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
趙衍說過來吃個飯，确實只是來吃個飯，畢竟晚上還要加班。
送他離開的時候，舒誼久違的感受到了依依不舍的情緒，但一想到兩個人說好了明晚還在一起吃飯，又開始期待時間過的快一些了。
趙衍打來電話時，舒誼正好在超市購買晚上要做飯的食材，看到來電，心裏忍不住忐忑了一下，心想該不會是有事不能來吧？
他最近在感情上有些意外的順利，順利的他總覺得前面有大坑在等着他。
好在接起電話後，對面的趙衍只是告訴他自己大概五分鐘後到樓下。
舒誼腦子轉了一轉，想到從超市到樓下也要七八分鐘呢，于是趕忙拎着兩大袋食材往回狂奔，正巧在樓下和正在停車的趙衍撞了個正着。
趙衍看着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舒誼，神情略有些驚訝：“剛從超市出來？”
舒誼一邊喘氣一邊點頭：“剛買好，你就打電話來了。”
趙衍從他手裏接過兩大袋食材，笑道：“那也不用跑這麽急啊，我在樓下等等你就是了。”
舒誼擺擺手，示意沒事兒，然後掏出門禁卡開門。
電梯裏的鏡子擦得一塵不染，舒誼從鏡子裏偷偷瞄着身後那個身形高挑的男人，手裏拎着菜，安靜的站在他身後，如今還是下班的時間，他腦子裏突然間有一種夫妻雙雙把家還的錯覺，頓時臉頰發燙。
趙衍看到舒誼在電梯裏突然将頭低下去，就問他：“怎麽了？”
舒誼自己正偷着樂，忙搖頭：“沒事兒沒事兒。”
趙衍：“……”
趙衍微微蹙眉，略想了想，拿捏着語氣十分溫和的問他：“我……讓你很緊張嗎？”
“啊？”舒誼吓了一跳：“沒有啊，沒有……”
Advertisement
趙衍望着他，眼底有不解。
舒誼紅着臉，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沒事，我不是緊張……我只是，只是……”
只是高興。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趙衍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他身邊，他就覺得特別高興，但這話說出來又感覺特別羞恥，舒誼只能支吾着搪塞。
好在電梯很快就到了家門口，趙衍便沒有再問。
進門後，兩人先去廚房放菜，舒誼買的食材太多，今天肯定吃不完，趙衍原本想說下次不用買這麽多，但看到一旁舒誼紅着臉手忙腳亂的收拾廚房，一副嘴上不緊張但實際上快要同手同腳的模樣，想了想，算了，便先将可以放置的食材擱進冰箱，放不住的今天吃掉。
舒誼從櫥櫃裏拿出做飯用長袖圍裙，他除了昨天自己折騰了一通外，從來沒用過廚房，圍裙都是嶄新的。
舒誼抱着圍裙，雀躍的蹦到還在收拾冰箱的趙衍身邊。
他的冰箱很滿，裏面擺滿了酸奶面包和飲料，趙衍得歸置一下才好放今天買的食材。
舒誼一臉興奮：“今天做什麽？”
趙衍一邊收拾，抽空看了眼桌上的食材，問道：“青菜過夜就不新鮮了，魚殺了也不能放，要不做個白灼菜心和清炒空心菜？再把魚紅燒一下？”
舒誼完全沒有意見，只是另一想：“三個菜，夠吃嗎？”
他本意只是詢問，但趙衍愣了一下，以為他覺得不夠，就道：“那再做個板栗燒雞？”
舒誼：“好！”
既然好，就開始動手。
舒誼幫忙清洗食材，趙衍處理魚和雞。
廚房的水聲開始嘩啦啦的響個不停，一邊睡覺的小誼聽到動靜走過來，十分乖巧的在門口一蹲，望着他們。
舒誼看着趙衍動作娴熟的處理食材，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你居然真的會啊？”
刀工看上去很專業。
趙衍：“……”
趙衍好笑道：“這還能有假的會嗎？”
舒誼忙搖頭，想着如何表達才能讓他明白：“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很專業？我以為你也只是……呃……業餘做一做？”
清炒青菜什麽的不奇怪，他自己也能鼓搗出來，就是不好吃罷了，但是像紅燒魚啊板栗燒雞啊，他卻從來都沒想過去嘗試。
趙衍切着菜，笑了笑：“之前日子太閑，就去學過一段時間。”
舒誼更驚訝了。
學大廚？
趙衍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便道：“那時候我吃飯很挑，不愛吃外賣，一個人住，雇阿姨又不值當，就幹脆自己做了。”
舒誼‘噢’了一聲，又問：“那你後來怎麽又開始吃外賣啦？我看你閑的時候也是下館子啊。”
趙衍切菜的手不停，淡淡道：“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太無聊了。”
舒誼怔了怔，想起自己那一冰箱的面包酸奶，頓時深有同感：“是啊！”
趙衍斜斜的看他一眼，見他一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表情，忍不住逗他：“你也是自己做飯太無聊？”
舒誼：“……”
舒誼拎着一塊兒洗好的姜，認真道：“嚴格來說，是我自己做飯太難吃，一個人做飯本來就很沒意思，又難吃，就更不想做了。”
趙衍輕輕的笑了。
舒誼見他笑了，便有了幾分勇氣，笑嘻嘻的湊到他身邊，厚着臉皮道：“那以後你來我家做呀，你給我做飯，我包你和小誼的吃喝！”
趙衍伸手打開火，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我不是太占你便宜了？”
舒誼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互惠互利，互惠互利！”
趙衍忍俊不禁的搖搖頭，怎麽說着說着感覺兩個人都好慘。
……
嘴上說是互惠互利，舒誼嘴上總覺得自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家裏只是多給趙衍準備了一副碗筷，卻能每天吃到趙大廚親手做的晚飯和夜宵。
對，還有夜宵。
起初是晚飯，趙衍每天下班後過來，兩個人一起吃一頓晚飯，再回去繼續加班。
但因為趙衍五點半下班，兩個人吃完飯頂多七點半，晚上十一點舒誼躺在沙發上就覺得餓了，央着趙衍給他多做一些，趙衍就順帶從冰箱裏拿一些食材給舒誼做夜宵，做好後再回公司，接着加班加到三四點，再回家休息。
舒誼看着趙衍從樓下出去，開車回公司，眼裏有着濃濃的擔憂。
自從兩人一起吃晚飯後，舒誼的心情自不用說，趙衍也看上去心情甚好，兩個人一起靠着沙發看電視，有說有笑的。
但趙衍的精神狀态一直不是很好。
他太疲憊了。
大項目程序繁雜，趙衍作為負責人，本就有一堆爛糟事情要處理要扯皮，項目又要加班加點的做，太耗心力，雖然每天來到舒誼這裏能勉強放松一會兒，但趙衍每天的精神狀态還是始終緊緊繃着。
舒誼看在眼裏，一想到他每天幾乎只能睡四個小時，就心疼的要命。
他心裏無數次想開口說，要不你晚上來這邊休息吧？我租的房子離公司更近。
但他總是猶豫不決。
因為趙衍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暗示。
哪怕工作到第二天早上，完全沒有睡覺的時間，他也堅持回家洗漱後再回公司繼續工作，似乎從來沒有在舒誼家借宿的打算。
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兩個人已經或多或少的培養出一些默契，趙衍沒有暗示，舒誼便不敢輕舉妄動，就只能暗自心疼着。
……
這日下午，舒誼翻了翻冰箱，見家裏食材不多了，便出門再買些，剛買好，就接到趙衍的來電，說今天的事情比較着急，他恐怕不能過來了。
舒誼自然理解，又問：“那你晚上吃什麽？”
得到的答案是‘外賣吧’。
舒誼拿着挂斷的手機，嘟囔道：“又吃外賣啊。”
他掂量着袋子裏的食材，眼珠轉了轉，心想自己黏着趙衍在廚房呆了這麽多天，雖然趙衍炒的大部分菜他都沒學會，但比較簡單的家常菜總倒是可以試試。
做好後，今天可以去給趙衍送飯？
舒誼頓時雀躍起來，回到家裏翻出美食APP挑了兩道菜和一道湯，對比了下食材，覺得可行，便給趙衍打電話，說今天可不可以給他送飯？
趙衍略驚訝：“送飯可以啊，但是……你要做什麽飯？”
舒誼自信滿滿：“做好你就知道了！”
趙衍卻有些擔憂：“……那你注意些啊，你那把刀昨天被我磨了磨，現在很鋒利。”
舒誼：“好嘞！”
他滿口答應，卻對趙衍口中的鋒利完全沒有概念，心想他又不是沒用過那把刀，能鋒利到哪裏去，大意情敵以至于切菜的時候食指中指小拇指連被刀刃連劃好幾下，都是小口子，不算疼，但破皮冒血了，所以必須用創可貼包裹一下，視覺效果有些慘烈。
舒誼看着自己的手指，和辛辛苦苦做好的兩菜一湯，心想也算值了，于是高高興興的拎着飯盒去公司。
他如今是前員工，不能随意進出公司大樓，便在前臺給趙衍打了個電話，趙衍讓他稍等，自己馬上下來。
舒誼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靜靜地等。
前臺小姐姐認識他，雖然不熟，但是好久沒見，還是笑呵呵的過來打招呼：“今天怎麽過來啦？”
舒誼朝他笑笑，舉了舉飯盒：“送飯。”
小姐姐愣了愣，下意識八卦：“給誰送啊？”
舒誼：“……”
舒誼有些警惕起來。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倒追趙衍多年不得，還在辭職的時候被罵哭了狼狽離開，所以他并不在意公司人如何評價他。
但趙衍怎麽想的，他就不确定了。
趙衍會不會介意？
畢竟他還在這裏上班，自己如今又不是正牌男友，來送飯這種十分正室的舉動，放在他身上總覺得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若是從前臺傳出去，難免會遭到別人議論。
他正糾結着，那邊電梯門響，身着正裝的趙衍從裏面快步走了出來。
舒誼頓時緊張起來，雖然跟趙衍認識了這麽多年，但每次看到英俊高挑西裝革履的趙衍，還是會被帥的心跳加速。
比起他的緊張，旁邊的前臺小姐姐才是真的大吃一驚。
看到舒誼的時候，她腦子裏八卦因子就很快過濾了一遍舒誼可能來送飯的人選，最可能也最不可能的，就是現在正在朝他們走來的趙衍。
小姐姐心裏瘋狂卧槽卧槽卧槽！在公司追了好幾年都沒希望的趙總，反而被舒誼在離職後拿下了？！進度這麽快如今都來送飯了？！莫非已經領證了？！
趙衍快步走過來，剛想說樓上有事耽誤了一下，就看到舒誼神色緊張地朝他使眼色。
趙衍納悶，就回頭看了眼前臺小姐姐，頓時迎接了一雙眼神散發着無比震驚又滿懷八卦的視線。
趙衍：“……”
趙衍伸手在前臺面前晃了晃：“怎麽了？”
她是公司一位管理的親戚，跟趙衍還算熟悉。
前臺小姐姐忙回過神，有些尴尬的沖着兩個人笑了笑，緊接着便嘿嘿嘿的笑起來，笑的意味深長：“兩位……啊哈哈，恭喜恭喜啊。”
舒誼登時鬧了個大紅臉：“恭喜什麽呀！哪來的喜事恭喜啊。”
前臺一愣：“啊？兩位還沒有？呃……”
她有些懵，要說這公司裏來送飯的，可不都是已經領了證的正室嗎？女朋友哪有來送飯的？呃……男朋友也……男朋友倒是有，但是舒誼應該不算那種該來送飯的男朋友吧？
前臺小姐姐心裏各種懵逼各種納悶。
舒誼張口想解釋，一時緊張又不知如何解釋，還是趙衍冷靜，伸手接過他手裏的飯盒，笑着對前臺小姐姐說：“現在還沒到恭喜的時候呢。”
前臺小姐姐恍然大悟：“噢，抱歉抱歉，因為一般來送飯的都是領了證的妻子嘛，所以我……”
一聽這話，舒誼臉更紅了，嗫喏道：“什麽跟什麽呀。”
趙衍接過他的話解圍道：“我們只是朋友，他住得近，知道我今天加班，正好就給我送了回飯。”
舒誼的臉瞬間由紅轉白。
前臺小姐姐一臉愧疚：“不好意思啊，我看到你來送飯了，以為你們已經……”
趙衍微笑着打斷他：“現在還是朋友，希望以後能更近一步。”
舒誼：“……”
前臺小姐姐尴尬的笑着跑回自己的位置。
趙衍準備送舒誼出去，在門口的時候，舒誼突然揪住趙衍，不解的問他：“你，你什麽意思啊？”
趙衍回頭：“嗯？什麽什麽意思？”
舒誼說的有些吃力：“你說什麽，什麽現在還是朋友，以後能，能更近一步……”
趙衍停下腳步，看着他。
舒誼的眼眶漸漸發紅，他自己在心裏怎麽自卑都可以，但聽到趙衍這麽輕松的把兩個人的關系定位到朋友上，就突然覺得心底有一股莫大的委屈：“我……我都跟你告白這麽多次了，我，我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嗎？”
什麽現在還是朋友，我從來都沒想過和你做朋友啊。
趙衍靜靜地看着他，聲音平緩而堅定：“我明白。”
舒誼：“那你……”
趙衍看着他，露出笑容，眼底溢滿溫柔，輕聲道：“但我還沒有跟你告白啊。”
舒誼愣了。
說到這裏，趙衍面露愧色：“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想告白這件事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之前是還沒有做好準備，但等我想好以後已經開始忙了，所以我原本想的是等這段時間忙過去，請一段時間的假，做好準備向你鄭重的表白一次，再好好陪陪你。”
趙衍苦笑：“總不能剛跟你表白完，轉臉又丢下你去加班忙工作了吧。”
舒誼震驚的望着趙衍的眼睛，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才将這段話消化掉，趙衍就站在他面前，耐心地等他回神。
回過神後的舒誼瘋狂搖頭，拉着趙衍的手，聲音不自覺的提高：“我不介意！真的！我不介意這些！你現在向我告白都可以！”
他漲紅了臉，用畢生的勇氣嚷道：“你現在向我告白！我現在就答應你！”
“然後等你不忙了！我們再出去玩！”
趙衍笑的有些無奈，安撫他：“舒誼，舒誼，冷靜一下好不好，聽我說。”
舒誼哪裏冷靜的下來，他一顆心好似在火上烤，火急火燎的，他現在就要聽到那句話！趙衍對他告白的話！現在就要！
他緊張，又害怕！
趙衍拉着他的手笑：“怎麽，難道等我不忙了再向你告白，你就不答應啦？”
舒誼紅着眼睛：“不是，我是怕萬一等你不忙了，你又後悔不跟我告白了。”
趙衍：“……”
趙衍：“我看起來這麽薄情嗎？”
舒誼低下頭，眼淚不自覺模糊了視線：“你不知道，我這段時間，過的就像做夢一樣……我好怕哪天夢突然就醒了，你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對我不屑一顧。”
趙衍緩緩垂下眼簾，展開自己的手心，看着手心握着的舒誼的手，那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歪歪扭扭的纏了三個卡通創可貼。
哪怕自己刻意叮囑過他，他還是把手指劃破了。
趙衍的手輕輕撫過舒誼受傷的手指，問到：“痛嗎？”
舒誼用袖子蹭了蹭眼角，鼻音濃重的說道：“還行，一開始不痛，後來就有些痛了。”
趙衍溫柔的說道：“會痛就不是夢啊。”
舒誼噙着淚：“可，可也沒有特別痛啊……”
他茫然的嘟囔了一句，突然就伸手想去按壓那只手上的傷口，想着用力捏會不會更痛一些，可以讓自己的感覺更清醒一些。
但他的手剛伸過去，就被察覺他意圖的趙衍捉住了。
趙衍輕輕道：“不用這麽試。”
舒誼擡頭，疑惑道：“那要怎麽試？”
趙衍伸出手，輕撫上他的臉頰，雙眼溫柔的凝視着他，肩膀微傾，慢慢湊近……
趴在前臺偷窺兩人說話的小姐姐，在那雙人影重疊的瞬間，連忙捂住嘴躲在櫃子後面，淚流滿面！
救命啊！！！！！！
趙總在公司門口發狗糧啊！！！！！
作者有話要說：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