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行簡臉上吊兒郎當笑着:“他說他老婆喜歡去你的畫廊,然後又說,你的畫廊展出過華裔畫家江飛帆的畫,他很喜歡,不過關我屁事,後面的屁話都在說這個江飛帆。”

他像一個吃瓜群衆:“江飛帆是你前男友?”

不然沒法解釋,曲斓在這說半天不是為了挑撥離間,而是為了給他普及畫家生平。

俞箴:“……”

“是。”她說。

他覺得有意思,不自覺湊近一點:“你倆怎麽分手的?”

俞箴淡淡乜了眼:“因為要和你結婚。”

裴行簡倒吸一口氣,臉上罪惡且矯揉造作:“我真是禍水啊。”

俞箴被他逗笑,冷嗤了聲:“和你臉沒關系,是看上你的錢了。”

裴行簡忽略這個解釋,他問:“你看到了什麽?”

俞箴啧聲,懶洋洋靠着沙發:“我剛剛給林思倩擦果汁,看到她手套下面……”

“有吻痕?”

“不,青紫了一大塊,還有手印,應該是掐出來的。”

誰親熱會下手這麽狠?

裴行簡掐着下巴,語出驚人:“難道是,霸道總裁強制愛?”

俞箴:“……”

快滾!

二樓。

曲斓将換好禮服的林思倩圈在懷裏,頭埋在她頸圈深嗅,不能自拔:“思倩……思倩……”

這兩個字反複在他口中滾動。

林思倩笑着,卻不深。

曲斓摘下她的手套,指腹反複摩擦着那塊青紫,多想能通過摩擦讓它馬上消失。他英挺的五官上蒙着一層陰郁,聲音很低:“你為什麽要看他呢?你不看他,我就不會跑到他面前去說那些事惡心他,更不會對你動手。對不起思倩,再也沒有下次了,真的,我發誓。”

他有些急:“我沖動也是因為太愛你了,原諒我好嗎,思倩?”

一切的起源,都是因為她在圓桌上看了裴行簡一眼。

林思倩擡起另一只手覆着曲斓的側臉,肌肉牽引,上次争吵留下的結果隐隐作痛。她下颌抵着他的額頭,聲音溫柔:“我知道你沒有安全感,可我也會怕痛。曲斓,我們一起走過這麽久,你要相信我啊。”

曲斓自責得無地自容,他不敢擡頭看林思倩:“對不起思倩,我下次一定控制住自己,不,再也沒有下次了,我保證。”

林思倩安撫着他:“我沒事,我們先下去吧,待會要拍合照了。”

兩人起身,林思倩讓曲斓先下樓:“我補個妝馬上下來。”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和大學時剛認識的青澀模樣重疊在一起,曲斓有些恍惚:“嗯,你快點下來。”

林思倩站在鏡子前,目光放在白皙手臂上的那一塊青紫上,保證,這是第多少次保證了?

拍合照時俞箴和裴行簡站在第一排,挺拔站着,露出标準微笑,完成。

回泊瀾灣的從車上,俞箴才想起來:“捐了多少?”

“從基金裏捐了一百萬。”

俞箴點頭沒再說話,一個中規中矩不出錯的數字。

驀地,裴行簡突然說:“你想看星星嗎?讓司機開去旁邊的山頭可以看。”

俞箴用莫名其妙地看神看着他:“你怎麽像高學生放學不肯回家似的?不去。”

裴行簡聳肩作罷,他閉上眼靠在車椅上,其實俞箴比喻得還挺生動,高學生回家就要面對繁重的“家庭作業”,光想着就讓人想改道去網吧沖會兒浪冷靜冷靜。

他确實不想回家,去哪兒都好,和誰都行,破事都讓別人去管。

回到家裏,墩墩老早聽到聲音,飛馳到俞箴腿邊,吐着舌頭直繞圈兒撒歡。

“墩墩你看這是什麽!”俞箴随即将套着貓咪的無線耳機盒丢在它腳邊地毯上,貓咪咧着嘴生動形象,傻柴瞪大狗眼猝不及防往後一閃,滿臉“卧槽這是什麽”的錯愕。

俞箴被它的反應逗笑,兩只手抱起傻柴上樓洗漱。她全部搞完已經很晚,護膚後拿了本書上床,墩墩已經在床沿邊的毯子上睡着了。

滴答、滴答,時間走過。俞箴合上書看時間,已經淩晨一點了,她突然輕聲翻身下床,穿上拖鞋下樓,大半夜想喝牛奶了。

冰箱裏有冰鎮鮮奶,俞箴倒了大半杯,仰頭一飲而盡,涼意從頭竄到尾,十足快樂。

突然,身後冒出的聲音把她驚得全身一抖。裴行簡活像個配音演員:“屯屯屯。”

這回配的是她的喝水聲。

俞箴:“……”

她放下杯子,表情疑似送葬:“我只想罵人,所以不想罵你。”

裴行簡左手拎着瓶紅酒,應該是剛從酒窖上來。他穿着睡衣散漫笑着,說出的話像長者似的語重心長:“年輕姑娘早點睡,少喝冰,對身體不好。”

俞箴環胸:“你喝一瓶紅酒就身體好了?”

裴行簡十分理所當然:“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子懂什麽。”他轉身,背對俞箴微擡了擡手:“早點睡,我上去了。”

俞箴:“……”

裴行簡只比她早生兩年,怎麽有臉說出這種話?

裴行簡沒聽到她的回怼,上樓的腳步頓了頓後繼續上走:“本來以為今天晚宴會很難熬,現在想想還挺有意思,托俞大小姐的福。”

他聲音不大,語氣是一貫的不正經。

插科打诨也是一種放松的方式,快樂短暫難得,但勝在真實。

“難得聽到人話。”俞箴哼笑。

房間裏。

裴行簡躺在躺椅上,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天上星疏點點。他身側的小幾上放着有三個煙頭的煙灰缸、喝了大半的紅酒、殘餘酒液的酒杯和一張最上方是“診斷報告書”的紙。

他抽出左手撈起診斷書,目光複雜的靜默着,又将其擲回桌上,端起紅酒杯牛飲而盡。

他雙手覆在臉上,長嘆了口氣,好半晌,肩膀壓抑着陣陣發抖。澀,真他媽的澀,都把他澀哭了。

這是什麽垃圾紅酒,說了要最貴的。

診斷報告書的邊微微發毛,裴行簡拿到手裏已經有段日子了,診斷結論是:乳腺癌中期。

他收到這份文件那天,俞箴從海城回來,王嬸去了醫院,當時別墅裏只有他和那條傻柴,他在落地窗前坐了整整兩個小時。看着夕陽緩慢落幕,自己像躺在一口棺材裏,感受時間流逝,生命在被無形之力剝奪。

他質問原儀為什麽不肯告訴他,但他又知道,原儀根本不想見他。

他想告訴原儀當年一切一切的真相,可這只不過是飲鸩止渴。

生活啊,真他.媽的可笑。

裴行簡這段日子忙得腳不沾地,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俞箴都見不着他,經常是她睡着了他才回來,她還沒醒他已經出門了。不過也不關她屁事,王嬸回來後慫恿俞箴去公司看看裴行簡,被俞箴找借口耗了過去。

這天,王嬸又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一頓原汁原味的土味,煲成湯再次慫恿俞箴去送飯。俞箴妝化得精細:“我約了朋友時間來不及了,王嬸我先出門,待會讓司機把這湯送過去吧,可不能浪費了。”

她走到車庫,發消息把這個任務給了司機。

俞箴開車駛離,黑色墨鏡和暗紅色嘴唇配在白皙的臉上,風吹得發絲飛揚。她跟着導航一路七拐八拐,在一家十分偏僻的咖啡館停下車。

門前的服務員顯然認識她,見她來,弓腰道:“您的客人已經到了。”

俞箴坐電梯上樓,輕車熟路找到名為sky的包廂,推開門,房間裏的人應聲擡頭。

“俞小姐。”董甜帶着漁夫帽、穿着oversize的背帶褲,看起來十分減齡。

俞箴輕嗯一聲,在董甜對面的沙發坐下:“最近孩子怎麽樣了?”

說到孩子,董甜低頭摸了摸腹部的微凸,彎唇笑:“托你的福,醫生說很健康。”

敲門聲響起,服務員托着托盤走進來,将兩個骨瓷杯分別放在俞箴跟董甜面前,說請慢用後輕聲帶上門走出包廂。

俞箴:“自作主張,幫你點了牛奶。”

“謝謝。”董甜說。

俞箴淺啜一口,問:“裴和跟孫怡那怎麽樣了?”

董甜輕攪着牛奶散熱:“網絡上爆出的那些事被捅到紀夫人面前,即将成為女婿的人居然跟老公包養過同一個模特,她估計是接受不了,對孫怡态度淡了不少,孫怡被氣得不行,把裴和一頓罵。裴和還是老樣子,吃喝玩樂樣樣齊全。”

俞箴笑了笑:“劉瑤跟過裴和這事年份早,知道的人又少,我讓人查的資料裏都沒有這一段,沒想到你居然知道。”

宋子璞一直以為兩人是由着她才第一次見面,其實不是,在這之前俞箴就見過董甜了,她觀察再三後主動聯系的對方,達成的交易是她送董甜到裴和面前,董甜必須給她提供想要的資料,如果董甜反悔,她随時可以公開兩人的錄音,裴和就是再愛董甜,怕也不能接受對方是個奸細。

董甜:“我跟劉瑤是大學同學,隔壁寝室的那種,這才知道一點。”

今天這一局是董甜邀請俞箴來的,目的是為了表達謝意。

她端起牛奶敬俞箴,俞箴順勢跟她碰了碰,她說:“多謝了。”

幹掉紀家小姐壓在她頭上的可能性。

俞箴淡淡:“客氣,我們本來就是合作關系。”

于她來說,董甜嫁給裴和自然比紀昭嫁給裴和好。

“你下一步什麽打算?入住裴家?”俞箴問。

董甜的手放在小腹上,感受生命的跳動:“孩子出生,總得有爸爸才行啊。”

俞箴笑:“祝你馬到成功。”

她想起什麽:“你現在還拍戲不怕流産?”

宋子璞之前說她武打戲還親自上陣。

董甜:“俞小姐,你發生什麽事都有俞家,我不一樣。”

她挑眉:“可能孩子有爸爸了,我還沒有丈夫。我總得給自己留點安身立命的東西。”

俞箴沒再說話,沒體會過別人的立場,就別自以為為別人好地說風涼話。據她所了解,董甜老家在丘城,父母是開小南雜店的個體戶,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裏,确實幫不上董甜什麽忙。

董甜喝完杯中牛奶,起身要離開:“保姆是孫怡的人,我說出去買東西,太久沒回去不好解釋。”

“路上注意安全。”俞箴朝她點頭。

董甜挎着帆布包、戴上口罩和墨鏡輕聲走出包廂。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裴裴其實是帥強慘,來,媽媽抱抱。

打完上面一句話,我內心站在讀者立場的OS:這狗作者還特麽設置懸念,能不能說明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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