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惡魔代名詞

“吃飯了。”顧筱站在書房門前,手指關節輕敲着緊閉的房門,卻始終得不到他的回應。

顧筱輕輕推*門,屋內漆黑一片,唯點着一盞油燈在絢爛黑夜中搖曳着它的身姿,千嬌百媚。

他喜歡保持原樣,所有的擺設在她來的這三年中一如既往,唯有變得就是他本該獨享的三間衣櫥,他非常好心的騰了一間給她,而他一個大男人,占了兩間……

“在嗎?”顧筱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她可不想像上次一樣打碎他的古董花瓶,三年了,她總是記不住書房開關的具*置。

顧筱轉念一想,或許他不在書房。

顧筱微微轉身,有一雙手在黑暗中緊緊的扼住她的手腕,将她壓制在她的懷裏。

“今天你的表現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邵總,你真是過獎了,這應該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不是嗎?”

邵霁鈞微微勾起一抹嘴角,“是嗎?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深謀遠慮。”

“是,你在我心裏,就是一個惡魔的代名詞。”

“顧筱,你真是越來越尖牙利嘴,我不喜歡。”

“我喜歡。”顧筱憤起掙紮着,像頭發怒的小獅子,“那你喜歡什麽,喜歡我對你惟命是從,對你低聲下氣?邵霁鈞,我沒你想的那麽不知廉恥。”

他不怒反笑,抽出手輕輕撫上她昏暗油燈下的青絲,“我還是喜歡你當年如一張白紙的樣子。”

“白紙?”顧筱輕擰着眉頭,“如果當年不是走投無路,我根本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而如今的我就是拜你所賜,這一切,都是你強加于我的。”顧筱微微偏轉着頭,強忍着奪眶而出的淚水。

邵霁鈞沉默着,如謎的眼眸深處藏匿在晦暗的黑夜裏,看不透,像是披上了一層透明飄渺的紗。

他輕輕從褲兜裏掏出早已準備就緒的戒指,不顧她的掙紮,霸道的将戒指緊緊套牢在她纖細修長的手指上。

“剛剛好。”邵霁鈞低眉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嘴角藏匿着黑夜才能捕捉到笑容。

顧筱倏的抽回手,不動聲色的抹去她眼角殘留的些許淚水。

“不許拿下。”

顧筱自嘲的笑着,整理好情緒,重新披上戎裝,“這是我邵總夫人必配的搭品嗎?”

邵霁鈞幽幽回眸,将手反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這戒指可比你的命都值錢,既然你在外帶着邵總夫人的頭銜,那你一身的行頭也必須是要能配得上這頭銜,我可不想聽到別人說我邵霁鈞的女人是副窮酸樣。”

顧筱嘲諷的看着邵霁鈞,舉起帶着戒指的手,璀璨發光的鑽石戒指熠熠閃着淚光,“當然,我可不能丢了邵總你的面子。”顧筱說完,轉身欲走,卻被他狠狠攬入懷,在她還未反應之時,他的唇早已毫無預警的覆在她的唇上,輾轉纏綿。

顧筱狠狠推開她,有些氣急敗壞,“邵霁鈞,你不要把我當成玩物!”

邵霁鈞冷笑着,指腹覆上他的唇,“顧筱,當你把自己賣給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注定是我邵霁鈞的玩物,等我厭倦了你,你才能擺脫我給你貼上的标簽。”他将她狠狠推到冰冷的牆壁上,“怎麽,心痛了?顧筱,你不是發誓不在我面前流眼淚的嗎,現在是怎麽了?”

他如獵鷹般的眼眸緊緊鎖着她的眸子,“現在是不是特別想回到你初戀情人的身邊?”

顧筱無聲的沉默着,任由淚水打濕她早已支離破碎的心。

“告訴我,顧筱!是不是?”

“是,是,是,我就是想回到他的身邊,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邵霁鈞!”顧筱無懼的對上他的眼眸,他能清楚的探究到她眼底對他滿滿的恨意。

“非常滿意。”邵霁鈞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四個字。

顧筱撞開他令人窒息的懷抱,倉惶逃離這間可怕的牢籠,徒留一盞油燈的書房,倒映着他冰冷孤單的身影,昏黃而落寞。

邵霁鈞喘着一腔的怒意,攥緊拳頭狠狠揮在堅硬如鐵的牆壁上。

為什麽,總有個開始便會墜入撕心裂肺黑暗的結局。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一直愛着你,你會不會還是恨我?

“筱筱,怎麽你一個人下來?”顧美君圍着圍裙從廚房裏出來。

顧筱努力的吸着鼻子,确保她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異常,“他還在忙事情,需要一會才能下來。”

“工作再忙也得吃飯吶。”顧美君解開圍裙,“那我這個丈母娘親自去叫他。”

顧筱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媽,他忙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等他忙完了,他自己會下來的。”

顧筱緊緊的攥住顧美君的手,生怕她一松開,顧美君和她自己就會跌入惡魔早已編織好的陷阱中。

“媽。”

顧筱驀地睜大眼睛,他的嗓音在這三年蠱毒着她的心,如同鬼魅一般揮之不去,她背脊發涼,像被鑽入了上百個窟窿,疼痛難忍,蝕骨的痛穿過她的身體。

“霁鈞啊,剛才筱筱還在說你忙。”

邵霁鈞站在樓梯上,猶如顧筱在噩夢裏的影子,如影随行,他的腳步聲萦繞在她的耳畔,抓起她微微發抖的手,“你怎麽了,手這麽涼。”

顧筱抽回她的手,邵霁鈞眉頭輕擰,“李嫂,給夫人拿件外套。”

顧筱覺得她自己現在就是一提線木偶,被他幕後操控,他穩操勝券,而她,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顧筱微微偏着頭,“媽,我去個洗手間。”

邵霁鈞目光一直流轉在她的背影上,看着她倉皇逃離,他的心裏其實并不得意。

顧筱,如果你想回到他的身邊,那就讓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就算是地獄,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顧筱緊緊鎖上洗手間的門,無力的蹲靠在門邊角落,将頭埋于兩膝間。

她後悔了,這一樁與魔鬼的交易,她輸了,輸的體無完膚,每一次的對壘,都只是讓他在她發爛的傷口上撒上曾經滿是瘡痍的鹽巴,讓她痛不欲生,而他,依舊如昔。

淩宇,淩宇……

“淩宇。”顧筱輕喃着他的名字,所有的記憶傷痕滴落在一瞬即逝的淚珠裏,三年的時間,沖淡的是我對你的念想,可是愛情的顏色依舊停留在那年夏天。

邵霁鈞站在門口,手裏緊捏的米白色毛絨衣無精打采的垂落在他的眼眸間。

即使隔了一扇門,他也清晰的聽見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名字,淩宇……

天色漸亮,微微透過厚重窗簾泛出的那抹光亮像是透明的回憶過場,在她心裏烙上一顆透明的紋身,怎麽都消磨不了,即使在歲月的無情打磨中,都頑強自生。

顧筱緩緩穿上棉拖,望着床的另一側,依舊是昨晚冰冷的溫度,不帶一絲憐憫。

路過緊閉的書房,她的心還是絞痛,她終有一天,要逃離這裏,完完全全的逃離,封存所有與他相關的一切,重新開始……可是她還能重新開始嗎?

“李嫂。”顧筱扶着樓梯欄杆,“我媽呢,剛才我去客房沒有看到她。”

李嫂笑眯眯的從廚房出來,“邵總帶着她去後花園了。”

“後花園?”顧筱收眸。

腳步輕輕,手指在觸到後花園的門時,就聽到裏面不絕如耳的交談聲。

“霁鈞,你這花真是栽培的比我隔壁老李家的好。”

“媽喜歡就好,如果讓您培育,很是麻煩,所以,你喜歡,我可以每天讓人親自送過去。”

“這樣多麻煩。”

“不然你就在我這多住些日子,我讓你在這長居,你又不答應。”

顧美君輕拍着邵霁鈞的手,“你們小夫妻的生活你們自己過,我一把老骨頭,我可不想摻和。”顧美君輕嘆着氣,“不過,你也是時候該給我的筱筱補辦個婚禮了,她從小就要強,三年來,從來沒有提過辦婚禮,但你可不能因此而虧待她,要不然,我第一個就不答應。”

邵霁鈞溫柔的笑着,“媽,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我也會給她一場許諾她一生的婚禮。”

顧美君喜上眉梢,“霁鈞,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把我最愛的女兒交給你了。”

顧筱呆呆的伫立在門口,媽,對不起,我不該欺騙你的,可是,我沒有辦法。

晨曦的光亮越過滿園的玫瑰,躍進纖細手指上的鑽戒,塗抹一道如美如幻的夢境,只是當夢醒了,就碎的傷痕累累。

邵霁鈞遞過領帶,顧筱擡眸看着她,瞥眼就看到顧美君泛着笑意的嘴角。

顧筱例行公事的接過領帶,動作熟稔的為他打着領帶。

就連打領帶也是他手把手教她的,他說,他喜歡她給他打的領帶。

顧筱覺得他的話半真半假,沒錯,她是他的女人,簡單來說,只是他的床伴,并無愛情的成分摻雜。

“一晚了,還沒消氣?”

顧筱手上的力道倏的加重,引的他微微輕咳。

“想謀殺親夫?”

顧筱輕輕松手,瞪着他,“是不是和我鬥嘴耍狠,你很開心是不是?”

邵霁鈞微轉着脖頸,“因為在言語勝過你,讓我有一種成就的優越感。”

“邵霁鈞!”

“我喜歡你叫我名字。”

“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

邵霁鈞為他的領帶做了一個完美的收尾,“顧筱,你用詞不對,你不是有時候不明白我,而是從始至終你就沒想着明白我。”

“是,因為你的手段總是高明的讓人眼花缭亂,我一直都在霧裏看花。”

“顧筱,不要想着看明白我。”他将臉移近她的跟前,“因為我很危險。”

顧筱無懼的迎上他漆黑如謎的眸子,“但是,我也很危險,女人發起狠來,絕不遜色你們男人。”

“你不會。”邵霁鈞淺笑着,“如果你發狠,那我就不是魔鬼了,而是天使。”

顧筱停在原地,看着他得意的笑容,如雕刻般的側臉簡直是上帝的失誤。

不過,邵霁鈞的确說的對,她根本發不了狠,他把她看透了,也許三年前的這樁交易,他就是看中了她的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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