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修士的藥确實非比尋常，莫悲早就聽說過傷筋動骨一百天的說法，何況自己還傷到了肺。
可還沒過幾個時辰，莫悲就感覺自己又能活蹦亂跳起來，他待在這件屋子裏，想着屋子主人放了自己的鴿子，就一肚子氣，也在這裏待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偏偏這個時候柳霜庭不在，莫悲擔心自己貿然走了，對方會擔心，他又是待不住的性子，便下了床，在屋裏亂轉。
說是洞府，也只是虛稱。現在修道之人也很少有依山而居，找個山洞便住下來的，除非是天生寶地，不然還是會住在屋子裏。
白烨的屋子便是很簡單的一間木屋，小到門口一眼就能看見內屋裏的情形。外屋放着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別無他物了。裏屋除了床之外，也只是放了個置放的櫃子，莫悲邊看邊搖頭，心想着自家小書童住的地方都比白烨這裏好。
自己的屋子雖然和莫府沒法比，可也幹淨的舒适，完全不是這幅簡陋的模樣啊！
看師父的樣子，也是一個疼徒弟的人，怎麽讓白烨住在這種地方？難不成白烨真如同話本上所說，是個專注修道，心無旁骛的人。
莫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往後一仰，差點摔個屁蹲，趕緊扶着桌子站了起來，仔細一瞅。
這簡陋的黃木凳子被他這麽大大咧咧一坐，一只凳子腿歪了出來。
莫悲倒抽了一口氣，先是看了看門口，确定沒人發覺自己坐壞了凳子，這才蹲了下來，仔細研究了一下凳腿，發覺鉚釘松了，便用手掌想把他拍回去。拍一下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了半天。
等修好了，莫悲想坐下來試試修得怎麽樣，猶豫了半刻之後，還是沒敢把屁股放在上面。
“這可不是我坐壞的，它原本就壞的差不多了。”
他嘀嘀咕咕道，又走回了裏屋。之前柳霜庭從櫃子裏翻出來了一床被子，櫃門還未緊鎖。莫悲探頭探腦地看了看門口，又搓了搓手，眼神灼熱地看着櫃子。
稍微看一看，應該沒有關系吧？
他打開櫃門，大大地“咦”了一聲。
這裏面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除了必要的換洗衣物之外，莫悲也只能看到一片空蕩蕩的櫃子，仿佛生活在這裏的人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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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悲頭靠着櫃門，心情倏爾沮喪起來。
他記憶中的白烨，雖然不合群，又很文靜，生氣地時候兇巴巴地，卻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會偷偷藏着糖等兩個人一起吃，也會因為一件新衣服而高興。櫃子裏自然也少不了各種莫悲從家裏拿來的新奇玩具。
莫悲是家裏的獨生子，又和其他小少爺玩不到一起去。一條街上的小孩子中，莫悲是唯一一個住在大房子裏的富貴少爺，所以他和其他孩子玩游戲的時候總是被排擠，捉迷藏永遠是他一個人當鬼。
直到白烨搬來了，莫悲才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玩伴。莫小少爺是個貪吃的調皮鬼，白烨則是個兇巴巴的護短小姑娘。
可這件屋子，可不是莫悲認識的那個小姑娘能待得下去的。如果是以前的白烨，一定會讨厭這座寂寞又無趣的地方。
當初莫悲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想着等白烨長大了，不再假裝是小姑娘了，性格和外貌一定都有很大的變化，可只要兩個人私下裏還和以前一樣，他是不會嫌棄白烨的。
可如今，這樣的白烨還是莫悲想要的那個白烨嗎？
莫悲如今還願意纏着白烨，便是憋着一口氣，拼着一股慣性。他想了好幾年兩個人再見的時候，一定要在一起了卻沒曾想過白烨會變成如今這個模樣。
他可不會喜歡只會冷着臉的大男人！
和自己媳婦長着一張臉的男人也不會喜歡的！
“莫悲？”
正當莫悲想得入神時，後背傳來柳霜庭柔柔的聲音。他做賊心虛，吓得一哆嗦，趕緊轉過身，對着師娘傻笑。
“你在……”
“我在……我在幫師兄收拾東西！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就不占着師兄的床了，收拾收拾回去吧！”
他結結巴巴地說着，走向床鋪，胡亂地疊好了被子，抱起歪歪斜斜的被子就往櫃子裏堆。
結果被子塞是塞進去了，門卻關不上了，他折騰了半天，最後把疊好的被子又卷了起來，終于把櫃子門關上了。
“你把你師兄的衣服都壓在下面了。”
在一旁熱鬧看得開心，柳霜庭滿眼笑意地開口道：“這被子也不是這麽放的。”
話是這麽說，柳霜庭可沒有照顧大徒弟的心思。他走過開，自然而然地牽起莫悲的手，帶着對方走了出去。
少年顯然還不能接受和自家師娘如此親近，還在試圖掙開柳霜庭的掌心，嘴裏還不停嘟囔着：“師娘，師娘！放手吧，萬一被其他人看到……”
他說話的語調又輕又慌，帶着一股軟軟地哀求。柳霜庭喜歡極了對方求着自己的模樣，自然不會松手。
兩個人走出一段路，便來到了那片瀑布小潭前。潭水泉清如許，甘甜的水汽撲面而來，絲毫看不出早上發生在這裏的一樁人命案。
到了這裏，莫悲也安靜下來。他眼睛眨也不眨，專注地望着潭邊濕滑的石子。上面有幾塊青苔被蹭掉了一大片，他想起白日的場景，手腳都冰涼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牽着他的男人駐足不動了。莫悲不自覺地拽着對方的手，往下山處走，等走出了很長一段路，才回過神來。
“師娘，萬一被人看到了……”
“看到便看到了，師娘不能拉着莫悲的手嗎？”
柳霜庭的手很冰。
他整個人都像一塊堅冰，不只是那冰冷的肌膚，師娘溫柔目光下偶然露出的半點寒光，也讓莫悲膽寒。
可拉着他手的師娘，卻比如今那個師兄，還要像莫悲所認識的那個“白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