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職場新人
死亡?她曾如此接近這個詞,可是又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死亡對于她來說是玩笑一樣的存在,荒唐的重生,荒唐的一切,都把她引向一個荒唐的結局。
季小北止住了淚,長吐了一口氣,“一共多少錢?”
言封別開臉,“三百萬。”
“好,明天我就給你,連同你的那些錢。“說完,季小北就站起身來。言封的神色突然變得格外嚴肅,怔怔地看着季小北的背影,“你可以不要這樣子嗎?”
季小北腳下一頓,語氣卻不變,“我怎麽樣?”
言封聲音沉沉,“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一天的時間你要去哪裏湊那麽多錢,難道你要去求陶家的人嗎?”
季小北攥緊了拳頭,眸色暗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轉過身,臉上挂着吊兒郎當的笑,“為什麽不可以?”
言封心裏一緊,一臉不可置信,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你不能去!錢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
或許,那時候的言封已經拿出了他的底線,但是季小北還是轉身了,如果她知道錯過這一次就要等好久好久,她一定會丢掉自己心裏那些可悲的驕傲去換取一個言封。
言封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後,眸子裏徹底沒了光彩,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不容忽視的矛盾,只是那些肮髒的情感一直被他潛藏在內心深處,但是只要輕輕一觸,就會像癌細胞一樣迅速擴散蔓延全身,直至病入膏肓。
季小北走出醫院後,雙腿立刻軟掉,她扶着路邊的電線杆,所有堅強瞬間傾倒,苦澀悲哀萬千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将她推向地獄的邊緣,她以為自己重生是又活了一次,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只不過是把她推向另一個地獄而已。
馬路上的車輛來往不斷,季小北漫無目的地走着,眼淚也漫無目的地無聲墜落,連帶着她那些自尊心與不肯丢掉的驕傲,當她站到公司樓下時,她就知道自己已經變了,變得可悲可笑可憐。
不出所料,她被攔在了門外,季小北也不哭不鬧就只是靜靜地坐在公司樓下,一言不發,直愣愣地看着進進出出的公司職員,直到陶伊然出現的時候,她的眼睛裏才有了神光。
季小北想也沒想就上前拉住了要走進公司的陶伊然,語氣裏滿是低廉的乞求,“帶我進去。”
陶伊然一臉受到驚吓的表情,可是看到季小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內心更是驚訝,她看了一眼保安,随後又把目光移回,她推開季小北的手,眼底的嫌棄絲毫不遮掩,“你進去做什麽?”
季小北雙手垂下,眼睛紅得像個兔子,聲音裏更是充滿了哭腔,與陶伊然的光彩照人形成了強烈對比,“我需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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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簡意赅四個字,将她所有的驕傲都出賣了。
陶伊然勾着唇,臉上得意得很,“哦?你要錢?爸給你的錢你這麽快就花光了?”
季小北在心底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守着那廉價的驕傲,只要想到言封為了她站在烈日下,無論多大的委屈她都願意承受,可是目光裏的憤然根本藏不住,她忍太久了。
陶伊然臉上燦爛的笑意幡然跳動,從包裏拿出一張卡,然後随手一扔扔到了季小北的腳下,“裏面有一千萬,應該夠了吧。”
季小北太陽穴突突直跳,好吧,她忍無可忍了!
季小北扯出了一個凄厲的笑來,她慢慢踩向腳底那張卡,目光透出的涼意讓人見之膽寒,“我是需要錢,可是我不需要肮髒的錢,恐怕你媽不知道你出入那種場所做那種勾當吧,如果我……”
季小北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就落下一記清脆,随之而來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自己的臉,輕笑了一聲,慢慢直起腰來,平靜地看着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陶伊然,“你的怒火出賣了你,不是嗎?”
陶伊然眉尖深深蹙起,整張臉扭曲得可怕,步步逼近季小北,“你憑什麽和我這樣說話,你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嗎?你以為你很清高嗎?最後你還不是拿了爸留下來的錢,你知道爸為什麽不把公司交給你,那是因為你在他眼裏只是一個一事無成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你是有學歷還是有成就,你什麽都沒有就拿走了爸的錢,季小北你知道廉恥兩個字怎麽寫嗎?”
陶伊然句句直擊季小北心房,可是她卻沒有反駁的理由,畢竟她說的都是事實,真是可笑至極,原來,無論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她都是那個讓爸爸失望的女兒,她真不孝!
陶伊然彎腰撿起那張卡,在季小北的臉上輕輕拍了拍,“真是可憐,連彎腰都不會,只要你彎下腰撿起來,這張卡就是你的了,只可惜……呵……”她冷呵一聲後,一聲不響進了公司,留給季小北的只是滿腔的羞憤而已。
有時候這個社會就是如此現實,你絲毫競争力都沒有,就注定輸在起跑線上,那些所謂你喝過的心靈雞湯也就只是一碗終究會被排出體外的雞湯而已。
季小北放下捂着臉頰的手,轉身擡起頭來仰望着面前的這幢高樓,樓頂仿佛直指雲端,那漫下來的黑影好似能瞬間将她吞噬,她嘲笑着自己昨晚對言封說的宏圖偉志,這裏面的人無論是毒蛇還是猛獸,她知道以她的資質都無法與之較量,恐怕一個回合她就會慘敗而歸。
“你怎麽在這裏?”
季小北轉過身,只見陶雪瓊關上車門朝她走來,她抹去淚意,揚起倔強的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從容。
“我要來這裏工作。”季小北的話确實給陶雪瓊不小的沖擊,眼底掠過驚訝,随後又匆忙掩去,語氣冷淡,“進來吧。”
陶雪瓊領着季小北進了公司,可是一來就把她扔進了後勤,她的原話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麽回事,一會兒搬出去住,一會兒來公司,但是以你的資質也就只能待在後勤。”
季小北擡起眼皮,挑起下巴,目光堅定,“我要你提前預付工資給我。”
“你要多少?”
“三百萬。”
“好,我會打到你卡上的。”
季小北沒有想到陶雪瓊會這麽痛快就答應她這麽無理的要求,她一下子扯住陶雪瓊的衣袖,“這些錢我會用工作還你的。”說完她就松開手,陶雪瓊沒有多說話就離開了。
後勤部經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叫沈柯文,不茍言笑,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主兒,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季小北,目光好像直接透過皮膚看到了季小北的內心,“多大了?”
“二十。”
“過來領工作證。”沈柯文語氣平平,卻特別有威嚴。
季小北乖乖跟在沈柯文後面領了工作證,随後她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就離開了。
後勤部的工作比較繁重,都是些力氣活,和季小北同組的也是一個新來的姑娘,叫林沛,是個鄉鎮來的姑娘,整個人樸實得很,年紀也才十九歲而已,因為她爸爸得了骨癌,醫藥費太高,所以她不得不辍學來到外面打工。
“小北,你為什麽來這裏啊?我看你穿的也不像是缺錢的啊。”林沛說話沒有什麽忌憚,直來直去。
季小北從倉庫裏拿出兩個新拖把,将其中一個遞給林沛,笑笑,“因為和你一樣很缺錢,我身上這些可都是路邊貨。”
林沛笑起來很好看,因為臉頰旁挂了兩個梨渦,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可愛伶俐,就是臉色差了些。
“我穿的也是路邊貨。”林沛笑得肆無忌憚,像極了不谙世事的孩子,季小北忽然覺得那種笑容很是紮眼,也許是她在時光的消磨中已經失去了那種可貴的笑容吧。
季小北和林沛是新來的,無論在哪裏工作都有一個定律,新人總是會被壓榨的那一個,整整一個下午季小北就奔波在各個樓層,做着她意想不到的工作,期間她幫人買過咖啡,幫人撿過資料,幫人拖過地,幫人倒過垃圾,還有人讓她幫忙複印資料,中間操作出了問題,她被那人就劈頭蓋臉一通罵,罵到最後那人終于消停了,還不忘讓季小北幫她買杯咖啡,直到下班季小北手頭上還有好多工作沒有做完。
林沛的爸爸在住院,晚上她要去和她媽媽換班,所以和季小北打了招呼就提前離開了。
季小北獨自一人在倉庫裏幫忙整理分類,這是一批新來的貨,要趕在明天上面用之前把它分好類,做好歸納,可是上面全是英文,季小北的英文恐怕早就被狗吃了,她垂頭喪氣,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貨物,內心的怒火像是積壓了許久頃刻間爆發,她狠狠踢了一下面前的大箱子,灰頭土臉地坐在了地上,臉上身上全是塵土,倉庫裏的空氣又不流通,一時之間她有些胸悶。
“需要我幫忙嗎?”這時,一記清澈的聲音闖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