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
走出“休斯頓”酒吧,我們分乘三輛車來到了除王昭磊外我們當年共同就讀過的高中——市第二中學。
現在學校的大門比我們念書的時候擴大了很多,也更加大氣、華麗,校園裏面的建築也都經過了翻新,給人煥然一新的感覺。但是當我們走進體育館的裏面時卻集體失望了,雖然體育館的外牆經過翻新變得光鮮亮麗,但是體育館裏面的設施卻和我們在的時候幾乎一樣,不,變化也是有的,就是變得比以前更舊了。唯一讓我們感到欣慰的就是設施沒有變,也讓我們這些人能夠更好的找尋當年的記憶。
“二中已經建了新校區,差不多明年開春就能夠搬過去了,所以這裏也就沒有必要再投資了。”宋剛苦笑着對我們說道,語氣中流露出了一絲不舍,我們畢竟只在這裏念了三年書,但是宋剛卻在這裏工作了整整三十年,所以他對這裏有着比我們更加深厚的感情。
“那新校區在哪兒啊?”張超好奇的問道,其實也只有多年沒有回來的他不知道新校區的位置。
“北區,建的是不錯,校園也大了很多,但我覺得有點過于浪費了。”宋剛依然口氣不忿的抱怨着。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後小聲兒笑了起來,當年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宋教練如今已經變成滿嘴抱怨的中年大叔,讓我們幾個都有點兒覺得可笑,宋剛聽到笑聲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他似乎知道我們在笑什麽,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學校更注重抓學習成績,像籃球這類課外活動越來越不受重視了,這些年真正打籃球的也越來越少,在04年的時候校際聯賽也停辦了,校際聯賽停辦後學校對這方面就更加不重視了,現在全隊也就7個人,還不能保證訓練,可能到我退休的時候這個籃球隊也就該徹底解散了。唉~~~~~~!”
宋剛的嘆息就如同給這個在高考至上的大環境中夾縫生存的籃球隊敲響了喪鐘,誠然,就我們現在所知喜歡籃球的少年并不少,但是在現在的應試教育大背景下,能夠留給青少年打籃球的時間又有多少呢,這樣所造成的結果就是校園籃球的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化,尤其是中小城市,我們無力改變這樣的現實,所以對過去校園籃球欣欣向榮的時代更多的就剩下懷念了。
當年我們使用的更衣室已經有了新的主人們,我們只好在籃球場邊換衣服,還好我們都是些大男人,又都互相熟悉,當年上高中時換衣服也都沒有避諱彼此,再加上此時學校已經五一放假了,體育館裏根本沒有別人,所以我們很快就換完了衣服。
當我們都換好運動服和籃球鞋後,再次站在這塊熟悉的場地上,我們都感覺似乎我們又回到了當年那個讓我們揮灑無數汗水的年月,薛子洪、高淼他們幾個以前經常來,感覺沒那麽明顯,當他們在場邊一邊熱身一邊聊天的時候我和張超緩步走進了這塊曾經無比熟悉的場地。我站在場地的中央看着那些熟悉的場景大腦中迅速回憶着以往的畫面,而張超則蹲在地上單手撫摸着地板,雖然這些地板因為年代實在太久大部分已經掉漆,變得破舊不堪,但我們曾經在它們的上面度過了最純真、最美好的時代。
不久之後,宋剛特意為我們找的對手也來到了體育館,這些人是宋剛的兒子找來的一些朋友。宋剛的兒子從小就在自己的父親的督導練習籃球,在我們高中畢業兩年後也進入了我們學校,并也在宋剛的指導下為二中征戰過校際聯賽,算是我們的師弟。宋剛的兒子高考時考上了省體校,先練籃球後改練習跆拳道,畢業後在家鄉的一個大型商場裏任職,主管後勤和安保,這小子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和一些朋友打打籃球,所以今天宋剛特意把他們找來當我們的對手。
熱身完畢後,我們馬上投入到了比賽當中,從開球的一霎那開始我們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比賽當中,當我回到熟悉的場地再次和熟悉的隊友們并肩作戰時,當年的默契感瞬間就找回來了,于雷磊的封蓋、薛子洪的中投、高淼的突破、張超的三分和我的妙傳,這些我們演練了無數次的戰術現在打起來依然得心應手,再加上劉俊和王昭磊的替補發揮,雖然我們的對手依靠年輕的沖勁和充沛的體能試圖對抗我們,但最終被我們完美的配合所擊敗。
兩個小時之後,我們的對手就都說有事就紛紛離開了,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事還是被我們打得太慘,總之這兩個小時之內我們所有人打的毫無保留,當對手們離開後我們全部躺在球場上喘着大氣,畢竟好久沒有這麽劇烈的運動過了。
“行啊,張超,這麽多年球技不減啊。”宋剛蹲在地上看着我們滿意的笑着。
“他們幾個也都沒放下啊!”張超躺在地上閉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氣。
“體力肯定照當年差了很多,這個我們感覺的出來。”我艱難的爬起來,抱着膝蓋坐在地上。
“那是,你以為你還是二十出頭呢,都快三十的人了,有點兒自知之明吧。”高淼也爬起來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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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瘾,太爽了,好久沒這麽爽了。”薛子洪拍着大腿喊叫着。
随後我們幾個陸陸續續的坐了起來,但消耗過多的體力讓我們都難以大幅度活動。
“這也就是現在,放在以前早就恢複過來了了,老了。”
薛子洪的自嘲得到了我們所有人的認可。
“薛子洪,一會兒一起去清和宮洗澡啊?解解乏,洗完澡順便就在那兒吃晚飯怎麽樣?”高淼回身拍了薛子洪後背一下,笑着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好啊!好主意。”
“但是你請客。”高淼剛剛的笑容原來是要宰薛子洪一頓。
“沒問題!”薛子洪手上打了個響指爽快的答應了。
“耶~~~~!”我們大家一片歡呼,紛紛站了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你們年輕人去玩吧,我就不參與了,楊仟、張超你們記得下次回來時聯系我啊!”宋剛晚上有事不和我們一起去洗澡吃飯了,我們再三邀請還是被他婉拒。
當我們收拾好走出體育館的時候,我們都知道這将是我們幾個最後一次在這個體育館中一起打球,想到此處我們不約而同的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無比熟悉的體育館,然後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開車到清和宮只用幾分鐘,清和宮是本市新建成的一座集餐飲、洗浴和住宿為一體的大型休閑會所,裝修高檔豪華,當然消費也是很高的。
高強度運動後洗個熱水澡是相當舒服的,之後再做個全身按摩簡直就是神仙級的享受,一切完成後我們頓時感覺忘記了身體的疲憊,邁着輕快的步伐走進了用餐區,之前薛子洪已經預定好了一個大的包間。
而當我走進用餐區大門時,一個為我們指路的大堂經理讓我大吃一驚,走在我後面的張超相信和我也有同感,因為他也同樣愣在了那裏。原來這個女大堂經理就是十年前害的薛子洪被學校開除的鞏姍姍,而鞏姍姍一臉熱情給我們我們領進包間後轉身就離開了,似乎根本就不認識我們一樣,正當我和張超詫異的時候高淼輕輕拍了拍我們的後背笑着示意我們先進房間,我又看了一眼後面的薛子洪,他的神色也表現出熟知內情的樣子,于是我和他們一起快步走進了包間。
“怎麽回事?那是不是鞏姍姍嗎?”等包間厚實的大門關上後,張超就迫不及待的發問,而他問的正是我也想問的。
薛子洪、高淼他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後一齊點頭承認了,但随後劉俊糾正道:“只是他現在已經不叫鞏姍姍了,叫王姍姍。”
“怎麽回事?”張超急切的再次發問。
“等會兒和你們說吧,先點菜。”薛子洪平靜的坐下後喊來服務員點菜,臉上的表情告訴我們鞏姍姍這個人和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當服務員拿來菜單後,房間的氣氛瞬間熱烈的起來,運動一下午的我們早就餓了,點菜時也專挑好的貴的點,弄得薛子洪大聲抗議着我們是在打土豪。
當菜上齊後,看着滿桌的菜肴我們全部食指大動起來,紛紛拿起筷子就要吃。
“嗨嗨,有點兒素質,我這還沒說話呢!”薛子洪端起酒杯不滿的說到。
“有什麽趕緊說,大夥兒都餓了。”我拿着筷子夾起一塊排骨眼睛都沒瞅薛子洪,在坐的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支持我,大夥兒繼續開動。
“靠,你們真拿我當土豪打了,就是真打也得讓土豪說句話啊,再說在張超這個真正的土豪面前我只能是小巫見大巫了。”
薛子洪又開起了張超的玩笑,但是張超似乎心不在焉,低頭沉思着什麽,沒有接薛子洪的茬。
“算了,大家先一起喝一口慶賀我們能夠再次在一起打一場痛快淋漓的籃球,然後先吃菜吧!”薛子洪看大家都餓了,就提了一杯酒然後開吃。
他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我們毫不客氣的一頓猛吃,邊吃還邊談論着下午的球賽,互相贊揚、互相貶損、互相開着玩笑,酒桌上的氣氛熱烈異常,時隔近十年打的這場球賽在我們心中的價值似乎不比當年的校際聯賽和市一中的比賽差。
“對了,薛子洪,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大堂經理怎麽回事呢?”張超猶豫了很久還是詢問了薛子洪關于鞏姍姍的事情。
“還好奇呢吧?”薛子洪微笑着逗張超,高淼和于雷磊他們都樂了,而我也好奇的望向薛子洪。
“有一點兒吧,就鞏姍姍她家的情況再不濟也不至于當個大堂經理啊?”張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那好,反正咱們也吃飽了,我就和你說說,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了,這件事兒在咱們市當年也算是人盡皆知的大事兒啊,只是你們總不回來才不清楚的。”薛子洪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豪門恩怨啊!”高淼把雙手放在腦後枕着然後嘆氣道:“他們家的事兒拍成電視劇都成了。”
“你說還是我說啊,你應該知道的更詳細,你來吧。”薛子洪笑着拍了高淼一下。
“那我來說吧。”高淼興致高漲的坐好,兩眼放光的向我們說了事情的詳情情況。
根據高淼的描述,我們得知鞏姍姍的父親鞏勇早年白手起家打下了殷實的家業,而鞏姍姍的母親年輕時也幫着他父親一起創業,等到企業走上了正軌才心甘情願的留在家裏照顧孩子。
鞏勇随着家業越來越大也犯了一個很多成功男人都會犯的心病,就是他希望自己的千萬資産能夠有一個兒子去繼承,于是鞏勇就在外面保養了一個情婦,而這個情婦也非常争氣,真的給鞏勇生下了一個兒子,這讓喜出望外的鞏勇心安理得的過起了家外有家的生活。
一個事業,兩個家庭的生活模式鞏勇維持了很久,但就在我們大學畢業的那一年,鞏勇被醫院查出了患有淋巴癌晚期,經過多次到大城市的醫院确診,最終确認他只剩下了不到半年的壽命,而他的千萬資産也無法換回他的生命。
在生命即将走到終點的時候,鞏勇想到的是如何能夠讓兒子來繼承自己的家産,而此時他與情婦所生的小兒子,也就是鞏姍姍同父異母的弟弟才剛剛十歲。
經過仔細的籌辦,鞏勇找到了自己的律師寫下了一份公證遺囑,遺囑表明自己把90%的遺産留給那個婚外生的小兒子,但在兒子未成年之前由自己的弟弟鞏軍,也就是鞏姍姍的叔叔來管理這些遺産,剩下10%的遺産才留給自己合法的妻子和女兒。
幾個月後,當鞏軍在鞏勇的葬禮過後公開這份遺囑的時候,這份遺囑在這個家庭引起了軒然大波,首先發難的當然是鞏姍姍的母親,她無法忍受一個素未蒙面的女人和孩子就這麽輕松搶走了自己的丈夫和幾乎所有的遺産,于是一場家族間的争奪遺産大戰就此轟轟烈烈的展開了。
讓鞏姍姍母子沒有想到的是鞏勇的弟弟和家人幾乎全部站到了另外一個女人一邊,瞬間就把這個剛剛失去丈夫、又剛剛得知被丈夫背叛的可憐女人給孤立了,這對她的傷害可想而知,就在這個時候遠在美國的鞏姍姍回到家裏幫助母親。
因為鞏勇在世的時候做了嚴密的布置,所以經過了兩輪法律訴訟程序之後,鞏姍姍母子還是敗訴了。而鞏勇的弟弟鞏軍為了自己的利益在遺産的數目上做了手腳,使得鞏姍姍母子能夠拿到的遺産也比預計的少了很多,在經過了多重打擊和漫長的訴訟程序後,鞏姍姍的母親終于病倒了,鞏姍姍多次返回鞏家讨要母親去國外看病的費用無果後,最終和鞏家決裂了,也把自己的名字改随母姓叫做王姍姍。
鞏姍姍的母親大病過後身體一直不好,而鞏姍姍也在這場家族的內鬥中逐漸成長了起來,主動肩負起照顧母親的責任,開始找工作掙錢,經過幾年的歷練現在在這家休閑會所當大堂經理。
聽完高淼的描述,我和張超都有一種在聽小說的感覺,沒有想到當年在學校霸氣蠻橫、害的薛子洪被學校開除的鞏姍姍會落得如此下場,讓我們不禁感嘆人生的無常。
“那薛子洪,你現在還恨她嗎?”張超突然對一直也認真聽着的薛子洪問道。
薛子洪先是一愣,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随後輕輕笑了笑說道:“都那麽久了,什麽恨不恨的,不過說實話要是一點情緒都沒有不現實,當初我知道她家出事的時候确實有一種是老天在懲罰他們的感覺,但是當我真的看到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居然對着人家彎腰說‘歡迎光臨’的時候真的什麽恨意都沒有了,還挺可憐她的。算了,不說她了,她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這不是我們能幹涉的。”
“薛子洪你就是太善良了,要是我不落井下石才怪呢!”于雷磊撇過來一根筷子打向薛子洪。
“也許吧!”薛子洪笑着做了個無奈狀。
“那好,為我們善良的薛子洪大家幹一杯。”我笑着端起了酒杯。
“幹杯!”我們大家一起歡呼起來。
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喝的醉醺醺的我們才搖搖晃晃的離開了清和宮,意猶未盡的高淼本想再邀請大家去唱歌,但因為白天我們都消耗了過多的體力,加上剛剛都喝了很多的酒,所以我們每個人都已經累得無法堅持了,最終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