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郝澄和江孟真的馬車緩緩而行,一直到皇帝所在的太和殿前才停了下來。她扶着夫郎下了馬車,身穿宮裝的宮女提着個拂塵站着宮殿的臺階上等候。

郝澄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宮中的琉璃磚瓦和綿延的朱色宮牆還和她記憶裏一般光鮮耀眼,但宮裏侍候的宮人全幾乎被換了一遍。

原本受皇帝寵愛的宮人被貶去了不受重視的地方,一些肯為利益左右的宮人被提拔上來,侍候在新帝所在的太和殿。

那宮人是個慈眉善目的長相,見郝澄下來,只和和氣氣地道:“還請二位随咱家過來,陛下正在禦書房等候。”

郝澄颔首,緊緊牽着江孟真一路走了過去,等進了禦書房,果然擺設變化和從前大相徑庭。

在桌前站着的一身皇袍的女子俨然就是淮安王了,更準确的說,是晉國新帝。

她身形高大,五官的輪廓很是堅毅,一雙鳳眸極其銳利,她的面龐和郝澄侍奉過的上一任皇帝有五六成的相似,只是膚色黑了許多,氣質也和那位完全不同。

在她看過來的時候,郝澄和江孟真齊聲向她行禮:“草民郝澄、臣江孟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郝澄原本是雲州知州,但因着新帝的緣故,如今也只是一介布衣罷了。江孟真頭上還有個縣主頭銜,自然是可以對新帝稱臣的。

新帝擡手,示意兩個人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兩位免禮。”

郝澄謝過皇恩,先等江孟真坐下來,又在他身邊坐好:“陛下尋我們可有何事要吩咐?”

她只知道淮安王骁勇善戰,也十分聰慧,但對其本人并不算了解,也不知道對方宣她們進宮是何用意,好在江孟真在她身側,把她這份忐忑給壓了下去。

新帝唇角噙着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她拍了拍手:“皇兒出來。”百鳥朝鳳的屏風後頭便站出來一個十歲身量的女孩子,對方和新帝有七分相似,但面如冠玉,皮膚看起來十分細膩,一雙手也沒有什麽繭子,看起來被保護得很好。

小孩穿着紫色錦袍,頭頂玉冠,嚴肅着一張面孔,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郝澄更是搞不清楚新帝到底是什麽想法,但後者很快為她解了惑:“來見過郝太傅和江太傅。”

太女很是尊敬自己的母親,當先便要按照對老師的禮節來拜見她們兩個。郝澄心中惶恐,連忙上前一步托舉了太女起來:“陛下,草民才疏學淺,擔不起如此大任!”

新帝笑呵呵的模樣:“愛卿過謙了,先前的雲州可是你治理的,從前雲州是貧瘠之地,如今卻這般富庶,自然是愛卿有大才。”

她這麽說,郝澄壓力更大:“陛下謬贊了,雲城能夠有次發展,一是因為地利人和,二是夫郎行善修路。況且治理城池和治理天下所差甚遠,微臣唯恐……”

對方有些不耐煩:“換了別人,也不一定有你那個能耐治理好雲州。好了,朕說你可以你就可以。”

江孟真卻起身:“臣懷有身孕,怕是短時間內沒有精力教導小殿下。且臣為男子”要教人倒不是什麽難事,只是他這孩子先前受了磨難,他暫時只想好好養胎,不想把麻煩攬到自己身上。

子嗣問題尤為慎重,若是江孟真因為教導太子導致落了胎,那江孟真心中肯定有怨恨,新帝便是有意,倒也不樂意冒這個險。

“這拜師禮還是要的,江愛卿盡管先受着,等到有閑心再來教導太女也可。”

君無戲言,皇帝說出的話斷然沒有收回去的道理,江孟真和郝澄只得接了太女的拜師茶,又受了太女的禮,這才被宮人送回去,美其名曰,皇帝體恤臣子,她們舟車勞頓,自然要好好休息。

皇帝這話說的着實冠冕堂皇,她若是真心為郝澄妻夫兩個着想,那也至少等個兩三天,等他們休息夠了,再把他們傳召入宮。

現在搞得他們心神不寧,完全看不出來是體諒他們辛苦。

說是這麽說,但在馬車上的時候,郝澄肯定不會把抱怨挂在嘴上,她只在到自己的府邸,關上門來,才和江孟真分析皇帝用意:“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我也不是什麽當代鴻儒,她怎麽會選上我。”

皇帝選上江孟真,她倒不覺得有什麽意外。畢竟看起來新帝和自己夫郎有過來往,江孟真也确實足夠聰慧優秀,教導一個太女,那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至于這個世界男子地位不如女子,這一點就被郝澄完全抛到腦後去了。在她心裏,江孟真做什麽也是好的。

至于她自己,她很有自知之明。做個地方官,估計是沒有什麽問題。但閱歷不足,學歷在京城也算不上大儒,太女太傅并不适合她。

江孟真道:“妻主何必妄自菲薄,不過陛下選你做太傅,确實有別的用意。”

“夫郎請講。”她還是挺愛聽江孟真分析朝廷上的事情,他對她了解,講話也貼近她的性格,往往讓她有醍醐灌頂之感。

“新帝登基,時局動蕩,她需要信得過的人來讓朝廷穩定下來。先前大洗牌換掉了許多人,武官是綽綽有餘,但文官勢弱。”

淮安王雖然骁勇善戰,自己也靠着打仗拿了不少的榮耀,但她對文同樣重視。重文輕武,或是重武輕文都對朝堂有着深遠影響。

皇帝要平衡,那肯定要讓現在勢弱的文官強大起來。

郝澄點頭:“可是要文官,那定然是百官之首宰相帶頭最為好,我聽聞這位陛下對舊朝老臣甚是仁慈,一些性情過于剛直的言官,陛下也未曾降罪,而是給了銀子讓其衣錦還鄉。”

新帝對那些朝臣的處置還是恨讓郝澄服氣的,對方是剛柔并施,不想瞧見的人就寬慰一番送回去,眼不見心不煩,該留的人留下來,還忍讓退步彰顯她的仁德。

淮安王要這個皇位,顯然不是想做個昏君。她的野心很大,不僅是要為自己的女兒鋪路,更是想做個千古稱頌的明君。

“這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了,既然如此,陛下就更加應該去請那些有影響力的大儒出來做太女的太傅,她們是民心所向,也是文人紙筆指的方向。若是有她們出馬,那陛下心意更是順遂,而我除了當年有個功名,實在沒有什麽名聲。”

“那四位陛下早就請過了,只是對方不肯來罷了。”

江孟真頓了頓:“至于陛下別的用意,興許是因為看上了江家的財富,想要綁着咱們為她做事,也興許是因為看重妻主的性格好。”

郝澄的性格正直卻也不失圓滑,不會過剛易折。至于選他,自然是希望不要把太女教的太正直,也有把他綁在皇家這艘大船的意外。

淮安王對江家財富不是不羨慕的。

江孟真長嘆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總之不管她做什麽打算,妻主且先安心受着便是,倘若我沒有猜錯,明日封賞和授命便會下來,妻主身上,也絕對不會只挂着太傅一個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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