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是莫悲第一次看見白烨因為有如此明顯的情緒波動,還是因為自己!要知道,這個人平時都冷冷淡淡的,仿佛什麽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
要是放在往常,莫悲不知道會有多高興。而今天,他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倒在對方的懷裏,腳趾都緊張地蜷縮着,瑟瑟發抖。
意識到莫悲如此緊張害怕,白烨眼中的愧疚之情更濃重了,他輕輕把莫悲扶回床上,老老實實地收回手,沖着柳霜庭說:“師娘,馬則良他....”
“既然他有膽子淩辱同門,自然也應該做好了遭受懲罰的心理準備。這人死便死了吧,省得以後在我們面前晃悠,看得心煩。”
白烨默默點了點頭,似乎對于自家師娘的決定并無異議。他又看了眼莫悲,瞧對方臉色煞白,雙眼哭得紅腫,嘴角還有未幹的血跡,顯然遭罪不輕。
他想起昨日莫悲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莫名心中一緊,伸出手,想替莫悲擦幹嘴角的血跡。
“我不要。”莫悲頭一歪,躲開了白烨的手:“師兄你今天去哪兒了,為什麽失約?馬則良說你同另一個女修出山門去了,是真的嗎?你不是同我約好了嗎?”
小少爺還沒有學會怎什麽叫寬容大量,他也不想寬宏大量。莫名被喜歡的人放了鴿子,又遇上這種可怕又惡心的事,他一門心思地想讨要一個解釋:“師兄,你是有什麽緣由才失約的麽?”
白烨沉默着沒有回答。
這人甚至沒有去安慰委屈又惶恐的莫悲,而是轉身和柳霜庭道:“師娘,外面已經收拾幹淨了,我去和師父知會一聲,免得三長老察覺出什麽。”
“你去吧。”
柳霜庭微微颔首:“記住,不管怎麽樣,你的小師弟和馬則良失蹤的事無關,知道嗎?”
白烨沉吟一下,點點頭,轉身離去,柳霜庭望着着對方離去的背影,滿意地收回了目光,他看了看怔怔望着白烨的莫悲,柔聲道:“你的臉都花成什麽樣了?師娘給你擦擦臉,好嗎?”
“師兄是不是特別讨厭我?”
莫悲沒有聽見柳霜庭的問話,只是喃喃自語道:“他從來不喜歡爽約于人的,為什麽偏偏對我...”
少年的眉尾抖了抖,強行忍住了落淚的沖動,可眼眶還是一陣發酸,他的目光落在和自己一步之遙的師娘身上,發覺柳霜庭正關心又無奈地對着自己笑,這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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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娘...”
他喊着柳霜庭時,還不自覺地拖着軟綿綿的尾音,似乎是無意識地把對方當成了值得信任的人。
柳霜庭已經許久沒有從莫悲嘴裏聽對方這麽稱呼自己了。
看來馬則良這種東西,死得還算是有點用處。
想起昨日那人賊眉鼠眼離去的樣子,柳霜庭心裏冷笑了幾聲,湊上前,從懷裏掏出一帕沾濕了的手巾,輕輕擦拭着莫悲的臉。
他擦得極用心,連帶着莫悲都不好意思起來,趕緊道:“我自己來就好啦!”說着拿過手巾,蒙着臉,呼啦啦擦了幾遍,看着上面的髒污,趕緊用手搓了搓,試圖把污漬搓掉,結果自然是把手巾弄得更髒了。
“沒關系。”
“哎,可是...?”
“既然莫悲這麽在意的話,那就帶回去,洗幹淨給師娘好不好?”
柳霜庭握住少年的手,把手巾塞進對方的掌心:“只要莫悲沒事,這些東西師娘都不會在意的。”
兩個人此時距離靠得極近,莫悲甚至能感覺到柳霜庭溫熱的呼吸輕輕撲打在自己的皮膚上。師娘的長發不曾紮成一絲不茍的發髻,只是簡單地用一根發帶系着,柔順的墨色長
發順着對方的肩頭灑落在莫悲的衣袖上,散發出淡淡的竹葉香味。
這樣清雅好聞的味道配極了柳霜庭,這人也是那麽一副清俊好看,從容優雅的樣子——如果不算上他對莫悲所作所為的話。
莫悲靠在床頭,小小的年紀,此時卻很老成地吐出一口氣。
白烨的屋子裏很是簡單,連床板都是硬梆梆的木頭上鋪着一層薄薄的床單,柳霜庭硬是翻找了一番,把櫃子角落裏的被子找了出來,折好讓莫悲靠着,然後安慰他先在這裏休息幾個時辰,等服下去的丹藥起效了,自己再帶莫悲回去。
怎麽說呢,師娘确實不是什麽好人,可有時候真是讓人覺着他極好。如果這樣的人僅僅只是他的師娘的話,莫悲大概會為自己有這麽一個師娘歡喜慘了
師父到底是有哪裏不好?他可真是想不懂。
“師娘。”莫悲輕輕叫了一聲:“這次要是沒有你來,我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沒事,有師娘在,誰都不能欺負莫悲,不要怕。”
“你殺了馬則良......”
“那種東西,死就死了,你不要多想。之後問起來,馬則良是死是活,失蹤還是逃下山,都和你無關。乖。沒事的,師娘會保護好你的。”
“師娘....”
莫悲糾結地咬住了下唇,原本蒼白的唇色被齒間咬得血紅,像是抹上了一層上好的胭脂。
柳霜庭看着,眸色微暗,他知道大徒弟随時都可能回來,可也阻止不了上前品嘗一番的欲望,便俯**,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對方豔色的唇,只可惜并不曾嘗到胭脂的花香味兒。
“別動,你的肋骨可受不了!”
莫悲想躲開,被柳霜庭攬住了,男人并沒有再強迫他做什麽,只是用指尖輕點着少年的唇:“昨天師娘把你咬疼了對不對?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師...師父給了我藥膏,一擦就好了。”
“他确實是很疼愛你。”柳霜庭笑了。
“師娘,你和師父是夫妻,我們不能這樣呀,要是師父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師父比我強多了,又厲害,人也好,長得也讨小姑娘喜歡....”
“我可不是小姑娘。我只喜歡莫悲這個樣子。”柳霜庭看莫悲眼神飄忽,不願與自己對視,便道:“其實莫悲也誤會了,我和你師父并不是你看到的那種關系。”
“哎?”莫悲迷惑地眨眨眼:“不是?”
“對,莫悲想知道嗎?”
柳霜庭的聲音越壓越低,帶着淺淺的笑意:“來,過來,師娘講與你聽。”
莫悲和謝天盈的關系越好,與柳霜庭的私情便成了一根刺,紮得越深。猛然得知其中可能還有些隐情,他便主動湊了過去,被對方抓住下巴,親了又親。
“乖,別動,給師娘親夠了,就與你說。”
“你騙人!”莫悲委委屈屈地控訴道。
“師娘什麽時候騙過你,乖乖聽話,好嗎?”
柳霜庭也不急着享受對方的唇舌,只是淺淡地嘗了幾下,就哄着莫悲道:“要是不乖的話,那師娘便不說了?”
“那你,那你也不能...!”
莫悲惱羞成怒,偏偏礙于剛剛對方救了自己,發不出火來。他這一番進退兩難的做派落在了正要進來的白烨眼中,遠遠看上去,像是和柳霜庭撒嬌調情似的。
年輕的劍修輕輕垂下眼,退了出去,不讓自己再打擾這對情人。他把一個白玉的小瓶兒放在地上,此時,不知人間悲喜的冰雪仙人居然看上去有些惆悵。
這小瓶兒裏是一個師妹送他
的靈藥。今日子時,這師妹急匆匆地上了門,哀求白烨說,自己的情郎在後山驚動了謝天盈養得靈鶴,被困住了。
那靈鶴是大長老賜予謝天盈代步的,性子也高傲得很,輕易不理人,築基前的修士在它面前也讨不了好,地位自然也比那些小修士高。
師妹的情郎為了哄她開心,去後山偷偷采了駐顏的靈草,不知為何靈鶴就沖了出來,把這人困在了一處山洞裏。
偷下山門可是要被懲罰的,何況還惹了謝天盈的靈獸!
她不敢去求謝天盈和柳霜庭,想着白烨雖然性子冷淡,可也從不欺辱同門,便抱着一線希望來求他,又擔心情郎受傷,也擔心驚動了其他長輩,不分青紅皂白責罰于自己的情郎,哀哀哭了半晌。
白烨看她實在是可憐,便跟着去喝止了靈鶴,讓兩個人趕緊在天亮前上山,自己記挂着和莫悲的約定,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
莫悲問他去了哪裏,白烨答應了那個師妹,不與自己師父師娘說這件事。有柳霜庭在,便只能沉默下來。
他剛剛去找謝天盈的路上,又遇上了那個小師妹。對方為了感謝白烨,特地把自己珍藏了許久的傷藥給了白烨,說是有生肌續骨之用,要是白烨日後外出受傷,便用得上了。
白烨本想拒絕,想想莫悲,便又收下了。
也是他多事了,莫悲既是師父的心頭肉,也是師娘的掌中寶,哪裏缺的了療傷的靈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