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笑的命運

在雜亂無章的生活中總要給自己找一些樂子,季小北就在畫室給自己找了一個不錯的樂子。

宿舍裏的人雖然不會再去欺負季小北,但明裏暗裏還是排斥她的,季小北實在好奇,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生能讓宿舍裏五個人都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季小北每日的樂子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們後面追問那個女生的情況,所謂不打不相識,再說看到他們因自己靠近而變得緊張,她心裏就沒由來地舒爽。

雖然過了一個星期她沒有問出關于那個姑娘的一絲一毫,可是其他幾位她可是摸得清清楚楚了,領頭的那位叫楚秀,家裏是開酒吧的,所以打扮稍微出挑了些,季小北的上鋪是一個還算比較文靜的女生,叫何惠,因為何惠年齡比她們都大一些,所以大家都喊她惠姐,楚秀住在季小北的對面,她的上鋪是一個東北妹子,叫窦唯唯,大家都喊她胖豆,聽名字也知道是身形的緣故,另外兩個床位分別是沈安和沈寧,是一對雙胞胎姐妹,長得特別像,季小北花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完全分辨出來兩人。

宿舍裏除了楚秀對她特別有成見以外,其他幾位也都還好,再回想一下打架那天,好像也就只有楚秀動手動得特別厲害,其他那幾個人就只是友情客串而已,只不過只能在別人的世界裏堪堪做個配角,想想他們也是夠可憐的。

畫室的課程安排并不緊張,一天最多四節課,少的時候只有兩節課,所以她有大把的課餘時間。

周末的時候,季小北從鄭教授那裏得知了言封的消息,聽說醫院已經讓他回去工作了,不過這幾天他準備去Z縣看望他爸媽所以就不過來了,自從上次言封把她送回畫室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上一世季小北對言涼父母的印象就很淺淡,也很少會聽言涼提起,只是知道言涼的爸爸和她的爸爸是同學,其他的就再也沒有了。

“小北啊,你過來,阿姨和你說件事。”

季小北剛上完課準備回宿舍,就被陳阿姨拖進了宿管室。

“阿姨,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想和你說說言封的事。”陳阿姨拉了個凳子坐到季小北身前,語重心長地說道:“言封的爸媽身體一直不好,最近這幾年更是糟糕,老兩口一輩子悶在地裏幹了一輩子的活,眼下言封也有工作了,言涼也很有出息都出國留學了,按理說這老兩口也該享享清福了,言封一直想把他們接到城裏來住,可是這兩個人比牛還倔,死活不肯到城裏來,其實說白了,老兩口是怕你不開心,就連你們的訂婚宴他們都沒參加,因此這兩年啊,言封很頭疼,他又不好當面和你說,那畢竟也是他的父母,兒子想盡孝他們反倒不成全,你說這叫什麽事。”

“阿姨,我……“季小北本想解釋她并不想和言封結婚,卻聽到陳阿姨又說,“小北,有件事情阿姨只告訴你一個人,你可千萬不能和言封說。”

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季小北點點頭,“嗯。”

陳阿姨壓低聲音說道:“老兩口都得了肺癌,只怕活不了多久了,前一段時間剛剛查出來的,你說這老天爺怎麽這麽不開眼,兩個人都……哎……他們不想讓我說出去怕言封知道了傷心,影響他工作,小北,你也不要怪我多嘴。”

“阿姨,不會。”

季小北神思不定地回到宿舍,坐在床邊心緒難平,腦子裏嗡嗡直響,也許言封這次回去就是最後一次見他們了,她胸口悶得厲害,到底該不該告訴言封,如果不告訴他,說不定他連他爸媽的葬禮都參加不了,季小北深知一個活人對死亡的恐懼,那種恐懼不是來自于認知上的,而是源于內心,源于自己身邊那些珍貴的東西,死亡這個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帶來的後果,它給你的家人愛人朋友造成的傷害,那些東西才是無可估量的。

Advertisement

窗外天朗氣清,季小北忽然跑出了宿舍,一路奔到鄭教授的辦公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鄭教授,我想請假。”

言封回到Z縣已經有兩天了,這邊的天氣多變,昨天還是豔陽高照,今天就開始陰雨連綿,他趁着爸媽午睡的時候,撐傘準備去外面看看,好久沒回來了,也不知道那些兒時的玩伴還在不在。

“言封?你怎麽回來了?”剛一走出門口言封就遇上了大憨,大憨本名韓俊,因為他長相憨憨的,所以大家就都叫他大憨,幾年不見想不到這家夥竟然比小時候長得要好看多了。

言封走上前去,拍了大憨肩膀一下,“怎麽樣,看樣子這幾年混得不錯嘛。”

大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我在縣裏搞了個養雞場,還行,不過哪比得上你這大醫生啊,走,去我家坐坐,咱哥倆可是好久沒喝過了。”

“好啊。”

大憨的家裏是四世同堂,氣氛熱烈得很,他的爸媽一見是言封,趕緊張羅着要做飯,言封習慣了家鄉人的熱絡,也不阻攔,随大憨走進他的房間,房間的牆上挂着一些全家福還有結婚照,言封眼底絲毫不掩飾他的羨慕,“你小子這麽快就結婚了。”

“是啊,爹媽催得緊,倒是你,怎麽還沒動靜,不是說有媳婦嗎?”大憨倒了杯水給言封遞過來。

言封順勢接過,坐到了沙發上,“不急,先把工作穩定下來再說。”

“還不穩定啊,你可都二十五了,不是我說你,你倒是好,人家姑娘可就不一定樂不樂意了。”

言封悶聲不語,只斂着笑,一個勁兒地喝水。

“我媳婦今天去市裏做産檢去了,要不然我就讓她出來見見你了。”大憨坐到言封一旁,翹着二郎腿說道。

“見我?我有什麽好見的?”言封笑着說。

“當然要見你了,你可是我們倆人的月老呢。”言封輕輕蹙起眉,“月老?我?”

“是啊,就是初中追你的那個小妮子,你當時不是拒絕了人家嘛,這反倒讓我插了空,這不是最後……嘿嘿……”

言封放下水杯,“好小子啊你,竟然瞞我這麽久,不過你不說我都忘記了,當年我也算是校草了。”

“少來,這幾年你沒怎麽回來看得出來你爸你媽比以前要憔悴了。”大憨一改之前風格,特別認真地說。

“我知道,這幾年他們為了我工作還有言涼上學的事也算是費心勞力,所以我想把他們接到城裏去,可是他們死活不同意。”言封有些無奈,大憨剛想說點什麽,他手機就響了,言封點點頭示意沒事。

大憨接起來電話,那邊聲音挺大的,言封聽得也很清楚,他猛然看向大憨,只見他的臉上一下子沒有了血色,眼睛裏也是一片死灰。

大憨的媳婦流産了!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壞事一件接着一件,噩運接踵而至,你逃也逃不過,而這一件件事情當中卻又有着你無從知曉的緊密聯系,如一張網将你和這個世界分隔,當一切塵埃落定時,你才感嘆其中的可笑。

言封辭別了爸媽,帶上行李,和大憨一路趕往S市,大憨的媳婦已經被送往中心醫院,陪同她一起的還有大憨的丈母娘李嬸,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着,無論是誰的心裏,都橫了一坨稱,不偏不倚,似乎早已知曉了故事的結局并不會這樣簡單。

抵達醫院後,言封趕緊帶着大憨去手術室,路上大憨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他媳婦大出血,必須緊急輸血,可是不幸的是,她的血型剛好又是極為稀缺的熊貓血,但是醫院的血庫裏并沒有這種血,醫院已經緊急調動了捐血系統,時間就是金錢,可是對于現在的大憨來說,他情願用無數的金錢去買一點時間,這樣或許他就能保住他媳婦的命了。

兩人趕到手術室時,大憨一下子就跪倒在手術室門前,一陣痛哭,整個人似乎沒有了精神支撐,可是言封卻怔住了,甚至從心底裏升起一股惡寒,侵蝕着他的理智。

季小北竟然也在這裏!

走廊上的李嬸走來走去,指着季小北罵罵咧咧,而大憨卻像死過去了一樣,不哭也不鬧就只是跪在地上悶聲不語,季小北則像一只受傷的小獸乖乖坐在椅子上承受着來自李嬸的罵聲,披散的頭發褶皺的衣服讓言封一下子又回想起一個星期前的那一幕,只不過現在的季小北要比那個時候淡定得多。

言封就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置身這三人之外,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知道只要他上前一步,那麽這件事将會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你的勇氣來源于你的內心,而你的軟肋有時候卻也能成為你最有力的武器,言封明明知道後果卻還是走過去護住了季小北,她的身子冰冷顫抖,她的內心無助彷徨,他知道她一定在等一個人來救她,而他也知道在他的面前擺滿了千千萬萬的理由讓他逃走,可是最後他願意排除萬難做那唯一一個來救她的人。

李嬸看到言封這一舉動,徹底怔住了,而大憨的眼神裏則充滿了憤恨不解,好似從來都不認識言封一樣,噩運的開始往往寂靜無聲,而在那其中的點點滴滴卻像一把塗滿劇毒的利劍一樣緩慢有力地刺進你的胸膛,最終你的心髒會被那些罪惡腐蝕,那些疼痛也會随之漸漸消失。

“她是我最愛的人,無論她做錯了什麽,全權由我來承擔。”言封語氣雖然堅定,可是抱着季小北的那雙手卻暗自用力來掩飾他內心的不安與惶恐,因為他心中的預料對他來說是一種可怕的假設,甚至說那是一個可怕的事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