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道指令
這個指令是以隊長權限下達的，在場的煌月們都是面色一凜，同時站起身，朝着琳的方向快步走去。他們的衣裝也與之前的琳一樣，在行走的過程中不斷變化，不管是傳教士長袍還是淵族風格的長衫，最後都統一成了某種特色的深紅制式軍服，雖然每個人的款式都稍有不同，但不難看出是來自同一個軍隊的編制。
六人走到了戰刀少女的跟前，齊齊單膝跪下，右手撫胸，行了一個古老的帝國軍禮，對赤淵王姬跨越八百年後下達的指令表示尊敬與順從。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各家契約者反應各異，蘇绮夏面露擔憂，萊維抖了抖貓耳撇開目光，泉迪面色有些陰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着桌面，只有迪克依舊滿臉問號，不太明白眼下發生了什麽。
“這是我蘇醒之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使用隊長權限發布對各位的指令了。”
琳望着眼前跪成一排的十二煌星們，神色依舊平靜，仿佛只是在單純的述說自己的想法，“但是，這些話很想讓你們都認真聽一聽，因此使用了隊長權限，哪怕是那些不願再見到我的煌月們也能感覺到吧。”
戰刀少女微微擡頭，目光停留在還一頭霧水的迪克身上，琉璃色的眼瞳中流露出溫和的意味，“我的蘇醒，嚴格來說只是一場意外，但我仍然感激那個給我機會再一次感受這個世界的人。煌月的基因在戰後外洩，到如今已然成為了一個被人類所接受的新種族，其中我們初代種的力量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在來到這裏的旅途中，我已經充分了解了。”
“老實說……我很喜歡這個世界，也很喜歡生活在這裏的人類與煌月們。曾經只存在于我的奢望中，人類與煌月之間平等相處的世界，在這裏竟然真的已經實現了；或許這其中也有很多将煌月當做武器利用之人，但這一路于我所見，于我所聞，都是煌月與契約者們默契同行，攜手共進的情景。”
琳的聲音頓了頓，閉上眼睛，回想起了在海輪上遇到的萊娜與萊伊姐弟，“……家人，摯友，愛侶，曾經我以為已經離我們而去的珍貴之人，在這八百年後的世界又都有了重新擁有的可能性，所以我很喜歡這裏，如果海因茲大人知道他獻出生命守護的世界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在九泉之下也會欣慰的笑吧。”
聽到‘海因茲’這個名字時，在場所有煌月都是微微一怔，面色也變得更加嚴肅起來。
“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戰争了，帝國也只是早已消亡的傳說，不需要我們再作為武器而戰了。”琳緩緩睜開了眼睛，淡色的眼睛中沒有了作為軍人時的平靜無波，取而代之的是屬于少女的溫婉；那是一雙人類的眼睛，是作為琳·克雷默的神情，而不是曾經叱咤戰場的炎刀赤淵王姬。
“于此，對所有特殊作戰分隊成員下達三條長期指令。
“第一，遇到受難的煌月同族，須施以援手，盡力幫助；
“第二，遇到帝國時期殘留于世的生體兵器，須全力根除，避免其強大的力量影響現世；
“第三，特殊作戰分隊就此解散。從今以後，請作為煌月一族最強的十二煌星，以這個時代的身份驕傲的活下去。”
琳的三條指令說完，整個人也松了口氣，身上的衣服一鍵換裝，變回了迪克給她買了那一身炎之境風格的短袖長裙，牽起裙角朝着還在愣神的衆人微微一笑，“這就是我蘇醒之後的打算。嗯……比起帝國的軍服，我果然更喜歡可愛的小裙子一點。”
“噗……哈哈哈，琳你也有這麽少女心的時候啊。”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炎槍卡修，同為炎屬性的煌月，他在帝國時期跟琳的關系就不錯，眼見隊長都已經放飛自我了，他也再沒有了顧忌，站起身來看向鎏金色長發的少女，“這三條指令，不都是我們正在做的事嗎？”
“遇見受難的同族卻在第一時間暴起攻之，卡修，你從一開始就違反指令了。”琳似乎依舊對炎槍讓自家契約者陷入危機一事耿耿于懷，毫不留情的嗆了卡修一句，回到了還在懵逼的迪克身邊，歪了歪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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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琳剛才完成了一件很厲害的事吧？”迪克腼腆的笑了笑，“抱歉啊，我什麽都不懂……不過以後琳可以全部都告訴我，我會好好努力了解你，了解關于煌月的一切。”
“只是一些陳年舊事，沒有必要再提。”琳坐回了迪克身邊，端起之前泉迪特調的美酒，輕輕抿了一口，似乎很喜歡的樣子。泉迪見狀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她，聽完琳的宣言之後他一掃之前的陰沉，又回到了逗萊維炸毛時輕浮浪漫的神态。
“有一個問題，不知琳小姐可否方便回答？”泉迪繞起自己一縷長發，出聲詢問，琳不太喜歡別人以武器之名稱呼她，這一點從剛才的談話中就能看出來，泉迪也就不動聲色的換了一種稱呼。
琳聞言擡頭看向了他，示意泉迪繼續，貴族青年微微一笑，“敢問是什麽讓您做出剛才的決定？我是傳承之血的契約者，你大概也知道，他們這一系是煌月之中最特殊的存在，也是十二煌星中唯一不能算是‘初代種’的煌月，沒有與您在帝國時期同處的記憶。按照穆從血統中繼承的信息來看，您是一位将帝國視為人生目标的領導者，為什麽會在蘇醒之後選擇解散如今唯一一支留存于世的帝國軍隊呢？”
他的話大概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一時間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琳的身上，等待着戰刀少女的回答。
“讓我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琳低聲喃喃道，輕輕側頭，看向了自己的契約者，“大概是因為我蘇醒之後第一個遇到的人，是迪克吧。”
“嗯？！”迪克只覺得無數道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他身上，帶着探究與審視的意味，以為自己又弄錯了什麽事，有些拘謹的撓了撓後腦勺，習慣性的道歉，“不好意思……”
“不要條件反射的道歉啊！”蘇绮夏有些哭笑不得，“嘛……有時候從頭到尾不知情也是一種運氣吧。某種意義上你剛才可是将一場大災難消弭于開端，拯救了整個世界啊，少年。”
“這樣嗎……”并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拯救了世界的迪克少年讪讪的笑了笑。
“嗯，現在倒是有點明白，為什麽琳會因為這個傻小子而喜歡上現在的世界了。”冥魂路引也已經從軍裝換回了那一身淵族長衫，寬大的袖袍掩住了嘴角，意味深長道。
并不了解關于帝國與初代種的淵源，也不懂十二煌星的力量在這個時代所象征的意義，這個少年是真正把琳當做普通的人類少女來對待的，即使能變成武器，她也是琳·克雷默，是他身邊獨一無二的重要夥伴。
這大概就是琳一直渴望的東西吧？
冥魂路引忍不住微笑起來，從心底為琳感到高興。結果這最後一個蘇醒過來的同族，卻先他一步找到了理想的契約者啊……也不知道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順從自己的本心稍微酸一下。
不過一想到屬于自己的那個獨一無二的契約者就存在于世界的某個角落，而他可以自由的去尋找他，可以自由的行走在世間，不再被家仇國恨與種族血統束縛，這是一件多麽令人開心期待的事。
這樣的世界，也難怪琳會喜歡。
确認了琳的想法，以及赤淵王姬的隊長權限不會對十二煌星造成什麽影響之後，大部分人都放下了心，三三兩兩的告別離開，到最後只剩下最開始在這裏相遇的炎槍組與戰刀組。
琳與迪克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前往北望原上拜訪英雄冢，閑來無事的蘇绮夏跟在兩人身後，為見面時的突襲道歉，“對不起啊，我跟卡修一開始沒有惡意的……就是沒想到傳說中最強的煌月連二段解放都做不到，甚至擋不住幽司流炎的光束炮……”
“這種事就不用再特地提一次了……”迪克有些沮喪的看了她一眼，“反正就是我太弱，拖了琳的後腿吧。通過這次我已經充分在反思自己了，這一路能戰勝敵人都是靠着琳的力量，而我甚至沒辦法發揮出這其中的十分之一啊。”
且不說一見面就殺的他毫無還手之力的蘇绮夏，光看泉迪與萊維也能明白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距，迪克在心中嘆了口氣，琳能讓其餘的十二煌星都俯首稱臣，而他卻完全比不上別人家的契約者，能力差距猶如一條巨大的鴻溝，讓他想忽視都不行。
“也不能這麽說啦。”蘇绮夏雙手枕在腦後，背過身面對面走在迪克前面，“其實別看我這樣，剛剛與卡修簽訂契約的時候可是比你還要弱雞啊……絲毫沒有戰鬥經驗，連如何握槍的常識都沒有。拿着幽司流炎去偷襲野豬不成反被追着頂傷了屁股，卡修那次差點沒把我罵死。”
跟在她身旁的炎槍青年聞言哼了一聲，顯然到現在都還對那事耿耿于懷。
“但就是那麽沒用的我，卡修也還是認同我做他的契約者啦。兩個人心意相通共同進步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發揮出琳全部的力量，甚至與她一起更深一層樓的。”蘇绮夏笑着說道，看了看迪克身邊的戰刀少女，“去北望原之後你們還有別的打算嗎？”
琳搖了搖頭，迪克見狀拉住了她的手，認真的看着她，“不用擔心，既然琳喜歡這裏，就一定會找到想到做的事，這期間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當然，我也會更努力的了解琳，好好鍛煉自己，早日成為真正配得上你的契約者。”
“……嗯。”琳微微一怔，回握住少年溫暖的手掌，紅着臉輕輕點了點頭。
“嗚哇……我也好想有個可愛的女孩子做搭檔啊。”那種害羞的神情把蘇绮夏萌的受不了，忍不住上前伸手将琳抱進了懷裏，她比琳高了一個頭，正好可以懷抱少女，将下巴擱在琳的頭頂，貓一樣蹭了蹭，“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遇到的煌月都是三大五粗的男人們……迪克你是怎麽遇到琳的？”
迪克不明就以的将他與琳在溶洞中的初識說給了蘇绮夏聽，淵族少女越聽越吃驚，到最後直接頓住了腳步，不可置信的望着棕發少年，“所以你就是在山洞裏随便撿到把劍……然後情急之下簽訂契約，發現那就是琳？”
“大致上就是這樣吧……”迪克點了點頭。
“……我去，你這家夥是什麽運氣啊？這種感覺就像是剛出新手村在路上撿到把武器，結果發現那是一柄傳說級別的橙武，還是自帶靈魂綁定的？順便還發了一條系統世界公告說明這橙武自帶其餘橙武的召喚能力…………”蘇绮夏的情緒明顯很激動，已經開始飙出迪克聽不懂的詞彙了，“你讓那些包團下精英本結果十幾把連橙武材料都不出的老板們情何以堪？”
“呃……”迪克被她的氣勢吓的矮了一截，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喂，蘇绮夏，你這麽激動幹什麽？”卡修很不滿意自家契約者那羨慕嫉妒恨的神情，将人拎到了自己跟前，“你不也是在路上随便拔出把戰槍，然後發現那是一柄傳說級別的‘橙武’，還是自帶靈魂綁定的？”
“……你個整天只會兇神惡煞嫌棄我的家夥怎麽能跟軟萌可愛的妹子比啊，你看琳什麽時候對迪克的能力不滿了？哪怕周圍所有人都說他弱雞！”蘇绮夏義正詞嚴的反駁道。
“……”莫名其妙又中了一箭的迪克覺得膝蓋好疼，不想理這對吵起架來毫無營養的搭檔了。
卡修很快生起了悶氣，蘇绮夏逗了他一會兒，自己樂夠了以後又毫無原則的跑去哄他，兩人告別了琳與迪克，一起朝遠處走去，隐約還能聽到淵族少女與炎槍青年的聲音不斷傳來。
“……哎，差不多得了啊，卡修，多大的人了還吃飛醋。”
“哼。”
“別的男人不準看，連可愛的小姑娘也不能看了嗎？”
“你不是嫌棄我沒兇，更喜歡‘橙武’的戰刀麽。”
“哪兒能呢，我必須最喜歡我家的炎槍啊，你這麽鋒利這麽帥氣，我才不會使用別的武器呢。”
“……哼。”這一次的哼聲明顯尾音上翹，顯示出青年愉悅的心情。
“不過琳真的好可愛啊……”
“蘇绮夏！”
“…………”
“……”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森林深處，迪克與琳相視一笑，再次踏上了前往北望原的旅程。
“琳在我心中也是又鋒利又帥氣，我也不會使用別的武器的。”迪克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也應該表明立場。他還不太了解煌月的事，不過看卡修剛才的反應，煌月一族應該挺喜歡這樣的贊美吧？
“……嗯。”琳怔了一怔，随即微笑着點了點頭。
不管是什麽種族，通常情況下都不會用‘鋒利’與‘帥氣’來形容一個女孩子啊，迪克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