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換床單

“我想吃松花蛋。”季小北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話。

言封愣住,“松花蛋?”

季小北點點頭,喝了一些熱水似乎肚子舒服多了,往常可沒有這麽輕易就緩過來的,難道今天是因為言封在嗎?

“家裏沒有,我去給你買吧。”言封站起身來,目光剛好落在床頭那本書上,他臉色微僵,趕緊趁着季小北不注意将書抽走放到身後,“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很快就買回來。”

“嗯。”季小北有氣無聲地答應着,言封把書放回了房間他才離開。

季小北聽着關門聲傳來,她慢慢撐起自己的身子,抿了一口放在床頭的水,然後扶着牆走出房間,靠意志支撐着自己打開了言封房間的門,剛剛沒有細看,他的房間外面也有一個小陽臺,上面擺着幾件他的襯衣,微風拂過,一股淡香飄了過來,她緊繃的神經緩和了許多。

她走到衣櫥前面,然後緩緩拉開,一排幹淨的白襯衣映入眼簾,回憶如海潮般将她的理智擊倒,雙手有些顫抖,她拉開另一邊,果然不出她所料,裏面全是女生的衣服,各種各樣,應有盡有,而且都是新的,季小北将衣櫥拉好,準備離開時,言封的手機适時響起,那鈴聲如催命一般響個不停,她慢慢走過去,看到來電顯示是院長,估摸着應該是醫院有什麽事情,她趕緊按了接聽鍵。

言封回來時,家裏的燈全部關掉了,而季小北則将自己隐匿在黑暗裏,她窩在沙發上,也不管是不是會扯動傷口,直接蜷起雙腿,環抱住自己,而窗戶也敞開着,連言封都覺得有些涼,她卻渾然不覺。

“你怎麽不去躺着?”言封說着就要去關窗,季小北帶着顫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言封,你喜歡我嗎?”

言封腳步停住,風吹過他手中的袋子,發出細碎的響聲,可是怎麽聽都像是少女嗚咽的哭聲,他捏緊拳頭,“喜歡。”

“可是我不喜歡你。”季小北決絕回道,鼻音已經很重了,她吸吸鼻子,仰起頭拼命讓自己不掉下那廉價的淚水。

“嗯,我知道。”言封語氣寡淡,然後走到床邊将窗戶關上,可是他卻停在了陽臺,不敢再往客廳裏走一步,他該怎麽告訴季小北這一切,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季小北的淚水在眼眶中盤旋,心痛已經代替了腹痛,她似乎做了很重要的決定似的,“我喜歡的是言涼。”

陽臺那邊沒有了聲音,客廳裏安靜得可怕,整個房間陰暗模糊,黑夜像一張漫無邊際的網将季小北包裹得嚴嚴實實,她實在難以喘息,“即便我喜歡的是言涼,你也無所謂嗎?”

言封沉默了許久,終于說話了,聲音四平八穩,似乎并沒有因此受多少影響,但他的話卻讓人覺得莫名的沉重,“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那麽你就不打算喜歡他了嗎?北北,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麽又要強求我來做呢?”

季小北心頭萦繞着種種想法,她從沒有設身處地地去為別人考慮過,無論是言涼還是言封,似乎她都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在對他們做出評判,上一世的記憶太過清晰,上一世的愛情太過深刻,以至于她忘記了,眼前的這一切或許早就不是她認知裏的那個樣子了,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麽上天要讓她再次活過來,她情願自己永生長埋地下,這樣她就能守住自己內心深處那份淺薄而又諷刺的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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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是我害你停職了。”季小北的聲音裏已經滿是哭腔。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哭的?”言封不知何時站到季小北身旁,投影落在季小北的臉上,顯得她格外落魄。

言封坐到季小北身旁,從桌子上拿出一張抽紙,遞給季小北,“別哭了,再哭連鬼都不敢睡你了,從醫學角度來說,晚上人們的神經會變得脆弱,你多愁善感千萬別過了頭,不然你明早指定後悔,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還有,這是你要的松花蛋,也不知道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難道吃了這個就不疼了嗎?”

季小北拿過紙巾,擤了擤鼻子,然後将紙投進垃圾桶,一言不發,眸子裏水汪汪的,整個人看起來特別乖。

“你怎麽知道我停職的事情?”言封邊問邊給她剝松花蛋。

“你手機響了,我看來電顯示是院長,然後就接了。”季小北答得簡單,生怕言封再接着問下去,她可不想讓他知道她那詭異的想法。

說話間,言封就把松花蛋剝好了,“你要這樣直接吃還是我給你去加工一下?”

“就這樣吃。”季小北剛想拿過去,言封突然就把松花蛋拿走了,“不行!”

“為什麽?”季小北不解,眼神迫切。

“我現在才記起皮蛋性涼,而且裏面含鉛,吃的話要用姜和醋解毒。”言封正言道,語氣要有多嚴肅就有多嚴肅。

“你這是職業病犯了嗎?”季小北一臉憋屈,本來剛剛還是沉重的氣氛,現在讓他搞得好像是一出喜劇一樣。

“總之就是不能吃,等你那個過去了,我給你做皮蛋瘦肉粥,還有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讓別人知道了以為我仗着聰明欺負你。”說完,言封直接将季小北從沙發上輕松撈起,而且還先發制人,“不準亂動,要不然我就就地正法!”

還說不欺負她,再欺負就要欺負到床上去了。

季小北僵着臉,一聲也不吭,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言封把她放在床上,然後站在床下厚着臉皮說道:“你把衣服脫了。”

季小北渾身一個激靈,也顧不上腹痛了,直接扯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警戒狀态一百分!

言封嘆口氣,“你的浴袍後面都髒了,難道你要穿着睡覺嗎?還有床單也要撤下來。”

季小北紅着臉問道:“我怎麽脫?”

“用手脫啊,難不成要用舌頭嗎?”言封答得幹脆利索,可是任憑季小北怎麽聽都覺得他在耍流氓。

季小北掙紮了好久才鑽進被我,然後窸窸窣窣動了半晌,她拉開一個小小的縫隙将浴袍推了出去,折騰了這麽一小會兒她就出了滿滿一身汗,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緊張些什麽。

“還有床單呢?”言封把浴袍挂在胳膊上,那語氣簡直就像是教導主任逮到遲到的學生一樣,嚴苛霸道。

季小北頂着被子,就像是一個龐然大物一樣,往床的另一邊挪動着自己的身子,她本想到邊上慢慢将床單抽出來的,結果一不小心她就跌下了床。

言封立刻警覺地跑過去,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季小北感受到來自言封的壓迫,她趕緊捏緊被子,生怕露出一點自己,“那……那個……你把床單撤走,我要睡覺了。”

“好。”言封站起身來迅速扯走了床單,然後低頭說道:“你趕緊上去,我這就走。”

“嗯。”

季小北聽到關門聲,她才長呼了一口氣,趕緊爬回了床上,折騰了一晚上,身心俱疲,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季小北起來的時候,言封正站在客廳那邊的陽臺上,手撐着邊緣,背脊松垮,頭發蓬松,襯衣上還有一些褶皺,并沒有他平日裏的整潔,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季小北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裏會有一種別樣的溫暖,那溫暖透過雙眼竄至心田,剎那間,溫暖了她整個身體。

“言封。”

言封聽到聲音扭過頭來,聲音恢複清冽,“你起來了?”

“嗯。”

“我去給你做飯。”言封從陽臺走至客廳,季小北上前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腕,最後卻像觸電一樣趕緊松開了,她垂着眼,說道:“我肚子已經不疼了,我想回去上課。”

言封低頭看着季小北那烏黑透亮的眸子,再将視線下移,看了看她的膝蓋,“吃過早飯,上完藥再走,可以嗎?”

“嗯。”季小北急于逃離言封視線,轉身進了衛生間,她把自己抵在牆上,從昨天開始她心裏就有一種一樣的感覺,而且離言封越近那種感覺就越強烈,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要不然為什麽會覺得言封和言涼那麽像呢?

說話的語氣,做事的方式,就包括眼睛裏的笑意都幾乎是一模一樣,就算兩個人是兄弟,可有些地方也不會完全相同的,這種感覺愈加強烈,季小北就愈加不安,她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

兩人吃過早飯,言封給季小北上完藥,就把她送回了畫室。

言封把季小北送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恰好看見了昨天那個帶頭的女生走出來,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那個女生一看見言封,立馬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我送你進去吧。”言封不放心地說道。

季小北口吻溫和,“沒事,我自己……”

“喲,言封,又來送小北上學啊?”陳阿姨帶着她慣有的爽朗笑聲闖進兩人的談話裏。

“陳阿姨。”兩人異口同聲,陳阿姨見了是笑得合不攏嘴。

季小北看着陳阿姨那一臉暧昧的笑容就覺得渾身難受,提腳剛想往裏走,就聽見了陳阿姨和言封的談話。

“你爸你媽身體一直不好,找個時間回去看看吧,知道嗎?”

“我知道了,陳阿姨。”言封的語氣淡如水,沒有一絲波瀾,季小北沒有多想走進了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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