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火

一只會給自己烤魚的小貓？

葉青城眨巴一下眼睛，直以為自己是做夢。可是，當他睜開眼後，發現那只小貓依然安靜地坐在篝火前，盯着放在篝火上的魚。雖然，它從始至終一聲未發，卻令人覺得極為可愛。

沒一會，那條魚便在噼啪炸響的篝火中，傳來一陣魚香味。小野貓伸出舌頭，****一下黑黑的鼻頭，然後将腦袋直接伸到升騰的火焰中。

“離火遠一點，別讓火燒了你的毛——”葉青城用悶悶的聲音說道。可是，話說到一半，就咽在他的喉嚨中了。

按常理來說，野獸是非常怕火的，它們身上的毛一點就着。然而，這只小野貓将腦袋伸入火中，将燒烤一半的魚翻個身後，縮回來卻一點事都沒有。

不僅如此，它的腦袋上還缭繞着一縷火焰，然後幽然消失。

它的毛絲毫未被燒卷。

葉青城伸出手，揉了揉額頭，睜大眼睛盯着那個安靜坐在篝火邊的小貓，一時間蒙了。

又等了一會，整個山洞中，都彌漫着一股誘人的魚香。

那只小野貓，再一次将腦袋伸進火焰中，将烤好的魚叼出來。

這時，一串饑餓的肚鳴聲傳出來，葉青城的吞咽一下口水，不管這只小貓有多麽奇特，都已掩蓋不住他的饑餓了。

雖然，小野貓來到了他的山洞，借他的火把魚烤熟了，卻沒有一點分享的意思。

“喂！”見小野貓想叼着獵物離開，葉青城硬着頭皮，伸出手，想讨要一點。

見葉青城伸出手，小野貓叼着魚，望着他。兩方對視片刻。一雙是烏黑的人眼，一雙是絢麗如琥珀的貓眼。

一名少年，一只小獸。

葉青城看不懂它在想什麽，只覺得這是一個神奇的小東西。

小野貓似乎看懂葉青城在想什麽。

它猶豫一下，盯着葉青城微微跳動的胸膛，以及胸膛上的那圈烈日狀的疤痕。

少頃，葉青城心中掠過一道驚喜，發現小家夥看懂他的意思。

只見，小野貓叼着烤魚，走到葉青城面前，然後做出了一個令葉青城啼笑皆非的舉動。

小野貓竟然将魚放下了，接着，它伸出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很不情願，又耐不住某種親切感的驅使，将小爪子放到葉青城的手掌上。

“呃——”葉青城能感受到它小爪子上的一種小溫暖，可是，這明顯不是他想要的。向一只小野獸讨要東西吃，令他感覺有點尴尬，可是，他還是開口說道：“我不是向你要爪子，而是——”

說着，他伸出手，想去抓它面前的烤魚。

可是，一只伸出鋒利爪尖的小爪子，卻先他一步，壓在烤魚上。

小野貓用一種憤怒的目光，盯着葉青城，展現出自己聰明的一面，這是神奇的一幕，那只小野貓就差開口說：這是我的。

葉青城只好縮回手，無奈地說道：“分我一點吧，等我病好了，我會還你更多。”

可是，小野貓卻并不領情，不知道它是因為葉青城不要它的小爪子，還是因為葉青城想要它食物，它傲慢地叼起自己的烤魚，翹着着短短的尾巴，敏捷地轉身跑走了。

葉青城一陣失落，他貪婪地嗅着空氣中的魚香，肚子叫得更加厲害了。

“咕咕咕……”最後，葉青城喝了幾口熱水，伸手搓了搓自己消瘦的臉頰，強打精神站起來，朝山洞口走去，想着上哪借點食物。

然而，當他走到洞穴口時，卻發現洞穴口的茅草中，傳來一陣沙沙鳴響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跳動。

待他撥開枯草叢，驚喜地發現，竟然有一條一尺長的白鱗魚，在草叢中活蹦亂跳。魚身上還有幾道小小的牙印。

葉青城拿起那條魚，四處搜尋一下，最後看見不遠處的一株老樹桠上，之前的那只小野貓，正在****着自己的小爪子。他舉着手中的魚，在明亮的陽光下，露出消瘦的笑容，大聲說道：“多謝啦！”

之後幾天，葉青城因風寒的緣故，一直沒有恢複體力。但是，這幾天他卻沒有挨餓。

那只小野貓，每天都會叼魚來借他的火烤，作為回報，它會在山洞口留下一條魚。然而，沒有草藥，也沒有別的禦寒之物，葉青城的病一直不見好轉。他經常深夜身體發寒，噩夢連連，醒來後一身冷汗，身體卻直打哆嗦。

又是一天深夜，葉青城苦等一天的小野貓，又一次出現了。

呼嘯的寒風中，外面已結滿了寒霜。那只小野貓身體上散發着一股白色水汽，托着一條比它長兩倍的四須鲶魚，走進了山洞。

“豁！”葉青城虛弱地笑了一下，然後連續咳嗽兩聲，方才開口說道：“這些魚，你都是從那捉來的？”

小野貓沒有理會他，獨自将魚拖到篝火上。

“這麽大的魚，這次我可以分享一點嗎？”葉青城問道。

小野貓擡頭看了他一點，又轉頭看着篝火中的魚，最後它竟然點頭了。

這個動作，令葉青城一陣毛骨悚然。一只能聽懂人話的小野貓？還可以用動作回應？！

震驚良久，葉青城一骨碌爬起來，拿出那本古老的《馴獸秘典》，不顧身體不适，驚喜且執着地不停地翻閱。最後，他在書中找到一句話：萬獸皆有靈，聰明者如不語之人，交心者可為兄弟手足、良師摯友，亦可結盟，謂之盟獸。

“天吶！！”葉青城震驚地盯着這只小野貓，吶吶說道：“盟獸皆是獸中精英，每一頭都是上階的。哪怕是一階獸，都強如山下的那頭黑尾赤靈犬。怎麽會有這麽小的盟獸？”

思忖一會，他搖了搖頭，心中暗暗說道：“不對，野貓是天生的低等野獸，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盟獸。”

小野貓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盯着燒烤的大鲶魚。

最後，大鲶魚被烤熟了。小野貓沒有拒絕，與葉青城一起将魚分食幹淨。

搖曳的篝火将山洞染紅，一副魚骨架被遺棄在篝火邊，葉青城望着黑黢黢地山洞外，對小野貓說道：“如果你不嫌棄我這裏簡陋，就在這裏住下吧，從此以後，我們做個伴。”

小野貓倒也爽快，聽了葉青城的話，它果斷地四處看了一眼，想尋找一個睡覺的地方。最後，它将目光放在葉青城身邊的黑鞘大劍上。

“呵呵，這是我爹的遺物。”葉青城虛弱地笑道：“它叫青鋒劍，我家有祖訓，此劍一旦出鞘，就必須擊敗對手！如果沒有把握，就是死也不能拔劍。這是我葉家不敗之劍。因為這條祖訓，我爹在遇到那頭惡龍時，沒有拔劍，以死來成全它不敗的傳說。呵呵，它雖算不上什麽名器，對我卻有很重要的意義。”

說着，他伸出一只手到小野貓面前，道：“我叫葉青城，剛滿十四歲。山下鎮中的葉家院，曾是我的家。後來，懷有身孕的我娘無故失蹤，我爹帶着我千裏尋找，結果，半途上遇上了惡龍，我爹命隕他鄉。我被一位神秘的爺爺救活，然後被他送回。但是，沒等到那位爺爺出現，我的家就被赤目虎霸占了。這就是我的故事。”

小野貓雖然無法表達，可是，它卻用一雙琥珀般的眼睛，盯着葉青城，聽懂了他的話。

它猶豫一下，然後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放到葉青城的手掌上。

“我可以抱抱你嗎？”葉青城說道。

小野貓收回爪子，拒絕了。它自顧走到青鋒劍前，然後蜷伏在劍邊上，先****一下自己的爪子了，洗了一下臉，便睡去了。

葉青城無奈一笑，縮了縮身上的舊袍，給篝火添了幾根柴，也跟着睡了。

寒風呼嘯在山洞外，這一夜，是葉青城這幾個月來，唯一一次沒有感覺到孤獨的夜。

午夜時分，葉青城再一次感覺到一陣惡寒，在睡夢中身體顫抖不止。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不停地打着寒顫，呓語連連。可是，就在他最難受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胸口有一陣溫暖。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低頭一看，發現那只小野貓竟然鑽到了他的懷中，正輕輕地****着他胸口的那烈日狀的舊疤。它就像一只小火爐一樣，令他身體充滿了暖意，更令他心中暖流奔湧。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在它的背上，感激地說道：“将來，如果我有幸得到馴獸師紋章，你就是我的一個盟獸。不管你能不能戰鬥，永遠都是我最信任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