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意外消息

北遼似乎沒有春秋,所謂秋日,不過是風卷落葉,殘陽夕照的十數個日子。一晃,葉瀾已住在朝清閣兩月餘了。

天地從秋日紅楓映照,道瑞雪挂窗臺,一日日地冷下去。

葉瀾住進朝清閣本是接近梁熙羽極好的機會,可惜他不知怎的,這些日子總是忙得日夜颠倒。成日成夜的在書房與門客、幕僚商議。不到夜闌深深,夜色如潑漆蔽日的十分,不會輕易回來。

有時還叫人知會她一聲不必等,有時幹幹脆脆宿在書房。可憐她住進朝清閣,卻日日見不着個人影。屋子裏成日比她原先住的別院還要冷清。

葉瀾一邊想着他也許是察覺到了什麽,畢竟她此前幾番刺殺未果,這次又獻盡殷勤,難免惹人懷疑,他這才避着她不見。可他一來,又甜言蜜語,濃情蜜意,瞧不出一分半分的不妥。午夜夢回,還會緊緊抱着她,呢喃着她聽不清的話。

這可真是為難她了。實在分不清這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總也不知哪才是真,哪又是假。白日裏又空閑,自個兒便渾想些有的沒的,徒惹煩惱。

如此自個兒憋着,日複一日,愈發覺得心中苦悶,加之最近又是身子疲乏,多有嗜睡,更是煩悶難捱,難受的不得了。

這一日,她一大早提不起氣來,躺在榻上,只覺得虛晃無力,頭暈目眩。這樣的情形已有數日,她本以為不妨事,這回卻是有些連床也起不來了,終是挨不住,請了太醫來。

太子府與皇宮緊緊相連,又因着是太子府上,難免重視些。不消片刻,太醫便匆匆趕來了。

太醫一來,方摸脈便大約知曉因果。只是,這可是為難的一樁事,雖知得,卻說不得。人人盡知林太傅府的林大小姐是待字閨中的未來太子妃,二人婚約雖下,卻并未真正拜堂洞房,這下診出林小姐身懷貴胎,說也不得,不說也不得。太醫可是為難壞了,連診了三四次脈,也未給出個結論來。

葉瀾心急,眼角眉梢都是焦急,卻不肯說出來,仍是耐心地等着。碧雲見小姐這般急着,太醫又診了一遍又一遍,便急問道:“張太醫,可有結果?”

張太醫左顧右盼,仍不敢說出口去。

葉瀾擡眼看了看碧雲,說道:“碧雲,你先下去吧。”

張太醫這才肯開口,不過這一開口,就叫她震若驚雷,驚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只聽得那太醫說——

“小姐脈象既快且滑,猶如算盤走珠,實乃喜脈。茲事體大,老夫不敢妄斷,再三确認,才敢告知小姐。”

葉瀾雖生于大貴之家,卻自幼喪母,沒人同她教養那些女子閨中之事。偶然得了這樣的消息,實在反應不過來。

連太醫何時離開,也并未注意到。

太醫走後,葉瀾越發現心神不寧。她從未設想過有這一天,加之身子不爽,早上才用過的東西,又盡數吐了出去,精神和身子的雙重折磨,讓她幾近崩潰的節點。

她還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熙羽,畢竟她身份特殊,縱然如今二人感情甚篤,卻難保他悉知此事後不會做旁的考慮。

正兀自糾結着,熙羽已下了朝回來了。

葉瀾有些後知後覺,待到他已近前,她才慌忙起身,正想幫他解去大氅,不想還未站穩,便被他撈進了懷裏,葉瀾預感到他已發覺了些。

畢竟是太子府的頭胎,這一件事委實算不得小,太醫是不敢瞞着的。

果然,高大的男子浸着些許寒氣的臉,埋在了她的頸項裏。

平日裏獨當一面的男子此時溫柔的像個新生的小嬰兒,急需一個懷抱。他低低喚她——

“盈兒……”

似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葉瀾慌了,沒像往日一般回抱他,甚至她的手,自衛似的去推開他。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抗拒,小心翼翼的放開她,面上瞧不出喜怒。葉瀾張了張口,竟未吐出一個字,卻蓄了滿眶的清淚,她擡頭去看着他,心中似有千千結,平日萬般聰慧機敏,今日卻半分,讀不懂他的神色。

良久,葉瀾才把心一橫,下意識護住小腹,倏然跪下身去。開口道——

“殿下,今日之事,殿下想必已知悉,妾便也不做隐瞞,殿下心意,妾身不敢妄斷,如今故國已覆,再無回天,只願殿下可知妾早已再無他念,只願常伴殿下,此心昭昭。”

她斂了斂氣息。扶着小腹,殷殷切切:“當年聖上在上。我與殿下當着全盛京城的王侯貴胄,權貴大臣許下海誓山盟,即便物是人非,妾此心不改。即便殿下不顧念情分,也要顧念父子之宜啊。

葉瀾心中清明,熙羽帶她雖好,素來呵護備至,又許她來去自如,卻僅限于輔助他的周圍,明裏暗裏,都是有人探查監視,她從來都是籠中的鳥,沒有什麽自由。

況且他這樣雄才偉略的男子。縱然如今她榮寵加身,歲月一日日流逝,若哪日時光老去,年長色衰,又有新人入府,卻并不知是何光景。

為今之計,便是要盡早打算。

她這一番話說完,就擡頭去看熙羽。熙羽定定的望着她,下意識便俯身扶她,葉瀾不用,在身邊,長跪不起。

“莫要胡鬧,”,熙羽強行扶她起來,攬着她坐到軟榻上,葉瀾說完這些話已抑制不住情緒,等到熙羽将他安置在軟榻上,再來看她時,已落了滿臉淚痕了。

熙羽心中滿腔話語,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良久,才道:“我的心意,盈兒還不知麽?”

葉瀾這才擡眼正視他,整個人已哭得抽抽搭搭的,熙羽輕輕拍着她的背,繼續道:“盈兒就要做娘的人了,不好這樣哭的,這些時日我已将大婚的事情大致辦妥了,只待婚期,再正正式式迎你入門。

這時葉瀾早已哭的昏天黑地,神智混沌,聽到熙羽這番話也不免停了停,她再次确認道,“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絕無虛言。”

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美眸被淚意浸染,面上仍有未落盡的餘淚,剔透晶瑩,愈發顯得她楚楚動人。

這兩句話的功夫,她混沌的神智已恢複了七八分,想到自己思慮不周。忙道:“盈兒不在乎名分,只求殿下許我們母子平安。”

她撫了撫小腹,顯得有些嬌憨:“讓盈兒能順利誕下孩兒。”

熙羽剛要說話,便聽“咚、咚、咚”一陣敲窗的聲音。

熙羽不耐道:“何事?”

門外的李瑜道:“回殿下,皇後娘娘派人來傳話,說是明日叫小姐到宮中去。”

葉瀾和熙羽對視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熙羽對李瑜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到李瑜走了,房中又只剩下他二人的時候,葉瀾才開口問道:“皇後娘娘這是為何要見我?”

“婚期将至,”熙羽替她理了理頭發,安慰道,“皇後娘娘是嫡母,自然是要見你的。屆時我會差人跟着,盈兒莫要擔憂。”

葉瀾十分乖巧稱是。

……

第二日一早。

葉瀾醒來時,熙羽竟還躺在身邊。竟沒有像從前一般緊緊将她摟在懷裏,生怕她跑掉。這回小心翼翼地讓她枕着手臂,其他的不敢有半分逾矩。

葉瀾不禁笑了,和煦而美麗。帶着孕中女子特有的柔和,母性。顯得光彩非常。

熙羽剛醒來,便看到這樣笑着的葉瀾。頓覺心中滿滿,再裝不下其他的。剛剛醒來,聲音還帶着重重的鼻音,顯得更加低啞迷人——

“笑什麽呢?”

葉瀾搖了搖頭,笑意更甚。

熙羽又問:“要起了?”

葉瀾點頭。

“怎麽不多睡會?”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的碧雲道:“小姐,殿下,該起了,小姐今日還要面見皇後娘娘。”

葉瀾沖着熙羽挑了挑眉,輕笑道:“想起來了麽?”

熙羽搖頭,孩子氣地拉着她賴着不起,葉瀾急的直錘他,他卻紋絲不動。

鬧了好一會,才又将她扶起身來,一件一件地替她穿衣裳。

雖穿的有模有樣,卻并不熟稔,一件一件穿上,耗時不少。

葉瀾這時卻并不急了,她站在床邊,乖乖巧巧地任憑他擺弄。覺得受寵若驚。

熙羽見她這般乖巧,更是心情大好,調笑道:“普天之下,只有你得了這般待遇。”

“是是是,”葉瀾嬉笑道,“小的謝太子殿下恩典!”

熙羽終于替她穿好了衣裳,系上了腰間帶子。伸手捏了捏她粉白玉潤的小臉兒,說道:“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罷,又麻利地給自個兒也穿上了衣裳。這才喚了丫鬟進來梳洗。熙羽無須女兒家那些煩煩瑣瑣,一早弄好了,坐在床邊等着她。

葉瀾見到進來的丫鬟們,紛紛穿上了皮毛冬裝,便問碧雲:“今兒個冷了?”

碧雲道:“小姐還不知,是下了今年的頭一場雪!”

葉瀾點了點頭,幾乎能想象的出來那個大雪遍地,白雪盈盈地景致。正如她頭一次來到北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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