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幾聲鳥兒的清脆鳴叫傳入耳中，林暮迷迷糊糊睜眼，昨晚睡得很好，連夢都沒有做，到現在他還不怎麽清醒。
入眼便是封陌熟睡的俊臉，安安靜靜的，眉目如畫。
林暮知道他長得極好，也看了許多年。
少時起封陌在林暮家裏留宿的時候，就是跟他睡一個房間。
那時候的封陌睡着後安靜又乖巧，就像個小天使一樣，林暮看着他總是傻笑，弟弟真好看呀。
他睡相不好，有時會把封陌當成抱枕，在床上到處亂滾，封陌自然睡不好覺。
醒來後林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跟他道歉，那個瘦弱的男孩一言不發，坐在床邊背影看着可憐極了。
把林暮給心疼的，說很多好話去哄他，騎上自行車滿大街給封陌去買好吃的，當然也是怕媽媽罵他欺負封陌。
年少時的封陌陰郁沉默，看人時眼裏幾乎沒有感情，麻木冰冷，性格很不讨喜。
那時候也只有林暮整天跟他說話逗他笑，帶他出去玩，才将人哄得露出個笑臉來。
不過等封陌成年長得比他高，成了一個沉穩的男人後，林暮就再也不把封陌當成弟弟看了。
長睫毛微微顫動，那雙極為漂亮的眼睛緩緩睜開，迷茫了一瞬後，看到林暮立刻有了神采。
緩緩眨眼，林暮這才徹底清醒。
“醒的這麽早。”
封陌聲音帶着晨起的沙啞，将林暮摟進懷裏，湊過去想親他。
林暮伸手擋住了封陌臉，手心裏的呼吸讓他覺得癢癢的，又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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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裏帶着笑意，封陌極快地在林暮唇上印了一下，在林暮炸毛之前立刻後撤。
不過在帳篷裏他能退到哪兒去，又舍不得放開林暮，還是挨了一拳，側臉青了一小片。
“你別碰我！”
林暮睡了一晚頭發有些淩亂，封陌笑出了聲，還真有點像炸了毛。
看林暮氣呼呼的，瞪圓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封陌知道自己的笑又惹他生氣了，只得收斂了一些，伸手去給他順頭發。
“說了別碰我，已經離婚了，離我遠點。”
打掉封陌的手，林暮不耐煩，昨晚被親的軟了腰已經夠丢人了。
他不想再和封陌有什麽說不清的事情，拿到玉後他立刻就走，一秒都不帶耽誤的。
不提離婚還好，一提離婚，封陌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這是他最不願意提及的事情，每次想到林暮不屬于他了，就壓不住心底的戾氣。
加上五個多月沒見過林暮，現在還不讓他碰，封陌氣極反笑。
箍着林暮腰，力道極大，開口：“好，不碰你。”
湊到林暮耳邊，薄唇輕啓，用淡然的語氣卻說出了十分下流的話：“日你。”
……
林暮沉默。
最後兩人打了一架收場。
林暮沒受傷，封陌不想跟他動手，單方面的毆打都受着了。
倒是他自己，臉上青了好幾處，受傷最重的，是他的右手腕。
帶刺的藤蔓纏緊了封陌手腕，尖刺紮入了封陌血肉中。
其實一開始，林暮不想傷他的，只紮進了表皮，卻還是惹惱了封陌。
本來就偏執暴戾的男人見林暮真的用異能攻擊他，面若寒霜，毫不留情的去撕扯林暮身上衣服，眼底全是壓抑又瘋狂的黑暗情緒。
最後手腕上的藤蔓驟然收緊，血流了下來。
看到林暮被欺負的衣衫不整，表情有些驚慌，可憐巴巴的樣子，封陌這才清醒過來，停了手。
出了帳篷，将藤蔓扯掉，幾個血洞赫然出現在他手腕上。
想起昨晚那兩個人，林暮對他還算手下留情，封陌這樣想着，心裏卻有些苦澀，什麽時候淪落到和那些不相幹的人去比了。
當初離婚只是暫時的，等事情解決完以後，會和林暮複婚。
離婚時簽的字，在封陌心裏全然不算數。
他不可能放林暮走，也一直沒有離婚的概念。
不過封陌還是很不喜歡林暮提起離婚的事情，法律意義上，林暮就不屬于他了。
林暮和他結婚，沒有其他人知道，這讓他難以安心，因為林暮在其他人眼裏還是單身，不屬于他。
他倆唯一能确定關系的，就是那個結婚證，卻沒了，成了離婚證。
或許是這麽多年的相處，在離婚後，封陌一直都認為，林暮會理解他的，只是在鬧脾氣。
可今天林暮不願意讓他碰，更不願意和他上床，說他們已經離婚了，萬分抗拒他的親近。
心裏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林暮好像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封陌忽然就不知所措起來。
他不想傷害林暮，也不想強迫他。
可被林暮拒絕，他就無法遏制的生出那些陰暗情緒，比任何時候都要暴躁，那些夢境帶給他的影響太大了。
哪怕不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麽，可他就是無法忍受林暮離開他，排斥他。
————
把自己收拾好後，林暮低着頭慢吞吞出了帳篷。
封陌還在這裏，離帳篷幾米遠的距離，跟封古還有幾個人低聲說話。
見林暮出來，封陌讓他們離開了，腕上纏着醫用白紗，很粗糙，應該是随手纏上去的，血還在往出滲。
“車上有早餐。”
走到林暮面前，封陌淡淡開口。
“今晚不想跟我睡的話，就去吃了。”
看林暮繞過他想走，封陌伸手攔住了他，眼神平靜。
“想跟我睡？”
封陌輕輕笑了下，問林暮。
“不想。”
林暮聲音悶悶的，轉身上了房車。
桌上擺滿了食物，煎蛋火腿面包片，白粥饅頭青菜小鹹菜油條豆漿包子蒸餃等等，很多東西。
基地建立後，人類的生活逐漸改善，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食物種類終于慢慢變多，漸漸恢複了末世前的水平，起碼這些尋常的東西都能吃到了，當然價錢比末世前要貴。
林暮一個人在末世裏掙紮，他年輕又是異能者，也肯下功夫，經常接活兒出去做任務，手裏攢了一筆不少的晶核。
他吃喝不愁，不過也很少能一頓吃的這麽豐盛。
知道那些大家族的人即使末世來了後，依舊過得很滋潤。
封陌能拿出這些東西，林暮看見的時候還挺意外，不過在想到他已經是封家家主後，就沒有那麽意外了。
“不夠了還有，我讓他們去做。”
上車後，封陌并沒有朝裏走，靠在車門那裏淡淡說道。
他似乎是想表現出淡然的樣子，可眼神卻始終落在林暮身上。
默默吃東西沒說話，吃了六成飽後，林暮就站了起來。
他把自己碰過的吃完了，剩下的都沒碰。
“飽了？”封陌皺眉，不滿的看着林暮。
“嗯，飽了。”林暮看了眼封陌手腕，抿了抿唇，他不想跟封陌動手，可當時的情況…
知道林暮排斥他，封陌也不好逼着他吃東西，只能讓開了路，讓林暮下車了。
看着林暮走遠，封陌下了車，從兜裏掏出煙來，剛跟封古他們要的。
平時封陌幾乎不碰煙，可心裏實在煩悶，就抽了幾支。
“封陌哥。”
一個柔弱纖瘦的白皙男生走了過來，看到封陌後臉上的開心簡直藏不住。
綏心長得很漂亮，已經成年了，模樣看起來卻很有少年感。
雙手背在身後，一雙明亮的大眼忽閃忽閃，透着些調皮之意。
“封陌哥，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
邊說邊往封陌這邊走，卻聞到一股煙味，綏心難受的咳嗽幾聲。
看見地上的煙蒂，綏心皺了皺眉，沒說什麽，畢竟封陌已經不抽了。
扶了扶金邊眼鏡，封陌笑得溫和，開口問他：“帶了什麽？”
綏心笑眯眯的從身後拿出一束花來，嫩黃的花骨朵還帶着露珠，随着綏心的動作顫巍巍的抖動幾下，随即舒展開了花瓣。
“我試過了，這種變異花有凝神靜心的效果，封陌哥，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放在旁邊。”
綏心是水系異能者，同時也是一個醫師，對這些草藥很熟悉，哪怕變異之後，他靠着異能也能細細分辨出各種效果。
木系異能和水系異能都有一定的治療效果，只不過看各人的天賦和能力，這種治療效果有強有弱，綏心無疑是個不錯的治療師。
看到封陌腕上還在滲血的紗布，綏心眼裏閃過心疼，卻聰明的沒去問怎麽回事，問了只會讓封陌厭煩他，畢竟以封陌的實力在隊伍裏沒幾個人能傷到他。
想起那個前夫的傳言，綏心穩了穩心神，不過還是有些疑惑，不應該啊。
“封陌哥，我幫你重新包紮。”
展開笑顏，綏心帶了些小心說道。
“不用，一點小傷而已，快出發了，上車吧。”
封陌溫和又客氣，朝綏心笑了下，斯文儒雅。
綏心怕說多了惹封陌厭煩，只好離開這裏，走之前将那束花塞進了封陌手裏，朝他笑的眼睛都彎起來。
“封陌哥，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睜大了眼睛，綏心說的很認真，見封陌沒有不耐煩，松了口氣，就轉身走了。
走出一段距離後，又回頭看了眼封陌。
見封陌依舊站在那裏看着他，還朝他笑笑，從心裏溢出絲絲甜意，綏心腳下都輕快許多。
看着手裏的花，封陌臉上笑意消失，眉眼間的涼薄盡顯。
善良溫柔，相貌出衆，醫術也不錯，性格比林暮好多了。
對綏心的心思，封陌一清二楚，刻意跟他保持了距離，綏心卻始終不氣餒。
黑色行軍車開了過來，封陌随手将那束花扔在了地上，眼裏透着涼意，再好都不是林暮。
車開走後，原地留下一束沾了泥土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