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
1.
唐謹言和陸卿享受了五年的二人世界才有了他們的孩子——糖糖小公主。
唐謹言三十而立那年, 糖糖兩周歲。
這天難得有空休息, 唐謹言和尤游還有白楚霖叫了幾個圈子裏的好友, 約着一起去打籃球。
男人穿着自己年少時最愛的籃球運動服, 頭上戴了一款黑色的發帶,在球場上英姿勃發, 灑盡魅力, 一如十年前的大男孩, 依舊充滿朝氣與活力。
似乎這十年并沒有在他的身上烙下任何年歲的印記。
下午五點多鐘,陸卿在早教中心接了糖糖, 本來是要回家的,但小丫頭非得找爸爸, 陸卿無奈之下帶着她去了唐謹言打球的籃球場內。
陸卿抱着糖糖出現的時候, 唐謹言剛用毛巾擦掉了汗, 正坐在場地裏仰着頭喝水。
糖糖遠遠地就看到他,立刻要從陸卿的身上下來,陸卿将小丫頭剛放到地上, 糖糖撒丫子就晃晃悠悠地朝唐謹言跑去,嘴裏還奶聲奶氣地喊:“粑粑!粑粑我來辣!”
陸卿在後面跟着糖糖,笑着說她:“糖糖,不要跑那麽急,小心摔跤!”
唐謹言聽到了糖糖的聲音,放下水瓶扭過頭來, 小姑娘正張着手臂沖他跑來。
而糖糖的身後,就是他最愛的女人。
唐謹言站起來, 邁着大步朝糖糖走過去。
“粑粑抱抱!”
唐謹言笑着彎腰,一把就掐住小丫頭的胳肢窩,将人舉過頭頂,小丫頭興奮地咯咯笑,“粑粑!粑粑泥想我了嘛?”
唐謹言箍住小姑娘的腿,單手抱着她,讓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當然想我們糖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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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糖摟着唐謹言的脖子,“吧唧”就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陸卿正走到唐謹言身側,他空餘的那只手攬過陸卿,在她的前額上吻了下,陸卿嗔他:“別鬧,孩子在呢。”
唐謹言低笑,扭頭對糖糖說:“糖糖,來替粑粑親麻麻一口。”
小姑娘特別聽話的就湊過去在陸卿的臉上親了下。
場內有朋友在喊唐謹言,唐謹言擺擺手示意不玩了,随後抱着閨女攬着老婆就往籃球場外走去。
尤游掐着腰在籃球場內看到這幅場景,揚了揚眉,将手裏的籃球丢給白楚霖,說:“老子也回家了,夢夢和琪琪還在家裏等我呢。”
白楚霖抱着球看了幾秒,扔開,跟上來,也往外走。
尤游斜他,白楚霖道:“涵涵還懷着孕呢,我得回家照顧她去了。”
2.
某個休息日,唐謹言和陸卿帶着糖糖去逛商場,小丫頭沒一會兒就走累了,耍賴皮說什麽都不肯再自己走,抱着唐謹言的腿仰着頭就要往他身上爬,嘴裏委委屈屈地說:“粑粑抱!粑粑抱!”
唐謹言低頭看着她,好笑,故意逗她,就是不抱。
糖糖一下子就變的眼淚汪汪的,癟着嘴巴要哭,“抱抱我,抱抱糖糖,粑粑抱抱我……”
唐謹言蹲下來,小丫頭趁機鑽進他懷裏,摟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唐謹言的頭上還帶着鴨舌帽,怕不小心碰到小姑娘的頭,他特意将帽檐轉向後面,随後把委屈的就快要哭的小丫頭給抱起來。
糖糖瞬間就破涕為笑。
正在給小丫頭挑選衣服的陸卿扭頭就看到唐謹言正抱着糖糖鬧,兩個人笑作一團,她好笑又無奈,喊了唐謹言一聲,讓他把糖糖抱過來,她比量着下衣服的大小,随口說唐謹言:“你是真一點都不像三十歲的人。”
唐謹言笑着湊近她反問:“是因為我還是和二十歲時一樣愛你嗎?”
陸卿:“……”
“可是卿卿,”他故意停頓了下才繼續說:“我明明每一天都更愛你一點的。”
陸卿:“……”
在商場逛了一上午後,糖糖吵鬧着要去吃麥當勞,唐謹言抱着她,說:“小孩子不能總吃這些東西的,對身體不好。”
糖糖眨着眼睛對唐謹言撒嬌,就非得要吃。
最後唐謹言拗不過她,只好對她說:“一星期最多吃一次,你今天吃了,接下來七天都不可以吃這個。”
糖糖掰着手指頭算了算,沒算清楚,但現在就是特別想吃,于是點頭,“好!”
一家人口去了商場裏的麥當勞店,結果好巧不巧,遇上了出來約會看電影正打算在麥當勞吃午飯的陸朗和簡寧。
糖糖一直都很親他們,一見面就張開手臂要陸朗抱,嘴裏喊:“舅舅抱抱!”
陸朗将她抱過去,簡寧在旁邊逗她,說:“你喊我什麽呀?”
糖糖不假思索:“舅媽。”
簡寧開心地捏了捏她的臉蛋,“真乖。”
陸朗認識簡寧那年他22歲,現在他快要三十歲,和簡寧結婚四年,兩個人卻一直沒有要孩子。
原因陸卿和唐謹言倒是再清楚不過,就是還沒過夠兩個人輕輕松松的小日子。
吃過午飯後糖糖被陸朗和簡寧帶着去游樂場玩,這樣一來陸卿和唐謹言倒是空出來了,難得過了沒有孩子的一下午。
悠閑又惬意。
晚上糖糖沒有回家吃飯,在外面由陸朗和簡寧帶着吃了晚飯才被送回家。
瘋玩了一整天,小丫頭回了家沒多久就沒了精神。
糖糖特別喜歡黏着唐謹言,鬧覺的時候總愛往他懷裏鑽,唐謹言躺在床上,糖糖就爬到他的身上,腦袋一歪,安安靜靜地趴在他的胸口不動。
唐謹言的手輕輕地拍打着她的後背,沒多久就傳來她均勻的呼吸。
陸卿進卧室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場景。
唐謹言扭頭看向陸卿,然後慢慢地坐起來,将糖糖抱在懷裏,小丫頭有要醒的跡象,他就邊走邊拍打着她的身體,直到進了嬰兒房,把睡熟的糖糖放到床上。
陸卿走過來,幫忙給孩子蓋好被子,兩個人守了小丫頭一會兒,唐謹言就把陸卿拉了出去。
3.
唐謹言總是說,以後老了,要陸卿先走。
因為留下來的那個人會更痛苦,而他,不願将這痛苦留給他最愛的卿卿。
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唐謹言卻恨不得把自己剩下來的命都續給她。
人大抵都是這樣自相矛盾的。
他23歲那年和26歲的她結婚,現在躺在床上病重的她76歲。
他們結婚整整五十年,剛剛過了金婚紀念日沒多久,她就要撒手離開他先走。
唐謹言舍不得,他貪心,還想再牽着她的手多在這世上活幾年。
陸卿臨走前都不放心他,一條條地囑咐他:
“你不要自己下廚房,讓保姆做飯給你吃。”
“脾氣不要那麽大,糖糖也是為你好,別和她置氣,閨女也是心疼你。”
“晚上睡覺可一定記着蓋好被子,別着涼,這人老了啊,小病小災都有的罪受。”
好像是回光返照,陸卿的精神都格外好了起來,她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笑着對他說:“你的願望實現了,唐謹言,這輩子,從你的‘老婆’變成你的‘老婆子’,是我經歷過最美好的事情了。”
唐謹言的眼裏蓄着淚,他蒼老的面龐因為極力忍着悲痛而生出更多的褶皺,握着陸卿的手不松。
陸卿說:“我好累,好困,唐謹言,我要睡了。”
他并沒有哭着說“你不要睡”這種話,而是緊了緊他們相握的手指,話語一如從前的寵溺:“睡吧,我守着你。”
陸卿閉上眼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謝謝你。”
謝謝你那年喜歡上我,
謝謝你在我拒絕你的時候沒有放棄追求我,
謝謝你讓我鼓起畢生的所有勇氣和你在一起,
謝謝你這麽多年來一直把我捧在手心裏寵愛,
謝謝你,謝謝你愛我。
我這輩子遇到的最美的意外,就是你了。
如果有來生,唐謹言,我私心地希望,希望我還能再遇到你,和你相愛,攜手一生。
陸卿走後唐謹言開始獨自生活,糖糖多次提出來要他搬過去和她一起住,都被唐謹言拒絕了。
唐謹言總覺得,陸卿會回來看他的,他不能走,不能離開這個家,不然她找不到他,會很難過。
他不能讓她找不到自己。
他會時常戴着老花鏡翻看他們之前的照片,一遍又一遍,也會經常在那個厚厚的日記本裏寫下幾句話。
這個本子從他喜歡上陸卿開始有的日記,到現在五十多年,他一直都在寫,從未間斷。
裏面有成千上萬條日記,全都是他想對她說的話。
最近的一條是這樣寫的——
“近來翻看那些舊照片,總是會回憶起我們談戀愛那會兒的時光,記憶裏你還是那個特別溫柔愛笑的女孩子,說話輕言細語,話語明明毫無威懾力,卻總是能讓我甘願臣服于你。
卿卿,你離開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沒有你的生活枯燥乏味不說,還很難熬,我過夠了。你能不能走慢些,等等我?”
唐謹言走的時候很安詳,房間被他收拾的一塵不染,所有的物品全都是按照陸卿在世時的習慣擺放的,桌上擺放的他和陸卿的合照在他臨終前被他擦了一遍又一遍。
因為他知道,他的卿卿要來接他了。
他快要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陸卿笑着向他走來。
唐謹言渾濁的眼珠霎時清明起來,嘴角緩慢地勾出一絲笑容。
她站在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手來,然後拉着他,去了他們的世界。
從此,再也沒有分離。永遠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