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到洛邑

所以,她的當胸一劍,她的雪野失魂,她的厲鬼蛻變,都不能僅僅是殺他一命那般簡單。

她要的更多,完全超出玄容想象的,更多更多。

“弟兒,不想再被人取笑成怪物。”蘇弟兒仿佛又變成了那個無助的小蘇弟兒,完美掩示了身體裏的往生靈魂。“弟兒所受過的欺辱,已經夠這一輩子的了。”

“小傻子。”玄容嗔罵她。

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叉腰回道:“我才不傻,我聰明!”

“如果十年之後,你還沒能嫁出去,我就辭官,帶你回臨月山,釣釣魚,打打果子,蒸一鍋包子,看你天天在我眼前轉悠。”玄容擡手點了點蘇弟兒背在身後的白面桃花。“小傻子。”

蘇弟兒只一味傻笑,玄容的眉眼也漸漸添了笑意。

那副景象幾乎已經在他們眼前活生生地呈現。

多年以後,兩個人都會時常想起這段多話。

只是竟然要過去那麽多年,他們才想得明白,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莫待花開空需折。待到明白時候,偏偏早已經物是人非。

立夏時分,洛邑城。

他們來到都城洛邑的時候,正風光明媚,柳岸花堤,氣候宜人的洛邑建造起來,四方的才智之士與工匠,也紛紛向洛邑集中,形成空前的熱鬧與繁榮。

離宮別館,次第興築;狗馬奇物,充盈宮寶;絲竹管弦漫天樂音,奇獸俊鳥遍植園中。

此時的蘇弟兒已經能夠自己騎在馬上,兩人的駿馬在穿行人聲鼎沸的鬧市時,吸引了不少的矚目。在一處府邸門前,兩人下了馬,府門正上方挂着刻有——小宰府——字樣的牌匾。

玄容上前,與門衛行禮,說道:“在下臨月山玄容,前些日子已與府上的大人通信,勞煩小哥進去通報一聲。”

其中一名門衛走下臺階,恭敬地接下玄容手中的信箋,回禮過後便幹脆利落地轉身進去通報。

兩人稍等片刻,那通報的門衛便重新回來,手上拿着小宰大人的令牌,帶着玄容與蘇弟兒入府。府內龐大,建造華美,堪比朗無心的雲心山莊。更是戒備森嚴,層層把守,若是沒有這小宰手令,恐怕她與玄容兩人在這裏是寸步難行。

走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真難為為他們通報的門衛竟能這麽快回地回傳,到了小宰府上的內部會客廳。裏面已經備好了香茗,焚上了檀香,主座上坐着一位鶴發蒼顏的老者。

玄容笑容溫潤,舉止雍容,落落大方地朝那老者作揖:“小宰大人,別來無恙。”

蘇弟兒跟着玄容行禮,保持着沉默,靜靜觀察。

那老者笑容和藹,虛擡手,省了玄容的禮數,指着座位,說道:“不必客氣,一路風塵仆仆,早就累了吧,且坐下罷了。”

蘇弟兒見那老者并沒有示意自己坐下,便站在玄容座位的後方,略微低垂頭顱,不與他沖撞。

“這是我的門內書侍,蘇弟兒。”玄容見到老者,第一件事,是向他介紹了自己。

玄容這般擡她,蘇弟兒有些吃驚,表面上還是保持平靜,按照從前在山上玄容教導的禮數标準,朝那老者盈盈一拜。

老者并未多言,只說:“你也且坐。”

爾後,玄容與老者都安靜下來,三人落座的會客廳沒了聲響,他們慢條斯理地端起了茶杯。

又是靜靜地過了幾分鐘,一杯茶品得差不多了,才又聽老者說道:“老朽昨個兒剛進宮面聖,你的舉薦信老朽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有勞小宰大人了。”玄容從身側拽出來一個小布袋,交由蘇弟兒遞給那老者,問道:“上次祭祀典禮之後,便是半年有餘,不知龍體還安康否?”

老者手下抓着布袋,臉上露出有些古怪的笑意,而後無奈地搖搖頭,回道:“我已經老了,幹不動了。陛下很喜歡你,這你自己也是曉得的。”

“不敢。”玄容。

老者繼續說道:“今個兒就先在我府上整裝沐浴,休息一晚,明天再進宮面聖吧。”

“那就先謝過大人的款待了。”玄容起身拜謝,見老者起身動作有些不利索,也搭把手攙扶。

慈祥的笑容再度出現在老者的臉上,低聲笑道:“真是後生可畏啊,玄公子在這府上也不必客氣,反正這些早晚也都是你的,到時候,恐怕我這老頭子還得多仰仗你的照看呢。”

小宰大人府上的招待并沒有另給蘇弟兒安排房間,而是分給了他們一個帶着暖閣的套房。蘇弟兒在玄容房裏的暖閣置放行李、換上便服,出聲問同樣在房間裏收拾的玄容:“先生,小宰大人為什麽說,這些早晚都會是你的啊?到底什麽東西是你的?”

玄容笑了笑,回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自然什麽都會是我的。”

“你們說話像是在打啞謎。”蘇弟兒忿忿不平道,走進玄容的房間,兀自坐到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你去洗澡,然後我叫下人傳膳過來房裏。”玄容指了指屏風,回道:“帝都皇城,不比你在禾月小居自在随意,說話做事,都要緩上一緩,思慮周全了,才說才做。今後你的言行,大部分都是你需要做給別人看的,已經由不得你自己了。”

“我知道。”蘇弟兒悶悶回道,她知道自己的弱勢,前一世栽的跟頭、吃過的虧、撞過的牆已經讓她看清了現實。蘇弟兒也從來都不是服輸的人,在哪一個陰S溝翻了船,就會在那個地方彌補,她已經做好了學習并且改變的準備。

蘇弟兒下了浴桶,泡在氤氲着熱氣的水中,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先生~”

玄容應她:“嗯。”

“先生,我剛才見你的包袱裏有一個長長硬硬的東西……”蘇弟兒緊張地試探。

“嗯。”玄容平淡應道:“是你的藤杖。”

蘇弟兒凍結在熱氣騰騰的浴桶裏:不,先生,那是你的藤杖。

翌日清晨,玄容與蘇弟兒才剛用過早膳,便有下人進來通報,宮裏來了公公。

玄容在前廳領了旨,回房着裝的時候,又帶出了已經戴上了□□的蘇弟兒和小宰給他準備的舉薦信。

宣旨的公公見玄容身後多了一個其貌不揚的黃毛丫頭,遲疑了一下,到底不敢多言,恭敬請人上了轎子。

轎辇搖搖晃晃地走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大約是到了宮門外面,一行人被人攔了下來,有聲音請求出示出宮牌令,便又聽見方才宣旨的公公招呼着:“咱家是奉皇上的旨意,接人進宮。”

蘇弟兒好奇,偷偷匣了一條窗縫,朝外面瞧去,正是方才的公公與身着護甲的守門侍衛。

而那兩人身後的,便是巍峨雄壯的宮門。蘇弟兒并沒有像很多人,第一次見到皇宮時的震驚憧憬,在別人眼中權利與榮華的中心,而在蘇弟兒看來,只不過是叫娘娘悲涼了一生的冰冷囚牢,充溢着殘酷血味。

肩膀被人拍了拍,蘇弟兒放下窗簾,回頭看向玄容的責怪眼神。

玄容問道:“再回到這奢靡華美的皇宮,心裏作何感想?”

“就是這些高牆大院,瓊樓玉宇,将我娘親的心熬成了□□,這種地方只會讓我感到恐懼。”蘇弟兒幽幽回道,心下滋味複雜。

“可它也是被無數的欲望滋養着,最終總有人要站上高臺。”玄容摸摸她的頭。

“宮內等級森嚴,我會去南書房等皇上下朝後召見,而你是我的書侍,自會有宮人帶你去後宮拜見相應的人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玄容叮囑,仍舊放不下心。

蘇弟兒乖巧點頭,好好地答應着:“先生放心,弟兒有分寸。”

“上一次你在宮中,還是商朝的公主,這一次你在宮中,已是白丁孤女,總是不一樣的。若是有人給你受了委屈,莫要自己出頭,回來說給我聽。”玄容再次囑咐。

蘇弟兒擡手理了理玄容的衣襟,沉默點頭。

兩人話音才落下,便感到轎辇落下,之前公公那尖細的嗓音在轎簾外響起:“玄容先生,再往前走就是後宮了,咱們放下姐姐,該往南書房去了。”

玄容與蘇弟兒走出轎辇,四周已是宮娥太監走動,低頭魚貫,模樣規矩。

玄容謙謹回道:“有勞公公帶路。”

蘇弟兒也被一名年歲稍長的宮女拉住了手,面容溫和嚴肅,說道:“姐姐和我來吧。”

見她绾了發髻,身上也有幾樣名貴珠寶,面容保養得當,一雙眼卻是掩飾不住的歲月風霜,該是宮內有了官銜等級的宮女,于是蘇弟兒恭敬屈膝回禮:“煩勞姑姑照看了,姑姑叫我弟兒就好。”

那姑姑本是宮裏的女禦,就在宮中的自然深有體會,她雖為奴籍卻亦是這宮裏的關系利害。現下卻見眼前這瘦弱小丫頭竟不像其他初入宮的姑娘女眷,以為她宮中奴職不免傲慢忘形,不禁另眼相看,生了喜愛好感。

過去拉了蘇弟兒的小手,本想接了人便直接甩給下人,臨時改了主意,說話間也親切了些許:“好生讨人喜歡的姐姐呢。想去哪裏玩,姑姑便帶你去。”

“姑姑公務繁忙,難得有機會歇息,就去姑姑喜歡的地方好了。”說完,蘇弟兒朝那女人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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