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白烨從未如此想做這麽一件事。
他的三魂六魄緊緊蜷縮成了一團，裏面裝滿了懊惱和焦急，在白烨那本應空蕩蕩的靈魂裏晃蕩着。
在這生死時刻，白烨甚至一陣恍惚。什麽時候，莫悲在自己心裏居然占了如此重要的一角？這股情感來得猛烈突然，讓白烨不由懷疑起來——
這情感，真的是自己的所思所想嗎？
他的劍也從未如此快過。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莫悲一心一意地撲向了對方，想為身後兩人贏得一線生機，卻沒意識到閻羅的勾魂鐮刀，幾乎要勾到他的後脖頸了。
“唔！”
莫悲撞在了孫師兄的身上，對方一動不動，反而把他彈出了幾步，莫悲一屁股坐在地上，第一反應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看看他還是不是好端端地呆在自己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他聽見一聲極輕的“咔擦”聲，一個灰蒙蒙的東西掉落在了莫悲面前，他定眼一看，這滿是裂痕的東西，不正是孫師兄的法器嗎？
接着，布滿裂痕的孫師兄也轟然倒地，他的死法倒是比自己的法器豔麗很多，染了一地好看的血紅。
“師、師兄……”
莫悲呆呆地喊了一聲。
“不是師兄，是師祖。”
有人接過了他的話頭。
莫悲看向發聲的方向，站着一個人影，一陣風吹來，那人影散開了許些，又重新聚攏。
這人影的顏色極淡，如果不是腰間帶着一枚鴿子蛋大小的血色玉佩，莫悲都很難察覺出他與清晨薄霧的區別。
Advertisement
“師、師祖？”莫悲呆呆地重複了一聲，突然一激靈，爬了起來：“師兄，師兄，你沒事吧！”
他看向白烨，發覺對方看向那個自稱師祖的人，臉色難看得要命。懸在半空中的飛劍也調轉劍頭，朝向來人。
師兄的态度就是莫悲的态度，他連滾帶爬地跑回白烨身邊，扶住對方，看看這個“師祖”，又看看趙明那群弟子，只覺着前有狼後有虎，都不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
“你，你是——”
有個弟子看見孫師兄如此慘狀，壯着膽子質問道，話還沒說完，孫師兄的黃泉路上，就又多了一個同伴。
“不懂規矩。”來人淡淡地說，：“誰允許你們和我說話了。”
莫悲拉着白烨的胳膊，又往後退了一步。
兩個師兄死不瞑目的屍體還躺在地上，他本以為是來得救星，沒成想是殺人不眨眼的煞星呀。
“是他們欺負的你？”
可沒想到，那個“師祖”居然主動和莫悲搭了話，還沒等莫悲回答，對方看着他緊緊依靠在白烨身上的樣子，薄薄的霧氣又波動了一下。
“是我救了你，你靠在那個小子身上做什麽。”
莫悲吓得頭皮一炸，生怕惹了對方不高興，師兄就要去黃泉路上和孫師兄他們作伴了。他看看婉小思，這個姑娘從剛剛開始就被吓傻了，瞧對方的表情，也不認識來人。
“多、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前輩？我是你師祖。”
“那、那多謝師祖！”
莫悲的師父是謝天盈，謝天盈的師父是大長老，按這個道理算，大長老才是莫悲的師祖才對，面前這個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可人家願意當祖宗，就讓他當去吧。自己就來當這個孫子，反正總比當死人好呀！
“師祖，我、我師兄他受了重傷，還中毒了，您給他看看吧！對了，解藥就在那群人手上，他們還不願意給我解藥！”
眼看面前有條大腿，莫悲也不管對方是不是人了，趕緊抱住打小報告。他話音剛落，一個吓得屁滾尿流的修士上前解開了孫師兄腰間的納物袋，雙手顫抖着奉到了來人的面前。
“解藥，解藥在這兒！都是孫師兄幹的，和我們無關呀。”
那人“嗯”了一聲，納物袋飄到了他的手邊，他從其中取出一瓶丹藥，抛給了莫悲。
莫悲趕緊接住，打開瓶子，玩命兒地給白烨灌藥。白烨咳嗽了一聲，實在是站不太住了，如果不是被自己師弟撐着，早就倒在了地上。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死死地盯着來人。
旁人看不出來，他卻隐隐能有這個感覺。面前這位連自己的面目都沒有的神秘人，身上的某些東西和他一模一樣。
自從神秘人出現之後，白烨難得波動的心情又平靜下來。
不，那不應該說是平靜，而是——死寂！他望着莫悲着急到漲紅的臉，心裏沒有一點兒感覺，仿佛這個人的出現，偷走了他所有的感情一般。
“師祖！您怎麽來了！”
門外傳來謝天盈的聲音，他看見殿內一片狼藉，還有自己兩個狼狽的寶貝徒弟，顧不得像那人行禮，趕緊走了進來，從莫悲手裏扶過大徒弟，想外面叫了一聲：“霜庭，你快來看看白烨。”
說這話，他看向腳邊的無頭屍體，愣了愣，望向自己的大徒弟。
“你殺的？”
“是。”
“殺得好。”謝天盈可不知道之前的彎彎繞繞，不過徒弟殺人，那就是對方的不對。
“師祖……？”
“師祖！”
接着，柳霜庭和二長老也進了祥陽殿內。柳霜庭只是疑惑地看了眼來人，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小東西沒有缺胳膊少腿。身上有傷，也有被丹藥治愈的痕跡，正要詳細檢查，謝天盈無奈道：“霜庭，你先看看白烨吧，他快要不行了。”
“哦。”柳霜庭心疼地摸了一下莫悲的臉蛋，這才把注意力轉到白烨身上。
至于二長老，一眼便看見了趙明的屍體，也從傷口上察覺到了白烨的靈力，暴跳如雷。
“白烨！你居然殺了同門師長！”
“殺便殺了，有什麽了不得的。”師祖不耐煩道。
“可是，可是，屠殺同門可是死罪……”
“這條規律是我定的？那我今日便廢了他，倒是你，再吵一句，便也和你的徒弟一起下去吧。”
師祖淡淡地說道，霧氣又波動了一下。他的聲音就像是直接傳到腦中一般的聽不出什麽情感波動。
可就算是這樣，莫悲也能感覺到對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柔和了不少。
“來，莫悲，過來讓師祖看看你。”
“別、別去。”
白烨抓住了莫悲細細的手腕，氣若游絲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