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看你笑

周五傍晚，臨近下班。

趙知衍剛從導播室出來，助理何袖遞給他一杯水，并指着桌上的手機，對他說：“剛剛你手機響過了。”趙知衍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名字竟是寧繁。他有一周沒見過她了。

何袖難得見到趙知衍發楞，偷偷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抿着嘴不停地笑。這笑聲讓趙知衍立刻回過神來。其實，趙知衍剛剛注意到了何袖的小動作，而且也聽到了拍照的聲音。只不過，何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了，他也索性聽之任之。只是，趙知衍還是如以往一樣告誡，“不準發朋友圈。”

何袖使勁地點點頭，立刻捧着手機走了。

趙知衍這才拿起桌上的手機，是家裏面的電話，不是寧繁。

這時，鈴聲再度響起，趙知衍接起電話，正是母上大人。

“趙知衍，你有多久沒回來呢？”

聽着母親中氣十足的聲音，趙知衍微微笑了笑，不急不緩地說：“我馬上就回去。”

趙知衍的話很好地安撫了母親，母親的聲音小了些，“快點，等你吃晚飯。”

趙知衍本來也打算今晚回去一趟，一來安撫母親，二來或許可以借機見到小姑。

果不其然，趙知衍回家的時候，趙旻已經回來了，大概也是被母親大人給叫回來的，不過，趙斐好像還是沒有回來。

母親大人似乎餘怒未消，看到趙知衍進屋，也沒給過好臉色，反而督促他，“去洗個手，坐下吃飯，就等你了。”

趙旻坐在一旁，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卻不料母親的矛頭很快轉向了她，“小旻，趙斐怎麽沒有回來？”

趙知衍不由在心裏贊道，母親真狠，一開口就掐住了小姑的軟肋。

趙旻不敢在嫂子面前造次，乖乖回答，“嫂子，他在加班，沒時間。”

“每次都是這個借口，我不管，下次一定要叫他回來。”趙知衍無奈，怎麽母親年紀越大，脾氣也越大呢？剛剛這一句話，甚至有點像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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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旁觀的趙父慢慢放下手中的報紙，慢條斯理地說道：“不要動氣，我相信他下次一定會回來的。”母親雖然狠狠地瞪了父親一眼，卻仿佛一下子平靜下來了。接下來，也沒有再說那些怒氣的話，一家人總算開始吃飯了。

氣氛終于和緩了。

記得還小的時候，趙知衍很驚訝趙父這神奇的能力到底從何而來，能夠一下子勸住媽媽，但當時他一直不得其解。但現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晚飯過後，趙知衍送趙旻回家。

趙旻突然感嘆了一句：“哥哥嫂子總是這樣，令人羨慕啊！”

趙知衍随勢接道：“是父親願意寵着母親，而母親願意尊重依賴父親。”

趙旻聽了之後，久久沒有說話。

卻聽趙知衍突然問道：“小姑，你最近忙嗎？”

提到工作，趙旻哪還有一點剛才略顯頹廢的樣子，語氣也輕松不少，“還好，能忙得過來。”

趙旻沒有多想，反而似乎想起什麽事，反問道:“你找過Fiona？”

“可她一直沒把設計圖給我。”趙知衍語氣很平穩，平穩得讓人看不出一絲端倪。他急切地想知道寧繁的消息。

“有一件事，我剛才準備跟你說的。”

趙知衍一邊開着車，一邊留意着趙旻的話。

“Fiona請假了。你要不要換個設計師？”

“我不着急。”趙知衍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很好，趙旻一點也沒發現，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她為什麽請假？”

“好像有家人住院了吧。”

上次有這樣的心情是什麽時候，趙知衍已不記得了。帶着點緊張，又有點期待，還有不希望被人察覺的這種心态，真的好久沒有過了。但幸好，他知道了她的消息。

次日，趙知衍借口來看小叔，再次來到了醫院。他先找到小叔，向他傳達了母親的意思，小叔很忙，根本沒時間理他，早早地就把他轟出來了。正當他站在電梯前，想着會不會再次偶遇寧繁時，上天似乎聽到了他的禱告。因為當電梯運行到這一層時，寧繁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了。只是，她的精神好像不太好，臉色也有些憔悴。

這次，寧繁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不像上一次，三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長時間，“趙知衍，你怎麽在這？”

“好巧，我來醫院探望小叔。”

寧繁手上提着保溫盒和水果，顯然是來探望病人的。趙知衍很順手地從她手裏拿過來，說：“你來探望病人嗎？我帶你去。”寧繁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站在原地，走在前面的趙知衍忽然轉身叫住了她，她才慢慢挪過去。看樣子，還處在恍惚中。

直到進了病房，寧繁都不知道剛才的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她不過在電梯偶遇了趙知衍，怎麽趙知衍就和她一起到了病房，而且這會兒似乎和奶奶相談甚歡？她不由地看向病床旁的趙知衍，他一邊耐心地聽着奶奶說話，時不時地回應奶奶幾句，奶奶笑得很開心；一邊将削好的水果切成小塊，遞給奶奶一塊，然後還記得遞給了她。當二人的視線交彙時，他只是笑了笑，絲毫不覺得任何尴尬。一切都很自然，也很随意。可寧繁卻不太明白了。病房的氣氛太好，畫面太和諧。假若她是一個旁觀者，她一定會認為這是祖孫倆。可是，趙知衍和她的關系好像只比陌生人多了那麽一點了解而已。趙知衍來看奶奶，也不該是這樣一幅畫面。

趙知衍知道，寧繁心裏現在一定很複雜。剛剛她望過來的時候，他沒有錯過她臉上複雜難言的神色。其實，今天會這麽做，完全是一時興起。當看着她從電梯裏走出來時，他瞬間不想離開了，于是假裝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然後跟着她一路來到了病房。她完全有理由不讓他來，甚至不讓他進病房，但是她沒有。只要一想起這點，趙知衍就覺得很舒服。兩個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主動，趙知衍願意做那個主動的人。趙知衍不知道別人的戀愛是怎麽開始的，他的戀愛從那個飄雪的冬夜就已經開始，直到他醒悟過來時，寧繁已經一步步走進了他的內心。所以，他真的不想，他們的關系停留在熟悉的陌生人。

第二天，寧繁來探望奶奶時，再次見到了趙知衍。趙知衍正陪着奶奶說話，奶奶笑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一見到她，就開始使勁誇趙知衍，“繁繁，小趙真不錯。一大早過來，給我帶了早餐，還有水果和一大束鮮花，你瞧，這花多漂亮，屋子裏空氣也清新多了，人的心情也舒服了。”奶奶這一段話說下來，氣已有些不穩，寧繁連忙拍拍奶奶的背，幫她順氣，卻見趙知衍已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奶奶喝下後，終于好多了。寧繁不敢讓她再說話，扶着她慢慢躺下，便借口有事拉着趙知衍出來了。趙知衍看着寧繁拉着自己胳膊的手，一句話也沒說，靜靜地跟着她出了病房。

寧繁似有些煩躁，語氣也有些不耐煩，“趙知衍，你是擔心設計圖嗎？”

趙知衍仍盯着寧繁的手在看，遲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過了一分鐘。

“趙知衍？”

趙知衍沒有反應。

直到兩分鐘過後。

後知後覺的寧繁總算察覺到了趙知衍的目光，急忙放開他的胳膊。趙知衍的目光總算回到了寧繁臉上，慢慢道：“想看你笑。”

寧繁躲開了趙知衍的目光。她不敢相信剛剛所看到的，觸不及防對視的那一剎那，趙知衍眼底清晰地映現出她的影子和滿溢的柔情。

寧繁故意裝傻，“趙知衍，什麽想看你笑？我們關系沒那麽好吧？”她決定，她要忘記剛才看到的一切。

趙知衍也不惱，仍是一臉溫和，“你沒聽錯，我想看你笑。至于關系，慢慢地自然就加深了。”

“趙知衍，你這是什麽思維？”

趙知衍只是看着她，不說話。慢慢地，寧繁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嫣紅，寧繁越來越緊張，可趙知衍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明顯。直到寧繁感覺自己緊張得快要呼不出氣來了。趙知衍才說了這樣一句話，“剛剛是在開玩笑，不過我是真的想看你笑。”

寧繁感覺呼吸終于順暢了，不自覺地就笑了。

這是趙知衍第一次看到，寧繁毫無掩飾、發自內心的笑容。趙知衍覺得，他大概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只要有這笑靥就足夠。

臨走前，趙知衍叫住欲轉身的寧繁。

寧繁楞然地望着他。

又是這樣的表情。

直直地看着你，不帶任何防備與掩飾。

趙知衍突然笑出了聲，“不過，咱們好歹是同學，關系也沒那麽差吧？”

“當然了，趙知衍同學。”

寧繁已轉身離去，只留下臉上仍帶着笑意的溫和男子。他，似乎在，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