡,你告訴我 ,是不是你先前睡太久了,這幾天睡不着。”
她雖然半夜有去看過女兒的狀況,但也不能保證郝澄是不是為了避免她們擔心而裝睡。
郝澄搖搖頭:“我這幾天都有睡覺,而且整宿的做夢。”
她從病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你看,我渾身上下沒什麽不舒服的,就不用待在這醫院裏了,交了錢辦好手續咱們就回家吧。”
郝母應了下來,等到出了醫院上了她的車,她又說了句:“先前在那家醫院我不好說,咱們待會去第一人民醫院,給你檢查下身體。”
郝澄實在是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我這身體不是挺好的嗎?”
郝母一邊開車,一錘定音說:“你身體好,那昏倒在地上的人是誰?做個全身檢查又不要多少時間,要是得了什麽大病,你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郝母态度強硬,郝澄幹脆閉了嘴,乖乖按照她的要求檢查身體。尖端的醫療儀器的結果是郝澄身體一切都非常正常,就是因為先前躺了兩年的緣故,身體有些虛弱,營養有些不良。
從醫院出來,郝母就開車去衡水中學接郝澄的親弟弟,她叮囑郝澄:“你弟弟今天放暑假,你這幾年也不回來一趟,好好陪陪他,培養一下感情。”
自從郝澄選擇大學專業叛逆開始,郝母又生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子,叫郝澈。郝澄那兩年昏迷,郝母又要顧着家裏,又要照顧女兒,幹脆把兒子扔進了寄宿制的小學,一個星期接小孩回來住兩天。
郝澈如今也有十歲,下個學期就讀四年級,長得很是可愛,叫郝澄的時候也是甜甜的叫姐姐,顯然被教得相當乖巧懂禮貌。
看着飯桌上的弟弟和父母,郝澄突然就冒出來一句:“媽,要是我不在了,有弟弟在的話你一定會好好的,對吧。”
郝母夾肉給郝澈的筷子僵了一下,轉手把肉丢到郝澄碗裏:“說什麽胡話呢,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那要是我嫁得很遠,每年都不怎麽回來,這和不在也沒什麽區別。”
郝母翻了個白眼:“那就找邊上城市的,咱們國家再大也就那麽大,你嫁得遠,飛機幾個小時不就到了。媽告訴你,就算你嫁出去了,那也得每年回來給我盡孝!”
郝澄笑了笑,似乎方才的話只是她開個玩笑而已。
她默默地扒掉碗裏的飯,也沒有怎麽和郝澈聯絡感情,而是以身體不舒服的緣由,躲進房裏休息。這幾日她一直在做夢,夢裏的場景一點點從模糊變清晰。
在那些連續劇一般的夢裏,她夢見了一個男人,還有一個和她有幾分相似的小孩子。那個男人似乎穿的是古裝,還是她的結婚對象。
雖然不記得前因後果,但夢境裏有些場景實在是太真實了,以至于她很難相信那只是夢境,而不是她真實經歷過的事情。
為了這些古怪的夢境,郝澄還特地去找了心理醫生,對方的結論是,可能是她在昏迷做植物人的期間大腦進行了活動,以至于把那些幻想當成了發生的事情。
心理醫生給出的解釋,郝澄信了一半。這網上也确實聽說有個人做那種連續劇一般的夢境,還寫了電視劇的劇本出來,最後劇本大賣。
她的夢境沒有什麽前因後果的,說是她的臆想也不是不可能。作為一個無神論者,郝澄不免有些動搖。但夢境中那個男人哭泣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了,她有點揪心。
她還是準備明天買票去X省去那座比較靈驗的寺廟裏看看,旅旅游散散心,也能避一下郝母的相親攻勢。
郝澄從心理醫生處出來的時候,徐大師擱在郝澄面前的魂燈一下從明亮變得虛弱起來。
她甚至朝着地上吐出一口血來,江孟真一直在身邊守着,見她如此,心下便有幾分焦急:“可是出了什麽意外?”時間已經離對方說的七日過去了四日,可郝澄還是毫無反應。
今天那盞魂燈又出了意外,這如何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徐大師用袖子抹掉口邊的血沫子,道了聲:“我不礙事,只是令妻主似乎把這邊的事情當成了虛幻,如果她真這麽想,便是我有意,也招她不回來。”
這就和求生意識差不多,一個受了傷的人,如果她一心要求死,便是大羅神仙的藥也救不回來。
江孟真的唇色更是蒼白,他甚至有些動搖,要不要放棄手邊的一切,讓徐大師把他和女兒送過去。
但對方沒有那個本事不說,即便要送,也頂多送個魂魄,萬一那邊沒有什麽合适借屍還魂的殼子,他搞不好和女兒的命就要折在在路上。
可就讓他下半輩子永遠地和妻主天人永隔,他又怎麽可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結局。
江孟真在郝澄的床前枯坐了一宿,一日未眠。
而在郝澄的世界,她已經收拾好了行李,一早去取了網上定好的機票,沿途一路欣賞着美景,雖然晚上還是會夢到那些不清楚的夢境,但那些夢境的影響力似乎在變弱。
在郝澄抵達香火鼎盛的雲隐寺的時候,江孟真底下的侍從正勸他吃東西:“您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便是不怎麽有胃口,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要撐下去,不然家主醒過來,肯定會心疼死的。”
江孟真看了看床上的人,盡管吃這些東西的時候感覺味如嚼蠟,但他到底還是勉強自己吃了一些下去。有孩子的血脈親情在,郝澄應該會更惦記着回來。
最後三日是關鍵的時期,江孟真寸步不離郝澄的床前,用餐如廁都是在房內,休息也只是休息很短的一段時間,他本來就懷着孕,身子骨虛得很,每日還只花一點兒功夫在吃的上面,飯也只吃小半碗,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點肉,迅速地消失得幹淨。
等到最後一日的時候,徐大師因為精力耗損嚴重,保養得極其好的頭發都白了一半,原本光潔的面容也出現了幾道細紋。
眼看着倒計時越來越近,郝澄還是毫無反應,在江孟真幾乎要放棄的時候,郝澄的眼睫微微的動了動。
江孟真一下警覺起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手也動了起來,那盞黯淡的魂燈也陡然變得十分明亮。
躺在床上好些時候的郝澄終于醒了過來,而且直起身子坐了起來。她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用江孟真熟悉的聲音和語氣道:“是我,我回來了。”
江孟真一下沒忍住,滾燙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郝澄不免內疚,柔聲道:“是我不好,讓你這段時間這麽辛苦了。”
江孟真有些哽咽,用拳頭捶了她兩下,不過他顧忌着郝澄身體,沒有敢用力氣,只一邊流眼淚一邊道:“你怎麽舍得回來了?”
郝澄臉色稍稍灰暗了幾分,又哄着江孟真道:“你看你眼睛下面都是青黛之色,眼睛都腫了,好好休息會,等你睡覺醒過來,我再和你講為什麽。”
江孟真還是不肯睡,他擔心眼前的一幕是在做夢,醒了就沒有了。
郝澄只好輕輕掐了他一把:“剛剛我掐你是不是會痛?你捶我我也痛。好好睡吧,我哪也不去,就在邊上陪你。”
發現郝澄狀況的徐大師撚滅了一盞燈,又把修複好的扳指給郝澄戴上:“江施主盡管放心,郝施主這次魂歸只是意外,今後一定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
江孟真身體狀況看起來實在太糟糕了,再不好好休息,她實在是沒有什麽精力再來治療這個江施主了。
郝澄感激地朝徐大師笑了笑,哄睡了自家夫郎,又抿直了唇在他身邊躺下。她到底還是自私,選擇了夫郎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