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瞬息之間,一道黑影砸了下來。

安歌只覺得自己面上陰影深了幾分,她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下意識的作出了行動。

她的左手從門柄上滑下,穿過他的手臂擦着他的腰線,繞到他的腰後,緊緊的勾着他的腰,試圖抱住他。

但奈何力量過于懸殊。

安歌根本抱不住也抱不動傅斯珩,鼻子貼貼他的胸膛,被砸得一酸,抓着門框邊的右手一滑,一秒都沒帶緩沖的,她被傅斯珩壓到了地上。

天旋地轉之間,安歌是躺在下面的那個。

傅斯珩完全失去了意識,但壓下來的瞬間,他的左手掌墊在了安歌後腦勺上,右手緊緊地扣上了安歌的腰。

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在加上有傅斯珩的手掌墊着,安歌半點兒沒有覺得疼,只覺得那麽大個人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呼吸之間,滿滿的都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似夜晚雪後的松林。

傅斯珩的頭埋在她的頸間。

他的呼吸很重,呼出的熱氣帶着灼人的溫度,一寸一寸地泅濕她的脖頸。

很燙。

體溫明顯的不正常,燙到吓人。

滾燙的男性身軀覆蓋身上,一絲空隙都沒有留,安歌躺着,維持着這個姿勢艱難的緩了會,鼻尖滲出了一層的汗,身上漸漸熱了起來。

“傅斯珩?”安歌撇過頭,搭在他腰間的手推了推,試圖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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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

“傅狗子?”

“二狗子?”

一連幾聲,傅斯珩沒有半點兒回應,只是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促。

安歌滿頭大汗:“我快被你壓死了!”

“你是不是想謀財害命?”

又緩了會,安歌半撫着傅斯珩,撐着地毯艱難地坐起身,靠着門邊的櫃子,長長的籲了口氣。

“你老婆沒了。”

一直沒什麽反應的傅斯珩好像終于聽進去了一句。

他沉重的呼吸輕了稍許。

只一瞬,傅斯珩扣在安歌腰上的手臂再次收緊,埋在安歌頸後的臉無意識蹭了蹭又埋得更深了。

像是很不耐煩、在安撫她別鬧乖一點的模樣。

安歌:“……”

你他媽都這幅鬼樣子了還不撒手?

從門口到卧室,十來米的距離,平時幾步就能走完。

今天,安歌卻足足折騰了十幾分鐘,連抱帶拖,終于把人弄進了卧室。

安歌一手繞過他的後背,一手架着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整個人的後背撐在傅斯珩胸膛前,終于龜速騰挪到了床邊。

偏過身子,安歌想把傅斯珩放下去。

哪知傅斯珩下去的瞬間,搭在安歌肩上的胳膊順勢滑下,順着她的後背到腰時,手臂一勾,勾過了她的腰。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安歌直接撲到了傅斯珩身上。

這次換了個位置。

他下,她上。

“你老婆真沒了!”安歌惱了。

狗東西都燒成這幅模樣了還不讓帶着她。

撂完狠話,安歌手腕撐在他身側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彎下腰,手在碰到傅斯珩大腿的時候停了一下。

男人被黑色休閑褲裹挾着的腿又長又直。

黃金比例。

絲毫不輸國際頂尖男模。

算了,都燒成這樣了,對他好一點吧。安歌心想。

替傅斯珩脫了鞋,安歌指尖拎着他的褲腳,将他垂在床邊的長腿提溜到了床上。

調整好傅斯珩的睡姿,安歌坐在床沿,伸手去夠矮幾上的手機,聯系了酒店前天想再訂一間套房,卻被告知房間已滿。

最後,安歌只要了點退燒藥。

傍晚,夕陽的餘晖散落在香榭麗舍大街上,酒店花園內豢養的白鴿繞着屋頂低低地盤旋着。淺金色的光透過玻璃穿過繁複的紗幔,折入卧室,憑添了份脈脈的溫情。

安歌抱着膝蓋,歪着腦袋坐在床邊看着傅斯珩。

男人往日裏氣場強到想讓人跪下來叫爸爸,但閉上了眼睛倒像個小可愛。

溫黃的壁燈下,他安安靜靜地躺着。

黑色的短發軟軟的垂在額前,他的眼睫又黑又長,在眼皮下覆蓋出一層淺淺的陰影。

除了睡的不太舒服外,那副倦倦的模樣其實挺能讓人心軟的。

“小嬌嬌?”安歌想着,指尖滑到他的耳後,勾到那根細細的黑色口罩帶子,輕手輕腳地将口罩取了下來。

他的唇沒有半點兒血色,薄薄的兩瓣微抿着,近似透明。

又幹。

“叩叩”兩聲,酒店房門再次被敲響。

開了門,安歌從服務生手裏接過溫度計和退燒藥,道了謝。

将水銀溫度計的顯示度數甩到35℃以下,安歌俯身的動作一頓,對着将襯衫紐扣扣得一絲不茍的傅斯珩陷入了糾結。

她好像得脫傅斯珩的衣服。

量還是不量?

量就得解扣子……不量那她要溫度計做什麽?

“先聲明一下下。”

安歌單膝跪在床沿,低着頭去姐傅斯珩的襯衫扣子,嘴裏小聲碎碎念着:“我只是在做好事,幫你量個體溫而已。”

“我沒有肖想那什麽的意思哦。”

映着燈光,安歌鼻尖上頭滲出了點汗,別在耳後的長發滑下一縷,她的發梢在傅斯珩的臉上輕輕的掃過。

男人皺了皺眉。

他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大半,露出了大片胸膛,人魚線隐在深處。

燈下,很是性感。

安歌突然擡手捏了下自己的耳垂,別開視線,望着窗紗,憑着感覺,指尖在傅斯珩胸膛和胳膊處胡亂摸索着,試圖将溫度計別進去。

冰涼的指尖剛貼上去,指頭上那點兒涼意迅速被熱意吞噬。

安歌別着頭,絲毫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動作像是在興風作浪。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指尖掃過,指頭上那點兒薄薄的涼意讓男人一直微皺着的眉松了稍許,看上去舒服了一點兒。

別好溫度計,安歌發了條消息給魏舟。

魏舟:【傅總在哪???巴黎???】

安歌:【……你沒跟着?】

魏舟:【我在加班……傅總他最近一直都很忙,連着好幾天沒睡覺。昨天剛休,雖然我是他生活助理,但也沒到一天二十次小時時時跟着他的地步。】

魏舟:【而且他不喜歡休息的時候還被工作打擾,偶爾有事會直接聯系我。】

安歌:【你的意思是,他這次什麽都沒和你說?】

魏舟:【沒,我連他什麽時候訂的機票都不知道……】

行叭。

安歌這下也猜不透傅斯珩到底什麽心思了。

敲了幾個字,又删掉,安歌重新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過去。

安歌:【他發燒了。】

下一秒,一通國際長途打了進來。

安歌回頭看了眼傅斯珩,拿着手機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走到陽臺外面接電話。

“安小姐,很抱歉!是我,魏舟。”魏舟聲音很急,“能請安小姐說一下具體情況嗎?我這邊馬上訂機票趕過去,還請安小姐在這段時間內照顧一下傅總。”

安歌把詳細情況說了一下。

魏舟聽完沉默了一瞬,心裏隐隐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傅斯珩做事嚴謹到了苛刻的地步,心思又深又細,只要他想做,在他的計劃之內,他能考慮到事情的方方面面,就連上次和寧瑾置地對上,放棄雲來那塊商業地,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甚至,在他的安排之下,他游刃有餘的反将了回去,削了寧瑾置地好大一塊肉。

他跟了傅斯珩這麽久,從來沒見他做沒有把握不在計劃之內的事。

很明顯,這次的巴黎之行,根本不在他的行程安排裏面。

只有一個意外。

他會為了那個意外去改行程,空出時間,甚至原本不在他動手範圍裏的宋子山也是因為那個意外,直接被他弄下了臺,現在還在裏面陪着宋世仁鐵窗落淚。

如果他們老板不是腦子燒糊塗了,那就只有一種情況了。

想到那一種情況,魏舟倒抽了一口涼氣。

心一橫,魏舟開口道:“安小姐,你知道之前網絡上所有抨擊你的言論都被強制删除了吧?”

“嗯。”安歌應了一聲,“是他?”

“是。”權衡之下,魏舟說明了一半情況,又隐瞞了一半。

“這次新聞是傅周深的人放出來的。一般媒體根本不敢報這種新聞,敢報道的肯定有傅周深的授權。”

“至于上次那件事,确實是個意外,是我的疏忽。再次對安小姐說一聲抱歉。”

“但那天,傅周深也在那家酒店,他來視察寧瑾置地S市分部的工作,當晚由喬瑤作陪。那家報道的媒體事後傅總派人查過,是喬瑤安排的,她本意是想曝光她自己和傅周深的關系。”

“但由于傅家家大業大,喬瑤沒敢找大媒體,選了個無良小媒體,那小媒體一方面收了錢一方面又想萬一東窗事發後有個退路,就派了個新人記者。結果,新人第一天工作錯把你當成了喬瑤。新聞爆出來以後,傅周深又暗中添了一把火,才最終導致了那個局面。”

“因為涉及到商業問題,我并不方面透露太多。唯一能說便是傅周深他并不希望傅總日後有聯姻的機會,而安小姐是最适合傅總的人。”

安歌:“……”

這家真的是親兄弟嗎?

靜了會,魏舟大着膽子又說:“安小姐,其實你別看我們傅總平時冷着一張臉和閻王一樣,但他人很好的……”

魏舟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安歌默默聽着。

挂了電話,安歌重新回到卧室,抱着膝蓋坐在床邊,看着傅斯珩。

窗外的霞光消失殆盡,夜幕逐漸降臨,不夜城重新鮮活了起來。

冷水燒開,注入玻璃杯。

熱氣貼着薄薄的玻璃壁,袅娜蒸騰着。

盯着滾滾的熱水霧,安歌其實一直都知道,傅斯珩并不壞,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些溫柔。

那是刻在他骨子裏的教養。

雖然他的嘴巴是真的毒,說話涼薄不好聽,總是挑刺,但相處不長的時間裏,每次她有事,都是他第一時間幫她解圍。

新聞爆出來,她和他不過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他完全有理由也有那個資本不理會,選擇冷處理,等熱度降下來,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二少。

但他卻沒有,而是第一時間聯系了老安頭,将處在暴怒邊緣的老安頭安撫了下來,還給了她選擇。雖然不知道他和老安頭到底說過什麽,但老安頭确實半點兒沒有訓過他。

她不傻,既然傅周深能擴大新聞,也能直接借那件事向老安頭施壓,讓她嫁也得不嫁也得嫁。

那次傅周深過來,很明顯是她找她的,卻被傅斯珩攔了下來。

還有宋世仁,明明和他沒有半點兒關系,是她做事欠考慮,以為借着輿論就可以還事情一個公平公正,最後卻惹上了寧瑾置地,也是他出手擺平的。

還有那些被不動聲色強制删除的評論……

碾碎了退燒藥,等粉末融入溫水之後,安歌拿了支滴管,将藥水沾在傅斯珩唇上,一點一點喂了進去。

喂完退燒藥,安歌又喂了點溫水。

他身上的襯衫扣子全部被解開,胸口擔着空調薄被。

溫度打得不高不低,處于一個舒适區。

安歌守在床邊,隔一個小時,幫傅斯珩額頭敷着冷濕毛巾擰了,換條新的。

一夜,安歌幾乎沒怎麽睡。

東方泛起了魚肚白,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跳躍進室內。

床上,安然睡了一夜的傅斯珩終于睜開了眼,他的意識還有些沉。

緩了會,視野清晰了點,傅斯珩第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膝蓋坐在床邊的女人。

女人黑發滑落下來,鋪滿了手背,她歪着頭在看他,臉頰抵在膝頭上。

她看上去有些困倦,但又強撐着精神。

漂亮的剪水瞳彎了下,她說:“9塊錢,娘娘請你結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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