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是村花,我最美
行歌走得匆忙,幸好城門阿四幫忙,讓她混在一輛牛車上出了城。
牛車上的人都是附近的村民,日落後進城經營夜市,日出時出城回家。
四方城不像其他城市,朝開暮閉,而是日出與日落之時各開一次城門供人進出,其他時間一律關閉。這為行歌争取了不少時間,運氣好的話,那群不知何方來的人士在日落後才發現她不在城裏,那她就有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來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了。
牛車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下。
“姑娘,這條路是我們回鄉的,中間的是去鹿陽城的官道,另一條是小道,你是去哪裏呢?”趕牛車的老鄉問道。
行歌躍下牛車道:“多謝老鄉搭載之情,我們就此別過吧。”她笑眯眯地對牛車上每個人示意,視線與一個小婦人對上,腦中靈光一閃,“大姐,我能用我的發簪跟您換一件舊衣裳麽?”
小婦人看了一眼行歌頭上绾發的翠玉簪子,忙不疊點頭:“好好好。”
告別牛車,行歌找了一處較高的草叢換下了灰色道袍,又從袍子上撕出兩條布條,将失去發簪而披散下來的頭發綁成兩股辮子。配上換來的村婦衣裳,行歌覺得自己活脫脫是村中一枝花。
打扮停當,她沿着小道走了十數步,尋了棵樹,在樹下草草掩埋了道袍,又故意露出一角衣擺,而後回到官道,往鹿陽城去。
兵者,詭道也。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行歌覺得在有病的人裏,她應該算特別聰明的,有點小得意。
不過聰明如她,也是不大懂為什麽會有一大堆男女道修湧進城來找她。難道跟有人密報她冒充女冠的事兒有關?這群道門中人要來清理門戶?就為了她一人?也太勞師動衆了吧……還是說道門中人向來就愛群毆?這種事兒身為道門之首的妙善法師知道嗎?
“姑娘,這位姑娘,可否讓讓道?”
幾聲喊聲驚醒了在官道上想得出神的行歌。行歌擡頭,只見一步之遙,一匹駿馬瞪着大眼支着鼻子直朝她出氣,駕車的是個身着勁裝的俊朗青年,說話時帶着笑意,使人頓生親切之感。
不過行歌不懂:“官道這麽寬,你不會從旁邊走嗎?”
青年苦笑,“在下也想啊,但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是呈蛇形前進的,在下不才,試了好多次,實在無法抓到空隙安全地繞開你。”
難怪她一直感覺後面有什麽動靜……行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承影,何事?”馬車裏傳來一個清冽雅然的男聲。
名喚承影的青年側身回道:“回莊主,沒事,承影馬上解決。”
說完回頭看行歌,示意她避開。
行歌卻不動,看了看這位十分面善的青年,從方才處理擋道一事看來應該是個好人,又想了想方才聽到的那個十分好聽的聲音……嗯,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她開口問道:“公子也是去鹿陽城麽?介意讓小女子搭個便車嗎?”
承影愣了下,有些為難地看着馬車車廂。
車內主人沒有發話,承影也是愛莫能助。
行歌失望地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唉,聽說貌美女子獨行很容易出事啊……”
“噗。”承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承影,請這位姑娘上車吧。”又是那個清雅的聲音。
行歌連聲道謝上了車,坐在趕車的承影旁邊,馬車這才緩緩上路。
承影餘光看到行歌的村姑模樣,想起她剛才那句貌美女子,又忍不住想笑。
行歌嘆了一口氣,好言勸道:“不瞞承影公子說,我可是我們伊人村的村花,你此刻要是笑出來,便是在質疑我們整條村的品味。你,做好挑戰我們全村的準備了嗎?”
“噗。”這次這個笑聲來自車內。
行歌不恥下問:“敢問車裏這位公子,又是在笑什麽呢?”
車內主人笑道:“伊人村,一人村?”
行歌也笑道:“公子有意見?”
車內主人道:“在下豈敢挑戰貴村。”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熱鬧,唯有承影在一旁,仍是搞不懂,伊人村怎麽了?莊主在笑什麽?這位姑娘又是在笑什麽?為什麽只有他聽不懂……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位舌燦蓮花的姑娘,絕不會是個村姑這麽簡單。說實話,除了打扮,她還真沒有一處像村姑。若是随便一個村姑都能跟莊主相談甚歡,莊主也不至于孤身至今了。想到莊主的終身大事懸而未決,承影有一搭沒一搭地趕着馬,整個人陷入了無名惆悵之中。
官道平坦,馬車不疾不緩,恰是秋高氣爽,日頭也不毒,行歌倚着車門睡了個午覺。
醒來時迎上承影一臉無語的神情,警惕地往嘴角一摸,沒有口水,那他無語甚?低頭一看,也沒衣衫不整,那他無語甚?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開口問道:“承影公子,你怎麽了?”
“承影大約是沒見過當着陌生男子面說睡就睡的貌美女子。”車內主人一本正經道。
“莊主!”承影看了眼行歌鬓發微亂睡眼惺忪的模樣,受不了地沖車廂嚷了一聲,不過這一聲對車內主人與行歌來說毫無威懾力,自然也阻止不了他們的繼續調侃。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會看相的。”行歌道。
“哦?那姑娘看承影如何?”車內主人道。
“承影公子印堂發亮,修眉俊目,我贈他三個字:美,男,子。”
“噗。”
“嚴肅點,我算命呢。”
“嗯,姑娘繼續。”
“承影公子身強體健,靈修清明,雖眼下有陰影卻常帶笑意,可見命主勞碌卻樂在其中,可以說是重情重義不計得失侍主極忠之人,也可以說是……”
“是?”
“犯賤。”
“噗。”
“嚴肅點,我算命呢。”
“聊了這麽久,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師從何人?”車內主人突然問道。
行歌面不改色道:“我叫狗蛋,洗月觀妙善法師門下吃閑飯的。”
“咳咳咳咳咳咳……”承影差點讓口水嗆死。
車內主人也沉默了良久,才道:“你的名字,是親爹娘取的嗎?”
行歌實話實說:“如果我不是妙善法師的私生女,那麽就不是。”
“你的名字是法師取的?那你是在洗月觀長大的嗎?”車內主人對這個問題似乎異常感興趣。
行歌想了想,答:“是啊,法師養了我三年,我就這麽大了。長得有點着急,法師覺得不大妥,就讓我到塵世走一走,感受一下尋常百姓不太着急的生長速度。”
車內主人想必聽出行歌話中真真假假,許是有難言之隐,于是也不追根究底,避重就輕道:“聽來法師對姑娘極好?久聞法師大名,姑娘能給在下說說,法師是個怎麽樣的人嗎?”
這個問題有點銳利啊。
行歌思量再三,還是簡明扼要地答:“唉,法師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承影真的要被口水嗆死了。
“此話怎講?”車內主人還是很鎮定。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小女冠,她們活潑又聰明,她們修真又養顏,她們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美麗的洗月觀……”
行歌漫口說着,突然聽到車前馬兒受驚一般發出一陣躁動的嘶鳴,車身震蕩起來。行歌險些摔出馬車,哀叫一聲連忙抱住車板穩住身形。承影神色一凜,拉緊缰繩,将馬車停了下來。
倏地,一群持着兵刃的蒙面黑衣人從天而降。
此時日已偏西,道上落木蕭蕭,疾風穿林,徒增幾分肅殺。
“識相的,就把那個姑娘交出來!”
行歌驚訝地指了指自己,“我?”
承影也驚訝地指了指她,“她?”
在承影驚訝的眼神中,行歌已經恢複從容,她堅定地看着承影,說:“看吧,我就說貌美女子獨行很危險。”
承影沒來得及回應,黑衣人已經不耐煩地出手了。
承影騰空躍起,折樹枝為劍,游走于黑衣人之間,身姿清逸,十分帥氣。行歌的這種贊嘆只維持了一瞬,下一刻便是一陣鬥轉星移,她被一個不知隐藏在何處剛冒出來的黑衣人抓住了。承影見狀連忙來救,黑衣人武功明顯不及,遂将她抓到身前威脅承影:“再過來我就一劍殺了她!”
就在僵持不下之際,一個極淡極雅的聲音從車內傳出:“放開她。”
“哼,就憑你們?”黑衣人抓住行歌,有恃無恐。
突然一陣莫名山風挾煙霧襲來,車門啪的一聲驀然大開,車內廣袖飄迎,一人步若行雲,緩緩走出。只見此人金冠束發,錦帶纏腰,玉面雕成,龍眉鳳目,楚楚谡谡,置身于煙霧氤氲中,仿若神子拾天階而下。
“就憑斐某,如何?”
何字語音方落,黑衣人手中空空,行歌已然易手。
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出手的,更沒有人看見他是如何收手的。
身法猶如魑魅魍魉,變幻莫測。容止卻似天上仙人,風流飄逸。這樣的人,他自稱姓斐,當今江湖就只有……黑衣人面面相觑,俱是一震,最後竟呆呆望着他帶着行歌上了車,與承影絕塵而去。
風停林息,煙霧散去,官道之上,唯餘嘆息:“公子世無雙,光華斐然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收藏評論~還有櫻花姑娘的手榴彈差點給我炸懵了……
舊坑未填就開新坑的确不是好示範,慚愧慚愧,姑娘們還能支持,實在是萬分感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