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裴行簡晚上回泊瀾灣, 王嬸照着他的胃口做了一大桌子熱菜, 他納悶說:“今天過節嗎?做這麽多菜。”

王嬸笑眯眯說:“沒呢,少夫人說你這些日子瘦了不少,擔心是沒吃好, 讓我今晚多做些你喜歡的菜。”

裴行簡早上醒來半點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 今早在床上看到俞箴時, 表情複雜得可以寫本書了。晚上回來還沒想好怎麽面對早上的事, 王嬸又說這種話, 他的遲疑再一次浮上心頭, 用一種十分古怪的眼神看向俞箴,她難道真對自己有什麽非分之想?

當事人俞箴:“……”

她沒說過這話。

但裴行簡臉上露出的微妙神色實打實讓她想笑,幹脆順水推舟的點頭:“是呀, 我都心疼死了。”

她一手按在左邊胸口, 還輕捶兩下。

裴行簡幾乎是繞着她走的:“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俞箴故意托着下巴:“我怎麽就不正常了呢?”

自己哪兒不正常都不知道?話尾總帶着個呀、呢、啊的,與剛結婚那段日子的畫風大相徑庭,裴行簡都不敢深想其中原因,背後發冷。

算了,其實就他的魅力而言,俞箴淪陷也是情有可原。

但仔細想想,他還是不能接受。

裴行簡在餐桌上恨不得隔她十萬八千裏遠, 奈何桌子只有這麽大,兩人最多坐個對角。

俞箴存心逗他,将碗往裴行簡的方向伸:“想吃豬肚雞,但是夾不到。”

裴行簡:“建議別吃。”

俞箴自己都牙酸:“老公~”

裴行簡惡寒着臉, 趕緊用公筷夾了一筷子丢到她碗裏:“趕緊閉嘴。”

俞箴悠悠嘆了聲:“我發現你這人真是雙标,以前你太太長、太太短喊我,現如今我叫你聲老公反而不行,理全讓你給占了。”

裴行簡沒說話,沒錯,他确實雙标。他那時候語言上調侃她,是因為知道她對自己沒感覺,現在換成自己及被調侃,他生怕俞箴對自己真有感覺。

說好的合作就好好合作,能不能有點契約精神。

吃完飯,俞箴到跑步機上走了會兒後抱着洗完澡的傻柴回房間,她洗漱完,一人一狗躺在床上好不惬意。俞箴撸了把墩墩的腦袋,倏地感覺手感變了,她正色看向墩墩,墩墩吐舌跟她對視:“傻崽,你怎麽胖了那麽多?”

墩墩耳朵上別着王嬸給它弄得蝴蝶結,對俞箴發出墩言墩語:“汪汪。”

隔壁家小孩都被萌哭了。

俞箴瞬間母愛爆棚:“你還在長身體,多吃點沒事。”

墩墩向她搖搖尾巴。

門外響起敲門聲,俞箴抱着狗子下床,開門,門外站着裴行簡,稀客啊。

她挑眉,喲了聲。

這女人……!

裴行簡忍住拔腿就走的沖動,耐着性子,環胸說:“林思倩突然提出要跟曲斓離婚,現在大家都在看笑話,曲振為這事煩的焦頭爛額。”

俞箴滿臉好笑,伸手戳了戳他手背:“這房産證上寫着誰的名字?你怎麽這麽防備,我像是幹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

裴行簡往後一閃,俞箴樂得扶門大笑,他正色:“能不能說正經事。”

俞箴一手抱着狗,另一只手摸着狗頭:“事就是這麽個事,你不都知道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裴行簡終于露出點笑:“你行啊俞大小姐。”

俞箴嘴上謙虛:“也就那樣。”

她擡頭,見人還沒走,故作一副認真的樣子:“怎麽?今晚也想一起睡是嗎?”

她主動讓出一條路:“來來來,別客氣,進來。”

“!”

裴行簡當即往後退兩步,他臉上的表情像極了“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對我圖謀不軌”。

俞箴忍着笑,剎那想起什麽,倚在門邊問:“媽乳腺癌那事怎麽樣了?”

提起這件事,裴行簡說:“藥物控制不了。她現在李醫生不見了、我也不見了,沒有任何辦法。”

他面露疲倦,卻又無可奈何。

“那現在怎麽辦?”

裴行簡表情淡下來:“我也想知道怎麽辦。”

如果原儀自己不願意,誰都強迫不了她做任何事。

“我走了。”裴行簡說。

他步子邁得很大,西褲裏灌着風愈顯得人清減,好像确實瘦了。

俞箴收回目光。

林思倩要跟曲斓離婚一事鬧得沸沸揚揚,這麽多年的恩愛夫妻,女方竟然突然提出要離婚,在這前兩天雙方還合體參加過活動,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曲斓更加難以接受,他像瘋了似的想見林思倩,林思倩根本不見他。曲振一肚子火沒處發,想讓哥哥清醒清醒,林思倩現在鐵了心要離婚,他們能做的就是快速擺平這件事,最好抓住林思倩的把柄,讓她成為過錯方。

兄弟倆在這個節點上離了心,曲斓固執的認為林思倩不會離開他,整日買醉,曲振氣得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頓,自此再沒見面。偏偏又拿捏不住林思倩的把柄,反而曲斓家暴一事還被渲染的人盡皆知。曲振沒有辦法,咬牙賠了林思倩一大筆現金,兩人成功離婚時,曲振和公司都去了大半條命。

節奏公司元氣大傷,上市失敗,曲振一時間從新貴變成了衆人眼中同情的對象。以前孫怡看在女兒裴煦的面子上,還勉強能給他好臉色看,現在裝都不想裝了,要求裴煦等這件事風頭過了後馬上跟曲振分手。

曲振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到底是哪一走錯了,落到如此下場?

這件事一出,除了曲家兄弟受挫外,裴和的處境也沒有好到哪去,他那掏空的五千萬公款還差極大頭沒填上,卻也憑空變不出錢,又不知道找誰去說,只能借酒消愁。

“二少,去董小姐那嗎?”司機問。

裴和擡擡手:“去。”

他不想回家,又沒地方可去,這段時間都住在董甜那。董甜貼心懂事,是朵安穩的解語花,肚子裏還懷着他的孩子,裴和竟生出了幾分家的感覺,恍惚間他想,跟這小明星結婚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董甜将人扶到床上,又耐着心給人擦了身體,她洗漱完穿着睡裙坐在裴和身側,幫他按着太陽穴,一步步地、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

換做平時裴和絕對不會說半個字,偏偏今晚酒精上頭,他胸中籠罩着空蕩蕩的孤獨感,躺在這女人腿上,無端的安穩了。他伸手蓋在眼睛上擋着光,簡略的說了公款那事。

半天聽不到董甜的聲,他一哂:“怎麽,跟我你怕了?”

董甜還是沒說話,輕手輕腳下床,從角落的單人沙發上翻出錢包,手頓了頓,抽出一張半舊的銀行卡,她回到床上,将卡塞進裴和手中,柔聲說:“這裏有三千萬,密碼是987654,你都拿去吧。”

裴和一下精神了,從床上翻坐起來,納悶:“你哪來的錢?”

董甜的咖位,絕對做不到能存下三千萬存款。

董甜食指按在他唇上,用調笑的語氣緩解氣氛:“反正不是搶銀行搶來的,你先拿去應急。”

裴和心中頓生複雜情緒:“你就不怕我騙錢騙色?你給我了自己怎麽辦?”

董甜無所謂:“就當我傻呗。我現在還在工作呢,能養活自己。”

裴和握着銀行卡,好半天沒吱聲,還是董甜握着他的手将卡塞進褲兜裏。裴和重新躺回她大腿上,心中郁氣少了大半截,伸手撫着董甜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不真實:“我有沒有說過,第一次看到你就很眼熟,總感覺在哪見過似的。”

董甜默了好半晌,說出的話莫名其妙:“有你這話,三千萬不虧。”

裴和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但估計是被他的魅力迷暈了,才能說出三千萬不虧這種話,他都替她覺得虧。

泊瀾灣。

裴行簡連打兩個哈欠,滿臉倦容,他左手提着紅酒,右手叩門。沒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俞箴看到人時面露驚訝,轉瞬消失,笑着打趣:“長夜漫漫?”

裴行簡拎着酒瓶自顧走進去,他進俞箴房間的次數屈指可數,環視一周:“酒杯在哪?”

俞箴關上門,環胸走近,寬松的睡袍領口露出大片肌膚,鎖骨宛如蝶翅,胸前凸起的骨骼形狀更顯單薄。裴行簡目光一滞,迅速轉向別處,突然正經的表情像是怕被俞箴抓到調笑的證據。

俞箴哪會沒看到,取來兩個杯子在沙發另一頭坐下,語氣好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咱們能不能表現得成年人一點。”

裴行簡在兩個杯子裏倒上酒,一杯推到俞箴面前,轉移話題:“祝俞大小姐計劃成功。”

他收到馬迪發來的消息,從酒窖挑了瓶紅酒過來了。

原來是來慶功的。俞箴點頭受了,又輕搖酒杯:“別轉移話題。”

裴行簡木着臉:“別愛我,沒結果。”

俞箴爆笑:“……哈哈哈哈哈。”

“裴行簡,你清醒一點,我們現在是結婚狀态,這是一道已知結果的證明題好麽。”

這邏輯似乎也沒問題,裴行簡又倒了杯酒,說不上話。

“放張唱片聽聽。”好一會兒,裴行簡才說。

“哪兒來的臉,真把我當你保姆了?”俞箴嗤他。

手中卻放下杯子,起身走到唱片機前,挑了張黑膠唱片放到唱片機上,是節奏舒緩的純音樂。

她轉身走回沙發,才一會兒的功夫,裴行簡靠在一角上,眼皮耷拉着居然睡着了。

他手中的紅酒杯緩緩在向左傾,角度不斷接近水平,俞箴一怔,輕聲走上前将杯子從他手裏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男人呼吸均勻,睫毛長如鴉羽,俞箴伸手輕輕一碰,裴行簡當即皺起了眉,她趕緊伸手捂住嘴邊溢出的笑。

房間裏空調開得足,忽然想起王嬸說他怕冷,俞箴從衣櫃裏翻出一條薄毯,抖開,輕蓋在他身上。

她居高臨下望着,轉瞬收回目光。

俞箴不得不贊嘆,原儀手段真是高明,十多年前的一通越洋電話,給了馬兒一頓毒草,激得馬兒像永動機似的跑了十多年,就為一句“對不對得起”的诘問。

過了半個小時,裴行簡昏昏沉沉睜開眼,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起身時身上的毯子順着掉落在地上,俞箴聽到聲音順着看過來,裴行撿起毯子放在沙發上:“謝了。”

俞箴靠在床上翹着二郎腿,随口說:“身體重要,小心猝死。”

裴行簡沒說話,目光灼灼盯着她,這人似乎每次剛睡醒都是呆呆的。俞箴被他表情逗的一笑,呸了聲:“呸掉了,大少爺你長命百歲行麽。”

作者有話要說:  好呆一男的,愛了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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