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龍霸天,我有錢

斐然殊一行來到鹿陽城時還未到午時,承影被派去打點上山事宜。

鹿陽城就在淩雲峰腳下,仗天時地利,亦是繁華非常,只不過這繁華,到底與四方城有些不同。四方城人熱情好客,鹿陽城人高貴冷豔;四方城來往商賈衆多,百姓安居樂業,十分和善,鹿陽城街上都是江湖中人,随時上演全武行。

行歌倒是不理會這些,只一心尋着哪裏有酒樓茶肆,這兩日不是吃幹糧,就是吃沒怎麽調味過的烤野味,當然最重要的是沒酒喝,她感覺整個人都快枯萎了。

哎呀呀,有個一品居的分店!

行歌雙眼一亮,擡腳就要過去,卻被斐然殊提着後領子帶到一個成衣鋪裏。

行歌覺得自己眼下處境特殊,不宜打扮得花枝招展。

“無須花枝招展,正常點即可。”斐然殊道。

“貧道天生麗質,正常點就要傾國傾城。”行歌道。

斐然殊沉默半晌,道:“別多慮,斐某在,城或國都且傾不了。”

從斐然殊壓抑的眼神中,行歌讀出了“再廢話一句我就廢了你”,心想不是說她像故人嗎,怎麽這麽兇,難怪把故人弄丢了。當然也就是想想,她現在抱着大腿呢,有自知之明。

行歌乖乖挑起衣服。

當手剛碰到懸着的衣服時,她的神情便不自覺地變了。懶懶散散的身子一下站得板直,步子一踮一邁都顯得利索,眼神犀利,氣質凜然,五指拂過一排衣裳,精準地抓了幾件花色顏色皆素雅的襖裙,幾件半臂上衣,幾件對襟上衣。

原本見她一副惡俗裝扮便愛答不理的店家都忍不住搭了一句話:“姑娘瞧得真準,今年上頭明令禁貪戒奢,京裏正興這樣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樣式。”

饒是如此,店家也沒有起來招呼的意思,真真是高貴得緊。

這樣行歌反而自在,自顧自拿着挑好的衣裳,招呼了聲在簾子後伺候的婆子,進了內間試衣裳。內間牆上有一面立着的大銅鏡,看得并不真切,不過合不合身還是瞧得清楚的。

行歌摒去尺寸大小版型不合的,挑出一身最稱心的穿上,剩下的兩套要婆子打包起來。

婆子笑呵呵道:“姑娘都挑好了,這幾件舊衣是也要帶走還是?”

“不要了,謝謝婆婆。”行歌看着銅鏡,總覺得少點兒什麽,“婆婆,你會梳頭麽?”

“會呀,姑娘想要什麽樣式?”婆子問道。

行歌從包袱中掏出一錢碎銀,“幫我随便梳個簡單的發式吧。”

一個簡單的垂鬟分肖髻梳成,搭配身上鵝黃上衣淺綠裙,端的是個文靜的小姐,可是,還缺點兒什麽呢?行歌摸着下巴琢磨,突然眼角撇到梳妝臺上一盒胭脂……她順手拿起,用小指點了一點,給唇上了色,問婆子要了點水,将胭脂在手心化開,拍到臉上,大功告成。

婆子瞧得瞠目結舌,原要提醒胭脂不是這麽用的話也憋了回去。

“好看嗎?”行歌問。

婆子讷讷地點點頭。

行歌開心地挑起簾子,走了出去,将包好的衣服放到掌櫃臺上,“攏共多少錢?”

掌櫃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先前那個村姑打扮的姑娘,頓時有些受驚過度,還是婆子過來幫忙算了錢,行歌從包袱裏掏出向公孫異借來的五百兩銀票,遞了出去。剛回過神來的掌櫃再次受驚過度,“姑娘,銀票不是這麽用的……你,您要去錢莊兌銀子來付賬。”

這麽麻煩?電視裏不是這麽演的啊!

行歌腦中冒出這麽個想法,随即糾結了一下電視是什麽,無果,放棄,然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後的斐然殊。

“阿聶……”斐然殊有一瞬間的怔忡,這服飾,這模樣,分明是折劍崖底那個姑娘,他曾經視為知己,後又慘遭背棄的那個姑娘。那個姑娘一意孤行,她說飛蛾撲火旦夕溫暖……

“怎麽了?你也沒有銀子嗎?”行歌在他眼前揮了揮手。

斐然殊神思歸位,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後道:“銀錢素來由承影保管。”

“那阿斐,你幫我去兌點銀子來吧。”行歌将公孫異的五百兩銀票給了斐然殊。

斐然殊見她打發得如此自然,竟有微微的笑意。

斐然殊拿着銀票出了成衣鋪子,卻沒有去錢莊,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個衣着華麗的年輕男子身上。眉宇柔弱,富貴非凡,龍門中人,智商不高。前兩點看外表便知,第三點憑直覺,第四點憑他正在被人盜竊而不自知可得。斐然殊屈指一彈,一粒石子正中小賊的手。

小賊哇哇亂叫起來,那男子才醒悟過來自己險些讓人扒了。

斐然殊哂然一笑,轉身離開,卻聽身後那男子喊道:“大俠請留步!”

斐然殊想裝作不聞,卻不料那男子羸弱的外表下竟有一身不錯的輕身功夫。他跑到他跟前,咧開一張嘴熱情地笑道:“方才太多謝大俠出手相助了!在下龍霸天,未請教大俠高姓大名?”

斐然殊不着痕跡地又打量了他一遍,實在很想笑。龍霸天,好名字。

“大俠大俠你怎麽不說話?大俠大俠你叫什麽?”龍霸天一張嘴就沒停過。

斐然殊道:“區區小事不足挂齒,你我萍水相逢,就此別過吧。”

“這怎麽行?我爹從小就教我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如果知道我今天就這樣放大俠走一定會打我的!大俠大俠,你讓我報答你吧!”龍霸天雖然有一個威武的名字,長相卻一點都不威武,圓圓的娃娃臉,水汪汪的大眼睛,撒起嬌來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雖然不會不舒服,但也不會舒服就是了。

斐然殊扯出被他拉住的袖子,攤開手掌,道:“那,你給我十兩銀子吧。”

龍霸天愣住。

斐然殊見他沒反應,又往前伸了伸手,道:“快。”

“哦,哦。”龍霸天回過神來,連忙掏出錢袋,摸出十兩銀子,呆呆地遞給斐然殊。

斐然殊接過銀子就折回了成衣鋪,将銀子給了掌櫃,将銀票還給了行歌,順手提起她的包袱,道:“走吧。”

“你沒有去換?銀子哪裏來的?”行歌邊走邊問。

“路人給的。”斐然殊道。

行歌覺得自己的智商被斐然殊侮辱了。

這時龍霸天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湊到斐然殊跟前打開錢袋,“大俠你還要錢嗎?我還有!”

行歌覺得自己的智商被這個江湖扇了一巴掌,痛。

斐然殊眼神一沉,格開龍霸天的手,面上雲淡風輕道:“不需要了。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告辭。”說完挾着行歌,踏着天下第一莊獨有的淩雲步,掀起一陣雲煙,飒然離去。

龍霸天望着兩人消失的身影,臉上笑容益發熱烈。他那樣的面相,若是常帶笑,便極容易讓人覺得他有一顆赤子之心,偏偏他又是這世上最不可能也最不能有赤子之心的人。

他玩味着斐然殊離去時陡變的神情,啧了一聲,被識穿了啊,察覺不到自己被人偷的人怎麽可能察覺得到是誰幫了自己?想到斐然殊此刻必定萬分後悔自己為何手賤相助,龍霸天心裏便舒坦極了。

還有那個行歌仙姑,倒與游子仙說的,有些不同。

思索片刻,龍霸天擡了擡手,招來兩個暗處的護衛,吩咐道:“備轎,上淩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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