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年前的夏天
顧筱，你能做到，你只是需要一份工作，一對離開邵霁鈞的翅膀。顧筱擡頭看着這幢大廈，指甲早已嵌入了手心裏。
她心心念念三年的人此時就在這裏，踏進這裏，她與他的交集也許會回到三年前的夏天。
“顧筱，你這輩子和他是不可能的了。”顧筱挎緊她的包，腳上像被灌了鉛一般邁不開。
顧筱幽幽的深吸一口氣，正欲邁開步伐，卻聽到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她身上的半步裙早已被濺濕，滿身的狼狽。
顧筱拿出紙巾輕抹着身上的水漬，眼前一道黑影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心裏驀地一緊，緩緩擡起的眼眸裏滿是他熟悉又陌生的輪廓。
淩宇……
“哎，不要擋在淩總的面前。”
淩宇伸出手擋住司機，“不要緊，可不能讓別人抓住我們公司的把柄。”他上下打量着顧筱，完全陌生的口吻，“剛才真是抱歉，沒有注意到門口的一灘污水。”
“沒關系……”她話還沒有說完，淩宇就擦過她的肩膀，徒留下她一個人出神。
他說的話是那麽留有餘地，她卻沒有絲毫辦法反駁。
也許在他的心裏，她早已成了他心口上的一灘污水，他想要抹拭的一幹二淨。
顧筱有些狼狽的來到前臺，就看到妝容精致的人，顧筱略過她什麽的名牌，“鄭小姐，請問市場部門在哪兒？”
鄭小姐露出标準的笑容，“你是？”
“我是新進的市場部員工，顧筱。”
鄭小姐上下打量着她，市場部不是前兩天剛招收員工了嗎？怎麽今天又有新員工？莫非又是後臺強硬的主兒？看來還得先好生伺候着。
“顧小姐，市場部上電梯三樓左轉。”
“好，謝謝。”
上升的透明電梯如她惴惴不安的心，無處安放。
顧筱看着滿是陌生的環境，她不明白之前被明确拒絕，為何她又突然接到工作通知，是不是這和他有關？如果有一絲一毫的話，她是開心還是悲傷？
不可否認的是，她心裏的确有一點點期盼。
“顧筱是嗎？”一名戴着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了過來，手裏還拿着她的簡歷。
“這樣的學歷，在我們市場部可真是屈才了。”
顧筱還來不及接話，就聽到市場部裏驚起的陣陣尖叫。
“鬧什麽鬧。”王經理表情嚴肅，“淩總來視察，你們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不要給我捅出什麽幺蛾子。”
很快，浪高一層又一層的聲音漸漸消失匿跡。
“淩總？”
“是，你今天剛上班，就碰到淩總視察，是福氣啊。”
顧筱沉默不語，是福還是禍，她都躲不過。
她站在排位的最後一位，她希望他不會注意到她。
可惜……他挺拔的身姿漸漸如黑影蓋過她的全身。
“你是新來的員工？”淩宇視線凝聚在她的身上，“我想，員工的儀表是很重要的。”
“我……”顧筱無從辯駁，終究是，躲不過命運浮沉的鎖鏈，殘破不堪的相望一眼。
人群中突然出來一個人，自告奮勇的挽住她的手，“淩總，交給我吧，我一定會好好打造她的。”
顧筱就像是被随意操控的玩偶，被她半推半搡的塞進洗手間。
顧筱看着手上亮麗如新的連衣裙，莫名的出神。
她靠在洗手臺上，“還不快換上？”她捋捋思緒，“對了，忘了介紹了，我是剛佳俪，我覺得我們很有緣。”
顧筱擡起眼眸，看着她的笑容，“謝謝你。”
“謝什麽謝。”剛佳俪将衣服比着她的身材，“試試，我覺得很适合你的。”
“這衣服？”
“我多帶的，我平時都會多帶個一兩件的。”剛佳俪彎起眼角，“快點試試，我都迫不及待了。”
顧筱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都快不認識現在的自己了，她好想回到過去。
“顧筱，你好了嗎？我都等你快一個世紀了，你要是再……”剛佳俪手舞足蹈着，顧筱微微打開一道門縫，随意紮起的馬尾，耳邊有幾縷碎發落在脖頸間。
剛佳俪看呆了，張起的醉都忘了合上，“顧筱，你好美啊，我都快沒有自信了。”
顧筱有些不好意思，“是你的裙子好看。”
“哪有，裙子再好看，也得看人啊。”剛佳俪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顧筱，驀地打了個響指，從她自己脖子上取下項鏈，“要是搭上這一條，就更漂亮了。
“不行。”
“哎呀，不要推脫了，你要是再推辭，你就是看不起我，不想和我交朋友。”
“不是的。”
“那就不許拒絕。”她将項鏈戴在顧筱的脖子上，“真是太漂亮了。”看來她的才華真的應該去時尚圈打拼的，而不是在這市場部消耗她的美貌，哎，等熬過這特殊時期，她就溜，沒得商量。
剛佳俪看着顧筱，總覺得還有哪裏有些古怪？原來是它，就是它。
“顧筱，脫下你的鞋，太不配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剛佳俪已經蹲下身來，“怎麽可以，打造就要打造的最成功才行。”
“可是鞋碼也許不合适……”
剛佳俪停下動作，“對哦，我穿三十六碼的，你呢。”
“我是三十七碼。”
“那怎麽辦。”剛佳俪緊咬着下唇，“先試試，也許能擠的上呢。”
“沒事……”
“先試試嘛。”
正當她們讨論的熱火朝天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性感的聲音，對，性感，感性的嗓音。
剛佳俪花癡的站起來，攀附在瓷磚上，“淩總，你怎麽會在這裏？”
“還沒好？”
“快了，快了。”剛佳俪手腳麻利的推搡着顧筱，“顧筱，很好了，快出去吧。”
“等，等一下……”
剛佳俪驀地停下腳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顧筱，“顧筱，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會和淩總有一腿吧，不然他幹嘛在女廁外面等你？”
“不是。”
“那是什麽？”剛佳俪湊過身，“莫非你是淩總的人？”
“不是。”
“回答的這麽幹脆。”剛佳俪托着下巴，“看來不是啊，那一定是淩總在追你？”
“不是。”
“顧筱，你就沒有別的回答嗎？”剛佳俪扶額，“好了好了，我們先出去吧，別讓門外的俊公子等急了。”
“佳俪……”
顧筱抵不住她的熱情推搡，華麗麗的被推出門外，命運好心的讓她毫無預兆的撞入他的心扉？
顧筱身體有些僵硬，剛佳俪在身後有些手足無措，驀地縮回手，不是她做的，上帝可以作證，她是個好姑娘。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熟悉，可是，幾年之前，她就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
顧筱輕輕與他拉開距離，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們之間早已被陌生填補的沒有一絲空隙。
淩宇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冷冷的開口，“跟我過來。”
剛佳俪吃驚的看着他們的背影，“那個，你們先別走啊，我，我還在這呢。”剛佳俪撇着嘴，輕皺的小眉頭令人為之動容。
“你還不去工作？”秦傑仁雙手懷抱着胸，“剛大小姐還真是好胸懷，拱手相讓一大美男。”
“秦助理，你家住在哪的啊，管的還真寬。”
“不好意思，我不輕易告訴別人我的住址。”
“你……”剛佳俪有些氣結，好你一個秦傑仁！本小姐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讓你知道惹上本小姐的後果！本小姐雖然沒有混過黑道，但是她有一百種黑道的法子來對付他。
“剛大小姐，你在臆想些什麽，莫非是在對我意淫？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你，你，你。”剛佳俪緊擰着眉頭，她真想将他千刀萬剮，片成一片片，然後塞進狗嘴裏，她沒有歧視可愛的狗狗的意思，真的，上帝可以作證……
秦傑仁看了看腕表，“真是不好意思啊，本來還想跟你再讨教一番的，不過，不是閑人真閑不下來，剛大小姐真是閑情逸致。”
“秦傑仁！”
秦傑仁假裝掏掏耳朵，“原來大家閨秀有河東獅吼這一技藝，我今天真是長了見識。”
“你。”剛佳俪想要出手，卻被秦傑仁死死的擋住，“打人不打臉，我可是靠臉吃飯的。”
“靠臉？我真是要吐了。”剛佳俪驀地揚起奸詐的笑容，“你是靠臉呢，還是靠身材？”剛佳俪上下打量着他，“我幫你介紹個工作吧，錢那是嘩嘩的來啊，好多姐姐們可是很好你這一口的。”
秦傑仁不動聲色的笑笑，“我有一兄弟是開夜總會的，正招聘呢，需要我幫你引薦嗎？雖然你樣貌和身材都不過關，但是我想，總會有人出高價的。”
“你，你，你把我想成什麽啦。”
秦傑仁步步緊逼，“你心裏想的什麽，我就把你想成什麽。”他的眼神裏滿是邪魅，他輕佻的輕點着她的下巴，“剛大小姐，市場部還在等着你呢”
剛佳俪有些臉紅的推開秦傑仁，“別想對我動手動腳，更別想對我有歪心思。”
“還臉紅呢。”
“你走開，走開，走開！”剛佳俪摸着有些臉燒的臉，憤憤的踩了他一腳，迅速離開現場。
秦傑仁有些吃痛的皺着眉頭，“還真重。”不過，挺可愛的。
透明的電梯慢慢上升，狹小的空間裏，仿佛所有的空氣都被抽走。
“那個男人對你好嗎？”
莫名的一句讓顧筱徹底清醒過來，迅速的抽回她的手，“淩宇，我……”
“你應該叫我淩總，還有，我是你的上司，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我……”清脆的叮咚一聲，電梯門随着她哽咽的聲音敞開了地獄的牢門，将她手腳束縛，就算她現在将所有的一切都說出來，能改變什麽，不過傷的是他罷了。
淩宇強制拉着她的手上了天臺，刺眼的光亮将她拉回現實。
“告訴我，他對你好嗎？”
顧筱微微擡起頭，他的輪廓隐在光亮中，“嗯。”
“這是回答嗎？”
“是，這是回答，他對我很好。”
“好。”淩宇拉扯着他的領帶，“那也不辜負你離開我去了他的懷抱。”
淩宇，對不起……
“顧筱，你知道嗎？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是你成就了我，是你讓我看清，沒有物質的愛情就是一個童話，可笑的通話。”
顧筱沉默着，手機卻不自覺的響起，打破了這個局面。
“喂。”
淩宇驀地奪去顧筱手中的手機，看來一眼來電顯示，“邵霁鈞。”
“淩宇，你把手機還給我。”
淩宇高舉起手機，在顧筱的驚慌失措中将手機重重的摔在地上，摔的粉碎，摔的支離破碎。
顧筱紅着雙眼，“淩宇，你這是做什麽。”
“顧筱，他的電話就這麽重要嗎？”
顧筱輕擰着眉頭，“淩宇，不是你想的……”
“夠了，別忘了現在，我們只是上司和下屬的陌生關系。”淩宇解開袖口，推開呆立在原地的顧筱，猛地像場醒過來的夢一樣離開顧筱的視線裏。
所有噴湧而出的思念被堵在了胸口。
顧筱慢慢蹲下身，撿起破碎不堪的手機，緊緊的手心裏，有殷紅慢慢滲出指縫，滴落在地面上，兩行清淚不知羞的攪和在一起。
“淩宇，不是你想的這樣的。”顧筱輕喃着，梨花帶雨的臉印在天邊的雲層裏。
可是，就算說出來又如何，他們也回不到從前了，只是徒增他們心口的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