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師父嗎………?
白烨沉默了。
謝天盈自然是個讓人敬仰的修士,可他遠遠說不上一個完人。
莫悲說,他是為了找自己才跟着謝天盈來山上的,自然不太可能會自願當整個師門的爐鼎。
對方又是那樣一副傻乎乎的表現,也不讨好謝天盈,也不做什麽争寵撒嬌的事情,老老實實喊謝天盈師父,喊他師兄,多半就是被蒙在鼓裏呢。
“師兄?”
莫悲被白烨沉默地盯着,有些不安。他小心翼翼地和對方确認道:“師兄也覺着師父肯定和這件事無關,對不對?”
他看白烨慢慢地點了點頭,松了口氣,輕松地笑了出來。
“師兄也這樣覺着,真是太好了!其實師兄你不必想太多,畢竟城裏人說看見那個仙人帶你和白娘走了,我想着會不會是那天我燒糊塗了,把一個噩夢當真了。”
莫悲正自言自語,便聽白烨問道:“你和師娘是什麽關系?”
莫悲頓時白了小臉。
他明知道白烨真的撞見過自己和柳霜庭的茍且之事,還是不願意這麽輕易喜歡的人面前承認。
莫悲不敢說是柳霜庭強迫他的,畢竟白烨還遠遠不如柳霜庭,對方又拿捏着莫悲的家人做威脅。他又害怕白烨想為自己出頭,吃了大虧,又害怕因此惹惱了柳霜庭,讓對方對自己的家人下手。
雖然師娘救過莫悲,也幫過莫悲,可他畢竟是一個不怎麽在乎別人性命的修士,誰敢賭這個可能呢?
莫悲什麽都說不出來,白烨卻明白了。
比起師父,他的師娘确實是個明明白白的壞人。他從來不曾為別人多考慮考慮,凡事只想着自己,心狠手辣,也從未在自己人面前遮掩過這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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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悲那天哭得那樣慘,他居然只是因為覺着對方是爐鼎,是自願的,就這麽轉身離開了………
白烨的手掌緊了又緊,指節捏得發白。
莫悲告訴了他一個完全不同的自己。在莫悲的嘴裏,他不是什麽一劍驚天的修士,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屁孩。
被其他人欺負了,他上去打架,也不一定能打過對方,只能跟着哭哭啼啼的莫悲會家裏告狀。
他也會喜歡吃各種各樣的小零食,雖然背書快,可也會對着莫悲的功課頭疼。這是一個再也平凡不過的孩子,白烨想不明白,這個孩子到底是擋了誰的路,被從這個世界裏徹底抹消了。
現在的白烨,就算是聽了莫悲的話,也不會是那個誰也打不過的小孩子。莫悲現在還喜歡各種各樣的小零食,貪嘴得不行,白烨卻對這些凡人的食物沒有一點兒興趣。
他是執劍的白烨,再也變不回莫悲認識的白烨了。
可惜莫悲認識不到這一點,他為了白烨上了山,又受了重傷——白烨還不知道莫悲這段經歷,還有天大的委屈在呢。
現在莫名其妙成了師門的爐鼎,雖然師父疼着莫悲,把他當成一個不争氣的小徒弟寵,師娘卻明明白白把莫悲當成是修煉的工具。
一切都只是因為莫悲想上山,找到自己罷了。
小師弟對他的喜歡明明白白,白烨卻難說自己還有什麽其他的想法,最多是對莫悲更心軟,更心疼一點。
“你要是不願意,日後師娘再強迫你,就用我的名頭回絕了吧。”
“師兄……”
“你是我名義上的道侶,師娘行事再放肆,應該也會忌諱着這一點的。”
說到這裏,白烨想起大長老對于他的叮囑,又加了一句:“大長老也覺着這次婚事合适,有他撐腰,你不必怕師
娘。”
大長老原來的意思其實是讓白烨也把莫悲當做爐鼎使用,為了行事方便,才點頭應許了這樣一份在別人眼中不般配的姻緣。
白烨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感受,只是慶幸有這樣一層關系在,他不必和師娘硬碰硬。如果師娘知難而退,自然是好,可如果師娘還是糾纏于莫悲……
白烨想着莫悲的那句,我是為了師兄,才上山的,怎麽都狠不下心來不管對方。
柳霜庭雖然不曾多加關心過白烨,也對他恩重如山。師父只修劍,其他法術并不十分純熟,白烨剛剛上山的時候神魂不穩,還要看柳霜庭用法術安穩魂魄呢。
更別提他當時連話也不會說,正是師父和師娘一點點教與他的。
只是白烨在這山上久了,心裏明白,修道之人,既然還滞留在人世間,內心必然有那麽陰暗的一面。他不像莫悲那樣,願意去相信師父是個完全的好人,而救了他幾回的師娘,會醒悟停手。
“別怕。”白烨看小師弟哭得眼圈紅紅,唇色蒼白,平生第一次試圖放軟聲音,哄着對方說話:“要是師娘還對你做什麽,你便和我說,我來替你看着他。”
“我怕師兄吃虧。”
莫悲輕輕地說,頭越來越低:“我不明白,師娘為何要這樣做。明明他和師父是一對誰都羨慕的良人,為什麽非要……”
他還不明白自己的真實身份,滿心困惑于師娘對自己這種違背倫理的行為中。
白烨硬邦邦地勸了幾句。他實在是不會勸人,又想小師弟是因為自己的見死不救,才被柳霜庭這麽一直糾纏着的,就更看不下對方這幅難過害怕的模樣了。
他知道莫悲貪嘴,偏偏屋裏只有幾塊寡淡的面餅,都不知道放了多久,能不能吃。他也知道莫悲喜歡精巧小玩意兒,這東西白烨更是沒有了。
他左看右看,突然想到了自己愛劍上系的劍穗。這是原本白烨接手時就有的,使用紅色的植物的藤蔓标志成的簡單劍穗,說不上有多精致好看,卻是白烨手上唯一給小師弟的東西。
白烨便直接把劍穗,遞給了莫悲。
“師兄,你這是?”莫悲疑惑地望着他。
被莫悲這麽一問,白烨這才察覺他的行為讓人摸不着頭腦。他也懶得解釋,直接把劍穗把莫悲手裏一塞,道:“莫哭了。”
莫悲看了看手裏這個劍穗,有看看白烨的劍柄,發覺真是對方随身帶得東西,僅僅是因為這一點點,又高興了一點。
“師兄是不是不喜歡我哭呀。”
“都是一個男子漢了,老是哭,不像樣。”
“那我以後就不哭了。”
莫悲用袖子用力擦了擦臉,白烨敲了敲小師弟的手,提醒對方毛巾還攥在手裏呢。
莫悲傻笑了一會兒,他把師兄的劍穗認真地系在了自己的腰間,把臉擦了個幹淨。
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師兄。喜歡小時候和自己在一起的小姑娘玩伴,喜歡現在寡言帥氣的修士,還喜歡那個被吓壞了的莫悲扔在身後,等待着他去救的白烨。
太好了,那次分別不是永別,他還能再見到白烨。
莫悲想着,他回去的回去的腳步更加輕快了。
他要趕緊練劍,追上師兄,做那個師兄不讨厭的,不會随随便便掉眼淚的小師弟。
莫悲躍雀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卻遇見了一個讓他左右為難的人。
“莫悲?”柳霜庭轉過身來,沖他笑了笑,他的懷裏,抱着一只剛剛睜眼,瞪來瞪去的小獸。
“怎麽一天都不見,師娘真擔心你出事了。
”對方輕輕柔柔地笑着
,走過來,大拇指輕輕擦了擦莫悲的眼皮:“怎麽眼睛紅了?又遇到什麽事了嗎?”
迎着對方溫柔又強硬的眼神,莫悲有些害怕。可他想起師兄說得話,想要是再順從師娘,白烨一定會十分失望的。
他鼓起勇氣,正要把話和柳霜庭說個明白。對方手裏的那只小獸突然嗷嗷大叫起來,叫的十分慘烈,打斷了莫悲的話頭。
“他是……?怎麽了?”莫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