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十二煌星

迪克手持剛出爐的烤肉串,一邊喝着鮮美的野果汁,坐在帶着薄紗遮陽棚的小餐桌上,惬意的眯了眯眼睛。身旁就是風景宜人波光粼粼的湖泊,衆人聚在這裏交談,不遠處還有人在忙着烤肉,氣氛熱鬧的完全看不出之前激烈的打鬥,倒像是一群外出郊游散心的友人們。

老實說迪克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情況。之前被手持炎槍的淵族少女偷襲之後,自稱‘冥魂路引’的淵族青年現身阻止,緊接着又來了黑發的貓耳少年與手持騎士長劍的青年,那個青年似乎是個名門貴公子,十分不滿衆人就這麽聚在野外,從戒指的空間石裏拿出了全套外出郊游野炊的工具,自顧自的招呼大家坐下來一邊吃東西一邊慢慢聊。

他的騎士長劍回到了人形,是一個身穿銀色甲胄,膚色微褐的拉米雅族青年,對主人異想天開的提議絲毫沒有抱怨,沒用一會兒功夫就從森林裏獵回了一只巨大的雪刺猬,就地拔刺脫毛忙活起烤肉來。他的主人則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套精美的酒具,哼着小曲為衆人調制美酒,而後盛在托盤中端過來。

“這是給淑女們的特制版。”名叫泉迪的貴族青年說着,朝琳與那個淵族少女眨了眨眼睛,将兩杯顏色絢麗的美酒放在了她們的跟前,剩下的一杯給了那個與黑月鐮刀一同前來的貓耳少年。

“喂,泉迪你幾個意思,我又不是女人!”少年果然炸毛,頭頂的貓耳蹭的豎了起來,讓在場的姑娘們都被萌的心中一跳。

“真正的美人是不畏性別之分的,就像萊維你這樣。”泉迪笑眯眯的逗他,将剩下的酒放在了餐桌上,任由衆人随意取用。萊維長的确實很好看,眉目精致的像幅畫,帶着一絲少年人的青澀,有一種模糊了性別的驚豔感,更別說那對招人喜愛的貓耳,也難怪泉迪總喜歡逗他炸毛。

大概是魇貓族人吧?迪克也忍不住看了萊維好幾眼,不過魇貓族人中倒是很少見到容貌偏向人類,還這麽漂亮的存在啊。

“咳,想必在座各位不遠千裏而來,都是為了同一件事吧。”泉迪放下托盤之後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正好他家騎士長劍也端了烤肉過來,挺直胸膛站在了泉迪身後,沒有與他一起落座。

“廢話也不多說了,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泉迪·布蘭,十二煌星中‘傳承之血’的契約者。”

“滅卻之月,夏侬·塞伊斯。”黑月鐮刀化作的青年緊接着開口,伸手揉了揉自己身邊的貓耳少年,“這是我家的契約者萊維,如你們所見,還是個可愛的小朋友。”

萊維抖了抖耳朵,由着夏侬揉他,紅着臉輕輕哼了一聲。

“幽司流炎,卡修·蘭斯。”炎槍化作的紅發青年不太耐煩的說了一句,他身旁的淵族少女正喝着泉迪特制的美酒,似乎很喜歡,眼睛都樂的眯成了一條縫。

“我是蘇绮夏,卡修的契約者。”

“冥魂路引。”寬袍廣袖的淵族青年就坐在蘇绮夏的旁邊,漫不經心的接過了話頭,“目前沒有契約者。”

“萬色星辰。目前同樣沒有契約者。”說話的人是最後一個到達湖泊邊的十二煌星,他穿着像是傳教士一般的雪白長袍,手中持一本木質封面的厚書,戴着銀鏈的單框眼鏡。明明是個氣質沉穩內斂的人,卻偏偏留着深藍色的刺猬頭,兩種相駁的氣場在他身上巧妙的融合,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赤淵王姬,琳·克雷默。”坐在最中間的戰刀少女淡聲開口,歷經了這一系列的變故,她只在迪克遭遇危險時發出過焦急的聲音,其餘時候都是面沉如水,該喝酒喝酒,該吃串吃串,仿佛真的是跟衆人一起來野外郊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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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迪克,是琳的契約者。”終于輪到了自己,迪克自豪的說出了身份,卻引來衆人一陣微妙的沉默,讓他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的歪頭看了琳一眼;琳似乎也不明白,回了他一個同樣疑惑的眼神。

“一、二、三、四、五、六……傳說中的十二煌星,竟然有六個同時出現在了這裏,算得上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件了吧。”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個名叫蘇绮夏的淵族少女,煞有介事的數了數在座的衆人,“會來這裏也就是說,大家都跟卡修一樣,認同赤淵王姬的最高權限等級嗎?”

在場的煌月沒有一人回答,算是默認了蘇绮夏的說法,只有泉迪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漫不經心的繞着自己的酒紅色的長發,“倒不如說來到這裏的只有六個人……也就意味着十二煌星中有超過一半的力量不再認同赤淵王姬的存在了。”

這顯然是個令人擔憂的結論,衆人再次沉默了起來,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只有迪克依舊搞不清楚狀況,滿頭霧水的看了看身邊的戰刀少女,“……不認同琳的存在,會怎麽樣?”

聞言蘇绮夏再次露出了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嘆着氣搖了搖頭,“你這家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跟誰簽訂契約了吧?琳是赤淵王姬,是十二煌星中號令者一樣的存在啊。”

“號令者?”迪克驚訝道。

“由我來說明吧。”黑月鐮刀夏侬開口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很容易就讓周圍的人安靜下來,細心聽他說話,“我們十二煌星,是煌月一族中的初代種,自魔法紀末期的戰争中誕生,這一點你聽說過嗎?”

迪克點了點頭,這是在冒險者工會中廣為流傳的說法,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聽過。

“魔法紀末年的那場戰争正是我們誕生的原因……所以初代種的煌月,生而為武器,作為軍人為帝國獻出自己的一切。”夏侬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并不想提及這一段久遠的歷史,“我們十二人是最後一批,也是武器化基因最為穩定的煌月,作為特殊作戰分隊而行動。琳是我們的隊長,因此她擁有最高等級的指令權限,簡單來說就是琳如果用那個權限對我們下達命令,無論那是否違背我們的本意,十二煌星都必須遵從,這是寫進基因之中的本能。”

“之後出生的煌月因為基因淡化而不再受到指令的控制,但仍會遵從血液中的本能,對琳表現出親近與服從之意。你明白這意味着什麽嗎?且不說十二煌星聯合起來的力量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沖擊,琳甚至可以集結所有的煌月一族進行獨立大革命,或者來場針對煌月獵人與支配者的大屠殺。”夏侬說着,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無論哪一種都會在未來掀起腥風血雨,所有十二煌星都對琳的蘇醒而感到緊張,這也是我們立刻追蹤着琳的位置而來的原因。”

迪克緩緩瞪大了眼睛,終于意識到蘇绮夏,還有之前在海輪上的萊娜為何總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來看他了。難怪萊伊會說琳是他所遇到過的煌月中最特別的一個,萊娜說琳是比十二煌星更大的存在也沒錯,十二煌星,乃至全世界煌月的號令者,連迪克這樣的新人冒險者也知道這背後意味着什麽。

“但是不管怎樣,會出現在這裏,就說明我們心中仍舊認同赤淵王姬的存在。”自稱萬色星辰的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擡頭看向衆人,“該擔心的是另外六個沒有現身的十二煌星。在赤淵王姬沉睡的期間他們已然适應了這個世界的生活,不願意在聽從隊長的號令,然而遵從隊長號令是血液中的本能,為了違背這種本能,你猜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來?”

會不顧一切的殺掉琳,以此永絕後患吧。

所有人的心中都回蕩着這句話,卻沒人敢說出來。

“你們期望着變革與屠殺麽?”一直沉默的戰刀少女開口道,琉璃色的眼瞳緩緩掃過在場衆人,“他們不來,是因為不想打破這個世界的平衡;而不遠千裏前來的你們呢?是渴望着我能帶來新的變革麽?”

琳的話讓氣氛再次沉默起來,炎槍卡修看了看自己身邊眉頭微蹙的蘇绮夏,終于忍不住先開了口,“別人不知道,不過我對眼下的生活很滿意,并不想跟你鬧什麽變革大屠殺。”

卡修說着,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我會來這裏的原因不是期望着你能做什麽,倒不如說恰巧相反,我是來勸說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的。帝國已經是八百年前的歷史,如今的世界與我們誕生的時代全然不同,這裏已經不是屬于帝國與煌月的舞臺了,弄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很容易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來啊。”

卡修話音未落,旁邊就傳來噗嗤一聲笑,冥魂路引寬大的袖袍半掩着嘴,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笨蛋卡修一板一眼教育隊長的樣子啊,所以說人活久了真是什麽都可能見到。”

卡修瞪了他一眼,大概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點,回頭看向琳,語氣緩和了不少,“我來這裏,更多的只是想要見見老朋友吧,琳。想要看看蘇醒之後的你會有什麽想法,畢竟我記憶中的那個隊長,是個會堅守自己的信念,引導所有人前行的存在啊。”

“我也差不多。”這次開口的是泉迪,雙手交握在前,意味深長的看着神色動容的戰刀少女,“來這裏的目的,大概也是阻止你的成分更多吧。如果穆有了除我這個契約者以外還,能發布優先命令的人,我會很困擾的啊。”

夏侬沒有說話,不過看他一手護着自家契約者按兵不動的模樣,估計來意也與這兩人相似。

琳閉上了眼睛,忽然起身,走到了湖泊旁的空地上。在行走的過程中她身上的衣着也在慢慢變化,回到了與迪克初見時的那套深紅色制式軍服,頭頂扣着一頂貝雷帽,上面的羽毛紋飾被風吹的緩緩飄動,與她鎏金色的長發一起,宛如飛舞的流炎。

少女走到湖泊跟前站定,而後緩緩轉身,雙手背在身後,用軍中的站姿面向衆人,琉璃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特殊作戰分隊‘煌星’成員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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