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無常引魂(上)(修改完成)

不知過了多久,阿陽緩緩睜開眼睛,四周盡是缥缈白霧,她站在白霧中間看不清來路也找不到去路,一個人茫然四顧仿若一縷荒魂。

“多肉?青木?”阿陽試探喊了兩聲,沒人應她,她一個人四處游走,白霧撥開一層還有一層仿佛無窮無盡一般,無論她走到何處都瞧不見清明景象。許久沒瞧見旁的東西,仿佛滿世界就她自己。眼下不知道這是何處,亦不記得為何會來到這裏,然兩個最熟悉的人都不在身邊,飛鸾也不知去了哪兒,兩手空空,孑然一身。

阿陽游走許久心裏不由漸漸慌亂起來,祈禱着來個什麽東西,鬼也好,神也好,什麽都好,只要不是她自己就好,哪怕是醜兮兮的大鳥也行。

大鳥?阿陽眼睛劃過茫然,似乎在何處見過大鳥,又大又兇,身上的羽毛尖銳如同鐵刺,兩只巨爪幹枯可怖,輕輕一抓就能把人捏碎,是在哪兒見過呢?

大鳥……。刺羽……。巨爪……。 阿陽苦思冥想,腦海逐漸浮現出一個場景,濃黑的夜色之下,兩只巨鳥在空中飛旋盤桓,時不時發出一聲兇厲的鳴叫,空無一人的青石路上還有個姑娘,正拿着柄劍與兩只巨鳥憤然拼鬥。那劍散着淡淡藍光,可不正是飛鸾!

飛鸾……。飛鸾怎會在旁人手中?還是……。那個姑娘本就是她?

頭忽然開始劇痛,阿陽抱住腦袋蹲下身子,一幅幅畫面走馬燈似的閃過腦海,墨黑的天色,兇厲的巨鳥,悲催的運道,憤然的姑娘……。是了,那個姑娘就是她自己,她記起來了,先前是跟巨鳥打架來着,那兩只巨鳥修為高深兇厲異常,其中一只只要一張嘴她的腦袋就脹痛無比,就像現在這樣,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将它們處理掉,還是仗着飛鸾在手。她想,如今飛鸾不在,再遇上那兩只醜鳥她未必能打得過,說不定便要折在上頭了。

等等,折在上頭?她只記得最後她抱了玉石俱焚之心刺了那一劍,也不知道刺沒刺中,只覺胸口被什麽重重擊了一下從半空中跌落下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仔細看了看四周,阿陽覺得這裏委實不似人間哪處地方,周圍也沒有半分活氣,最主要的是青木與多肉也不在,他們一直形影不離的。她似乎……。已經折在上頭了。

聽說魂魄都是冰涼的,她擡手想摸摸自己的身子是不是有熱乎氣,手掌剛負在胳膊上便從上面穿過去,阿陽面上浮起一層訝異,似是不敢相信般又反複試了幾次,結果皆是如此。

原來真的已經成了一縷魂魄,她忽然有些想哭,眼淚卻流不出來。忙活半天,還是逃不過一死。死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只是……。阿陽揉揉幹澀的眼睛苦澀笑笑,“青木,恐叫你失望了。”

她頹然蹲坐在地上瞧着遠處,聽說六界亡魂都要去冥界轉世投胎的,這地方是哪裏?莫非不是冥界?可瞧着不像呢。記得以往在話本子裏讀過,六界生靈死後都要有無常使者來引魂去往冥界,冥界有黃泉路,黃泉路上種滿了火紅色的彼岸花接引亡魂,還有三生石,奈何橋,奈何橋邊還能瞧見一位專司熬茶湯的婆婆,來往鬼差都叫她孟婆。可如今這處莫要說那些東西,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裏像是冥界。

阿陽苦惱地嘆口氣,死了以後都不能讓她安心投胎,還真是……。欲哭無淚。她正垂頭喪氣,忽見遠處有個小黑點,于這四處白霧裏煞是顯眼。起初阿陽還以為是在這一方白色地界待的時間太長看花了眼,于是閉上眼睛,半刻之後睜眼一瞧發現黑點還在,許是離得太遠的緣故,那黑點瞧着也就拇指一般大小,也不知是什麽東西。阿陽眼睛裏閃過一抹喜色,這可不是她方才心心念念的“旁的東西”!

像是有了目标一般,她起身朝黑點那處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那黑點看起來依舊如拇指般大小。慢慢的阿陽有些急了,好不容易看見個旁的東西豈能就此放過,管它是個什麽,左右如今已經死了,總不至于再死一次,先追上再說!她如今身無靈力便只能硬追,當即加快腳步追去,卻見那黑點也仿佛長了腳一般往遠處飄,竟是她快它也快。阿陽不敢停下,生怕黑點消失,當下使出渾身力氣朝黑點追去,左右魂魄也覺不出累,耳畔風聲勁勁,也不知狠命跑了多久,那黑點離她愈來愈近,愈來愈大,到了近前已經大的望不見邊,阿陽跑得太快一時來不及收住步子一頭紮進去,足足又跑了十幾步才慢慢停下。

呵呵。

阿陽忽而笑了,方才是白色霧氣,現今連個霧氣也沒有,四處靜的可怕,又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還不如方才,至少能視物。

所謂“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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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要我自己去找黃泉路?等到了冥界定要好好問一問冥君,無常使者都是怎麽辦差的!”折騰許久卻是這種結果,阿陽不由憤憤道。

“怎麽辦差的?”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

“誰知道怎麽辦差的!”阿陽大聲道,“姑娘我慘死現在變作一縷荒魂游蕩那麽久也不見來個領路的,我哪知道黃泉路……。不對,誰在說話?!”她猛然驚醒,四處瞧去,然周圍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瞧不見,因不知來人在何處,她也就定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我乃冥界無常使者。”那聲音陰測測道。

阿陽稍稍松口氣,終于來了,不愧是冥界的引魂使者,連說話都陰森森的。她雖然沒有身體,一聽這聲音卻覺得後背出了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問:“敢問您老是否是黑無常?”

“何以有此一問?”那聲音繼續陰測測。

“唔,這地方伸手不見五指,如若是白無常的話總會有些許白影子的。”阿陽道,聽聞無常使者有黑白兩位,如今卻只有一位來,真是怪哉。

這次沒有聲音傳來,她雖然看不見,但耳朵卻聽到那便的黑無常微微咽了口唾沫,不知是渴了還是旁的什麽原因。

“無常先生?”阿陽試探叫了一聲,“何時上路?”

“明日。”

阿陽皺皺眉,如今冥界的規矩好生奇怪,素聞黑白無常引了魂魄便走,如今卻是還要延後一晚,當真百聞不如一見,死後也能長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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