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李逾白從沒說過的話有很多。

讨厭弟弟,老爸不可理喻,考六級的時候真的沒複習,以及……賀濂長得好看。

糾正一下,應該是他見過的人裏,賀濂長相最對他的胃口。

女孩子通常不吝惜美好的詞藻去贊美漂亮的同性,而相對的,男性似乎不那麽容易去稱贊同性的外貌與身材,更不會輕易表達。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被自戀左右着,作為自小被誇到大,顏值又能出道當花瓶的李逾白,肯定不例外。

但他發自內心地承認,賀濂真的很好看。

和英俊啊,帥氣啊,都不一樣,就是很純粹的好看,除此之外每個形容詞都不太足以概括,但李逾白看他前所未有的順眼。

五官都有點兒小缺陷,比如眼皮一單一雙,鼻尖有顆很小卻逃不過鏡頭檢驗的痣,臉頰稍微肉了點,像沒長開……但合在一起意外的規整,瑕疵都成了辨識度。不僅第一眼帥,且耐看,不笑的時候是個酷哥,笑着又很可愛很鄰家。

當年範傑森說自己的那句“氣質好獨特”,李逾白原封不動安給了賀濂。

他又試着拍了一張,更心情複雜了。

這小子還很上相,真氣人。

“差不多得了,這兩天動不動就偷拍我,要和我炒CP啊?”賀濂抱着貓不耐煩地說,他話音剛落,杜甫跟着喵了一聲,意味深長的。

“那不能。”李逾白說着,為表态度端正,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這是他搬進所謂的宿舍的第三天,江逐流和顧随處理好出租屋,正在隔壁拆搬家公司送來的紙箱,隔着牆都能聽到他們的動靜。賀濂大約無聊,又因為李逾白房間有喵星人,堂而皇之地賴着不走。

前一天他買的貓零食到了,賀濂說搞定一只貓首先要搞定它的胃,拿着過來一包一包地給杜甫試吃,妄圖建立超越種族的友誼。

可惜杜甫自小就被李逾白慣壞了,舌頭也刁鑽得很,吃完就跑,像個拔X無情的渣男。這會兒它被賀濂強行抱着,一臉的生無可戀。

“裴勉下午到這邊。”賀濂說,“等他來,我們就開始策劃。”

“真慘啊,幹什麽都要靠自己。”李逾白說着,語氣仍然十分平淡。

雖說對于“振興組合一夜翻紅”的目标李逾白至今都不太提得起興趣,也并不抱有非常大的期待,現在畢竟住的地方占了賀濂的便宜,他沒忍心潑冷水,只好配合這位少爺玩經營游戲——何況他還天天吃着賀濂的宵夜。

賀濂聽不出來他話語間的嘲諷一般,兀自邊撸貓邊按手機:“對啊,不過我之前分析過,組合紅不起來主要兩個原因,第一資源第二感情。”

李逾白噎了一下:“你還挺有想法的。”

“我是真愛粉。”賀濂開了個玩笑,“既然想要把TSU踩在腳下,就得知己知彼。他們的資源特別好,我們現在的人氣肯定搶不過,再說粉絲還罵着空降呢……但有一點,我覺得咱們是完全勝過那幾個小年輕的,沉得住氣。”

他自己也才二十出頭,卻字裏行間都把別人當未成年,李逾白想笑,還得憋住:“你什麽時候做的功課?”

賀濂:“就你成天吃瓜看八卦的時候。”

李逾白:“沒有成天,我就無聊才看一下。”

賀濂不理他微弱的反駁,繼續說:“關鍵還得經紀人配合,你們一看就沒營業過交際圈。我……我嘛,小透明一個。如果楚尋常真不管我們,那兇多吉少。”

李逾白饒有興致地托着下巴。

“哎,說曹操曹操到。”賀濂沖他晃了晃手機,“經紀人發消息來了,你猜他是良心發現要給咱們資源了,還是徹底放養?”

“懶得猜。”李逾白說。

賀濂含着笑低頭去看,李逾白手機沒在身邊也不着急,只觀察賀濂的神情。

看起來不怎麽開心的亞子。

還有點疑惑。

現在開始迷茫。

完了,生氣了。

李逾白還在暗中分析,賀濂“啪”地一聲把手機摔到桌面。

隔壁隐約傳來江逐流和顧随的說話聲,房間隔音效果不太好,這時聽動靜,他們應該沒時間看手機裏的消息。李逾白垂下眼,摸向自己放在床頭的小蘋果。

“不用去拿了。”賀濂察覺他的動作,徑直把手機遞李逾白面前,“看我的,都一樣——算了你也別看我直接跟你說吧。”

“楚尋常辭職了。”

如果某問答網站有“人到底能倒黴到什麽地步”的命題征稿,李逾白現在可以立刻去寫自己這短短幾天的人生體驗了。

公司放棄組合,瀕臨解散,立刻峰回路轉有個冤大頭出來替他們找回場子,随即揚眉吐氣了一把,還解決了因家庭不睦出現的住宿問題。然後就在冤大頭展望未來之時,他們組合賴以接資源的唯一上司宣布從公司解約跑路。

并且秦總這鐵公雞顯然沒有要替他們重新找個經紀人的意思。

沒有經紀人的偶像和上當受騙的打工仔有什麽區別,似乎只有在家摳腳和維權兩步走,但由于關系特殊,他們肯定不能說楚尋常害人不淺。

饒是李逾白再覺得賀濂異想天開,此刻聽到這個消息,也止不住地火冒三丈。

有種被抛棄的感覺。

楚尋常這跑路也太速度了,很蹊跷。

偌大的客廳擠滿五個人,沙發都坐不下,裴勉正委委屈屈地窩在靠窗的藤椅裏。他看不出難過還是生氣,半晌說:“他有帶走手下的藝人嗎?”

楚尋常手底下的确不止他們一個團,雖然比不過公司的金牌經紀,但他能帶出現在的熱搜天團足以說明能力。他簽的幾乎都是偶像團體,除了FALL和TSU,好像還有個女團,兩個人的獨立樂隊都被他把持資源。

賀濂還沒說話,江逐流突然開口道:“應該不會。”

裴勉皺眉:“那他為什麽跳槽?”

“那天看嚴顏那團的動靜,說不定早知道了。”江逐流點着自己的手機,條理清晰地說,“公司剛發了聲明,他們的粉絲在下面祝賀常哥未來順利,看起來就像和平分手。但其他幾個人都跟咱們一樣糊,楚尋常最近的精力應該都在TSU身上。”

“他走的話,怎麽也要帶一個吧?”李逾白說,“不然下家去了哪兒?”

“估計得過段時間才知道。”江逐流按黑了屏幕,看向面前垂頭喪氣的賀濂,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我們怎麽辦?”

顧随問:“賀濂,你和秦總不是認識麽,要不問問他?”

賀濂擡起頭:“不,不認識。有個……業內人牽了一下線,但他應該不會太管……你們給我兩天時間,我想想辦法。”

“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呀。”裴勉笑了笑。

這話由誰說都顯得刻薄,惟獨隊長不會給人這樣的感覺。

裴勉一向是他們團裏脾氣最好的,盡管因為普通話,對外他總是寡言,卻沒人會把他跟高冷二字挂鈎。

以前工作結束一起吃飯,裴勉組織,裴勉買單。

他們想AA還被裴勉發紅包找補回來。

用當年粉絲的話說,裴勉就是每個姑娘少女時代都會遇到的溫柔學長,笑起來如沐春風,話不多但為人細心,也不怕吃虧似的總無條件幫忙——初戀應該有的樣子,這個熱搜話題配圖就是白襯衫的裴勉。

這會兒他難得不沉默,賀濂驚訝地望過去,好似被看透了什麽,慌忙解釋說:“本來這事兒是我提的,現在出了岔子,總要我來……”

“你又不是老板,能幹什麽?”裴勉伸了個懶腰,從那張小凳上站起身。

賀濂一時失語。

他随手開了一瓶礦泉水塞到賀濂手裏,環顧這間剛拎包入住的所謂宿舍,目光深沉了一瞬,按着太陽穴:“想想平時的表現我根本不願意管你們,但誰讓我是隊長呢,真頭疼。隊長嘛,就是拿來背鍋和搞事的,是吧阿白?”

李逾白差點被水嗆死:“你背鍋就背鍋,和我沒關系。”

“這不是你心裏話?”裴勉無辜地反問了一句,見他黑着臉,表情和旁邊那只又黑又肥的貓一款,這才笑了,“經紀人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當經紀人?”江逐流睜大了眼。

“那倒沒有。”裴勉說着,腳步懶散地往自己樓下的房間走,“不過你們就放心吧,三天內解決,保證完成任務。”

話音将落,裴勉裝逼如風地關上門,留下四個面面相觑的人。

好一會兒之後,顧随才終于合上了自己差點落地的下巴:“隊長……剛才好帥啊!”

李逾白幾天內不知第多少次地感慨:他真的一點也不了解裴勉。

富商愛子、星二代、老好人,這些标簽自出道起就貼在裴勉身上,以至于他也受到了影響,長時間無法将隊長和刻板印象分開。

自從那天知道裴勉是雙重意義的很會拍照,他原來還這麽會處理突**況,徹底地震驚了李逾白。收到消息,他與賀濂一起去到約定的茶樓包廂,看見坐在裴勉旁邊和他談笑風生的人時,也差點發出顧随同款彩虹屁:

“隊長好帥啊!”

“應該不用我介紹了吧,大家以前多少見過。”裴勉拍拍身邊男人的肩膀,“這是之前丁滿前輩的經紀人,陳戈,很厲害的。”

陳戈在行業裏算年輕的,三十出頭,貌不驚人,穿得像個程序員。過早地發了福但好在沒禿頂,圓潤的身材和他相得益彰,看上去和藹可親。

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曾經拯救了老牌影後蘭文君一落千丈的口碑,帶出了這幾年國內最火的創作歌手原阮。如果說這些實績歸結于藝人本身,那他剛跳槽來光華,就幫助因為醜聞被雪藏兩年的偶像桑辰轉型複出,目前還是丁滿的經紀人——

實力派,妥妥的。

李逾白膝蓋有點軟,情不自禁看向賀濂。

大少爺眼裏有光,不知道是激動的淚光還是看見未來的星光。

“阿裴這麽說就太擡舉我啦!”陳戈樂呵呵地笑着,“這不,最近滿哥進組拍戲了嗎,我沒什麽事做,你們要不嫌棄——”

幾個人搖頭如撥浪鼓,心裏想的恐怕都是:您別嫌棄我們。

陳戈繼續說:“行,回頭我跟秦總提一下,你們經紀人跳槽了,那就轉到我這邊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