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秋的雨不似夏雨的急切,帶了點悠然散漫的意味。

寶華苑裏, 蘇珍珠懶洋洋的斜倚在美人榻上, 聽着外面嘀嗒嘀嗒的雨聲, 昏昏欲睡。

八月初她便從莊子上回來了。

從寧王離開到她回京, 中間這段時間, 寧王又去了那邊一次,沒有和她見面,甚至若不是那邊送來的菜和平常不一樣,她都沒有察覺到他來了。

她讓如願過去打聽, 果然是寧王來了,還給她帶來了各種新鮮的蔬果。

第一天她以為寧王會過來見她, 但直到月上中天他都沒有過來, 只聽到若有若無的琴聲從那邊莊子傳來。

第二天她以為寧王會過來見她, 甚至她出了莊子, 散了下步,但除開一如既往過來送菜的, 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第三天她剛睜眼,如願就告訴她寧王回去了。

如願調侃道,“小姐, 你是不是想見王爺啊?”

蘇珍珠瞪她一眼, 焉嗒嗒,沒甚精神的道, “總覺得現在的情形很怪。”

“怎麽怪?”如願一邊給蘇珍珠打扇一邊問。

“就是……”蘇珍珠緊皺眉頭, 欲言又止,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如願想了想道,“既然小姐不喜歡現在的情形那就不喜歡啊,沒有誰要小姐喜歡不是嗎?”

對于寧王和蘇珍珠之間的事,如願可能是除了他們兩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她也了解蘇珍珠心底有顧慮,雖然她不懂那顧慮是什麽但她知道蘇珍珠心裏或許是有寧王的,但并不想和寧王有更多的關系。

“小姐把自己能做的做了就好,其他人小姐管不了,那又何必去煩惱。”如願勸道。

當時蘇珍珠沒說什麽,但夜深人靜時,想起如願的這段話,蘇珍珠卻是茅塞頓開。

是啊,管那麽多做什麽,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就可以了。

“小姐,那個胡如月又給你下帖子來了。”如意皺着眉頭走進來,手裏拿着一張描着精美牡丹的帖子。

蘇珍珠擡起眼睑,掃了一眼帖子後淡聲問,“什麽時候?”

如意說,“八月十七,說是胡家在別苑設宴玩耍,請小姐和二小姐,還有二少爺三少爺都去。”

“放着吧。”

“那小姐是去還是不去?”

蘇珍珠沉吟了下,“去吧,都三次了,不是說事不過三嗎,再說我一直不去的話像是心虛,怕她一樣。”

她起身,“無聊得很,去烨華那轉轉,正好叫他那天陪我一起去。”

如意望了外面一眼,“外面雨還沒停,小姐要不要等雨停了再去。”

“不用,你不覺得下雨天打油紙傘很有詩意嗎?”蘇珍珠不由得想起了避暑時碰到寧王的場景,她想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幅畫面。

如意自然不知道蘇珍珠在想寧王,她道,“詩不詩意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這樣小姐很容易得風寒。”

“現在天又不冷,哪有那麽嬌貴。”蘇珍珠走出房門來到廊庑下,看着院子裏的綿綿細雨,她眉眼一彎,“走吧。”

也不知道是她雨中打傘的畫面好看還是寧王的好看一些。

淫雨霏霏,街上的人不多,來往的車輛更少。

距離相府不遠的一條正街上,蘇承宗的馬車被對面來的一輛馬車攔下。

蘇承宗拉開車簾子正要讓車夫去詢問時,對面的車簾子也同時被拉開了,目之所及是一張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臉。

蘇承宗眉頭一跳,直覺這時候寧王叫住他沒什麽好事,但畢竟是王爺,他默默的嘆了口氣,準備下車去詢問。

“相爺不用下來。”給寧王趕車的江流下車走到蘇承宗馬車旁,“正巧碰到了相爺,王爺說江南一案有些疑點要和相爺談談。”

現在談?蘇承宗愣了一下後道,“這下着大雨,不如等明日我再去找王爺詳談。”

江流不置可否,只笑了笑說道,“據在下了解,似乎相爺的府邸就在不遠處。”

蘇承宗神色一僵,寧王要去他家?難不成寧王是故意等在這兒的。

心中暗忖片刻,蘇承宗淡笑着應了下來,不為別的,只是不想和寧王交惡。

蘇承宗是純臣不假,但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以後,而在他看來,寧王爺是最有可能登頂的,即便因為他忠于皇帝,不能和他交好,但也不必做出退避三舍的樣子,以至于和他結了怨。

到了相府,蘇承宗親自引着寧王往他待客的書房走,路過花園時,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蘇珍珠,她正要去外院找在練武的蘇烨華。

迎面而來的女孩兒一身青綠色的掐腰襦裙,頭上除了一支蝴蝶金簪外就只有幾縷綠色絲帶,整個人清新淡雅如初春的一抹嫩芽,寧王視線在女孩兒細腰上停留片刻後擡頭,嘴角微微一翹,他這也算是上門了吧。

蘇珍珠錯愕的看着對面的蘇承宗和寧王,為什麽他在?

蘇承宗斜上前兩步,擋住背後的寧王,關切道,“怎麽這麽大的雨還在外面走?”

“我想去找烨華。”蘇珍珠乖巧道,“女兒先走了。”

“嗯。”蘇承宗也不想女兒繼續在他們面上待着,寧王來他們家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路上滑,小心點。”

“女兒知道。”

路過寧王時蘇珍珠徐徐一福身,“見過寧王。”

寧王目光溫柔的看着蘇珍珠的眼睛,聲音溫淳平和,“路上小心。”

蘇珍珠垂首低低的嗯了一聲,離開時不由自主的擡頭看了一眼寧王,目光相對,她看見寧王對她眨了眨眼。

“王爺。”一道隐含怒氣的聲音響在旁邊,蘇珍珠和寧王同時看過去,從來都是笑呵呵的蘇承宗此時臉色有點冷。

明明該是嚴肅的氛圍,但蘇珍珠有點想笑,避免真的笑出聲她趕緊帶着丫鬟撤了。

蘇珍珠一走,蘇承宗沒有了顧忌,面對寧王臉色更加難看了點。

寧王摸了摸鼻尖,也有點想笑,現在蘇承宗真像是個護雞仔兒的母雞,還是會炸毛那種。

“相爺,令千金很可愛。”

“王爺謬贊。”蘇承宗不欲和寧王讨論自己的女兒,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寧王也知道适可而止,真惹惱的未來岳父就不好了,于是他乖乖的跟着蘇承宗走了。

蘇家男人中只有蘇烨華一個人學武,為了方便他,蘇承宗特意把一個偏僻的院子收拾出來做了練武場。

蘇珍珠到的時候,一身黑色勁裝的蘇烨華站在高低不平的梅花樁上,神情堅毅,和平時的他大相徑庭。

她在廊庑下站了一會兒,蘇烨華才從梅花樁上下來,一面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面問她,“怎麽這時候過來了?”

“沒事走走打發時間。”蘇珍珠給蘇烨華遞了杯水,“來的路上我碰到寧王了。”

蘇烨華眼眸微睜,訝然道,“寧王,他怎麽來了?”

蘇珍珠遲疑道,“應該是爹請回來的吧?”

蘇承宗很少會請同僚回相府,即便是應酬也多是在酒樓,更不用說寧王這樣身份的人,若不是剛才親眼所見,她是有點不敢相信的。

蘇烨華啧啧出聲,他爹怎麽把寧王請回來了,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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