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将離(修改完成)
那強盛的光華仿佛無數把帶着倒刺的鈎子,狠狠刺入她的眉心後緩緩彙入四肢百骸,疼得她酸心透骨。阿陽死死咬着嘴唇苦撐着身體,兩行血淚順着眼角流出,陽光打進來照在阿陽蒼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一滴豆大的汗珠順着額角滑下,劃過耳後本已幹涸的血跡,變成紅色,吧嗒一聲滴在床榻上。
“青木……。”她忽而低低喚了一句,仿佛他在身邊一般。多肉知她實在是到了強弩之末了。最後一顆靈石煉化完成,阿陽無力地倒在被鮮血染得通紅一片的床榻上,眼前有無數小光點在跳動,也看不清是什麽,跳的她腦袋發暈。
引靈過程其實很簡單,只需用仙訣将靈石靈力喚出引道自身,剩餘的便是受着了。痛,有多痛?沒經歷過的人一定想象不出。
“多肉……。”她努力喚一聲,痛的直哆嗦。要不是多肉狐貍耳朵好使還真聽不見她說話。
“在呢。”多肉趴在他旁邊回了一句。
“唔,你瞧……。”阿陽扯了扯嘴角想笑,還是沒能笑出來,反倒牽連着嘴角周圍的小傷口再次裂開,滲出絲絲血跡,“我這次,咝……。沒……。睡了……。咝咝……。”
“唔,是啊,還喘着氣呢,長進了。”多肉在一旁漫不經心道,眼睛卻是像黏在她身上一般一絲絲都不敢往別處挪。阿陽這次引靈用的靈石太多,靈力沖破筋脈,渾身上下各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小口子,不停地往外滲血,把身上的衣服染得如同嫁衣一般鮮紅。
“咝……狐貍,我……。一直,咝……。長進!”阿陽痛的倒吸涼氣,卻依舊忍不住還口。
青木走後沒了幫她承擔多餘靈力的人,每每施用引靈之術都異常艱辛。好在她一次次的都挨過來了,如今的她能勉強承受靈石中的靈力,不會半途痛暈,雖然過程依舊苦不堪言,可比起初次引靈來已經好了太多。多肉看在眼裏喜在心上,當前卻仿佛故意與她對着幹一般,專揀不中聽的說,“瞧你這副渾身浴血的模樣,還好意思說長進。”
阿陽欲張口反駁,卻只能蚊子哼哼般有一句每一句往外蹦幾個字,依舊是龇牙咧嘴一臉猙獰。
多肉爪子裏抓着兩顆靈果和一把丹藥,正考慮着要不要像以往一樣趁阿陽不注意扒開她的嘴巴扔進去,可它左瞧右瞧一番後覺得阿陽這副模樣委實經不起折騰了,遂暫時先将爪子裏的東西放去一邊,留着過幾個時辰等阿陽阿陽緩緩再喂。
“多肉……。”阿陽聽着旁邊半天沒動靜忍不住再次低低喚了一聲。
“在呢。”它回一句,看她撐得委實辛苦,不由道了句“我哪也不去,你不若先休息一會。”
阿陽這次沒說話,她累極了,也痛極了,聽了多肉的話眼睛安心一阖,不多時便睡去了。
多肉趁機撚了個淨身訣,将阿陽身上的污跡一并清理了去,阿陽動了動手指,也不知想表達什麽。
瞧着她身上幹淨了後多肉便趴在阿陽身邊,不知是引靈還是她新加修煉的緣故,兩年裏她靈力成倍增長,還莫名其妙多出許多修為,它以如今這副模樣已經遠遠不及。因着靈力逐漸深厚,她的模樣更加出塵,較之原先美了不少,這種美并非容貌而在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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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瞅着她,如今的阿陽,多了分仙氣。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阿陽醒來覺得身子爽利,內息充盈不少,筋脈不痛了,傷口上不知被多肉塗了什麽東西,涼涼的倒也算舒服。
撐着身子坐起來看看門外的石桌,空無一物。阿陽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黯然。正巧多肉進來,瞧她起來了連忙湊過去問她還有無大礙。
“多肉,靈石沒了,青木還沒來。”阿陽垂下眼睛悶悶咕哝了一句,“我變得更加厲害了,青木怎麽還不回來看看呢。”
多肉甩甩腦袋,悠悠道:“許是被上界的哪位女神君瞧上了吧。我見識過那些女神君,一個個美的喲,啧啧……。”
阿陽正心情不佳,聞言擡手準備撚個訣将它抛出去,便聽它話鋒一轉道:“美則美矣,卻只美在皮相,哪像我們阿陽,能讓美滲到骨子裏。”
阿陽對這誇贊很是受用,原本擡在虛空中的手轉了個方向溫柔地覆上多肉胖悠悠的腦袋,一邊撫摸着一邊紅着臉羞澀道:“讨厭啦小乖肉…。”
多肉不由抖了三抖,阿陽的修為長進了,臉皮也長進了。
它兀自惡寒了一會兒,只聽阿陽忽然恢複正色問:“多肉,我在這清泉鎮幾年了?”
多肉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想了想道:“快十六年了。”
阿陽笑了笑,笑意卻沒到眼睛,“十六年,平常女子都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
多肉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沒想到只是說這個,翻個白眼無奈道:“阿陽,還沒到春天呢。”
與春天不春天的有甚關系,阿陽不明白多肉為何會有此一說,卻也不追問,只自說自的,“尋常女子十六歲嫁人,而後相夫教子終老一生,有甚意思?多肉,我如今靈力大增修為尚有,也應該四處去走走了。”
這回多肉不可置否,“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便是那上界的神君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你我已經在清泉鎮待了十六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今是個什麽光景,是該出去看看。”
“是啊,十六年。”阿陽感嘆一句,“如此安逸的十六年,仿若是我偷來的一般,如今我尚有自保之力,也該出去歷練一番,靈石沒有了,總不能就這樣待在這裏終老一生。”
多肉深以為然,剛要附和時不知想到什麽,道:“我雖不知如今外頭是個什麽光景,卻知道外頭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誠然,也有許多修為高深的人,若是在清泉鎮我自可以護你安逸,可若是在外頭,一旦有誰刻意對你怎樣,你未必能全身而退,你可要想清楚了。”
阿陽眼中閃着堅毅的光,“多肉,我怎會不知這十幾年來你與青木替我打發了多少人?彼時莫說是還手,我連自保之力也無,只能忍氣吞聲躲在一旁瞧着你們替我解圍,可我阿陽能如此不中用?這兩年我日日勤加修煉,等的便是有朝一日待我變得強了不再只躲在你們身後,無論前面有多少荊棘阻我,我需得親自砍掉,刀山火海,我勢必要親自趟過!我要讓他們瞧見,阿陽,欺不得!”
只是,她再擡頭望了望天,那裏還沒有青木的影子,他們一走,青木若是來了發現自己不見了當如何?
“何不幻個靈雀?”多肉心中贊成她的想法,此刻仿佛知道阿陽的心思在一旁提議道。
阿陽正有此意,猶記得青木離開那日她曾答應他,待他再次回來時便會幻出靈鶴率說一群靈雀去迎接他,如今她已能幻出靈鶴,雖然不是像引相幻出的那般通體瑩白,卻也有個靈鶴的模樣,何不一試?
既是打定主意四處走走見識歷練一番,阿陽便不打算耽擱許久,擇日不如撞日,說走就在今日了。
想着十六年的朝夕相處,鎮子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曾給過她溫暖,走之前好歹出去再看看,吃一碗劉姨做的豆腐肉羹,真出去以後不回來了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