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世小姑

姜老太太和姜惠妃又說了一會兒話,就相當于把這件事給定下來了。

姜清婉自然是沒有插嘴的權利。不過好在她現在很有一種随遇而安,一切随緣的覺悟,所以心中倒也平靜。

想想畢竟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要怕什麽呢?現在這些日子都是賺來的。

就聽着姜老太太和姜惠妃說話。

雖然恩準妃嫔家人入宮探望,但肯定也不能在宮中待太長時間。還要去對太後和皇後跪拜謝恩。

去太後寝宮的路上姜老太太已經告知了姜家和崔家是世交的關系。姜惠妃聽到了也很吃驚。

若跟崔皇後之間有一層這樣的關系,那往後姜惠妃在宮裏的日子肯定也會好過點的。姜老太太就打算待會兒去拜見崔皇後的時候委婉的跟她提起這件事。

不過姜清婉可不這樣想。翠華蘭這個人她還是很了解的。心胸狹隘,連親情上都看得淡薄,又怎麽會因為一層世交的關系就對姜惠妃特別關照?想必若沒有崔季陵在朝中的地位,她是肯定做不了皇後的。只怕想在後宮中生存下來都難。

不過姜惠妃現在不是很得聖寵,而且生的也是兩位公主,對崔華蘭沒有威脅,再加上世交這一層的關系,想必往後也不會特意的為難她。

這就已經很好了。

薛太後住在慈寧宮,離着景陽宮很有些路。不過對于姜老太太和姜惠妃母女來說,能在一起多待一會兒都是好的。倒巴不得路更長一些。

慈寧宮自然不比東西六宮。面闊七間,左右兩側廊庑,屋頂上一應黃琉璃瓦。日光照射其上,端的是金碧輝煌。院子裏擺放了很多盆花草,都長勢很好。看得出來這位太後應該是個愛養花的人。

有內監通報了進去,約莫兩盞茶的功夫之後才出來,請姜惠妃,姜老太太和姜清婉等人進入。

天家最重規矩,姜老太太也不敢擡頭,恭敬的對上首行跪拜禮,口中說着太後萬安。

薛太後叫她們幾人起來,又叫宮女賜坐。一面打量着姜老太太,一面跟她說話:“這位就是永昌伯府的老夫人?”

姜老太太才剛剛坐下,忙又站了起來,應了一聲是。也不敢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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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到薛太後在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禮。當年若不是永昌伯擋了那一箭,皇上也不會安然無恙。說起來哀家是要謝謝你的。你生了個好兒子。”

姜老太太如何敢受她的謝?趕忙的說道:“皇上乃天子,有神人護體,洪福齊天。便是沒有小兒擋那一箭,也自能長命萬歲。”

在太後面前是萬萬不敢居功的。

聽的薛太後笑了起來,叫姜老太太坐。又看着姜清婉。

剛剛她就注意到姜清婉了。

連姜老太太那樣的人剛剛進來的時候也是很緊張的,對她行禮的時候雙手都在發顫。但這位姑娘卻是舉止落落大方,面上再沒有一絲驚慌緊張。

看起來實在是很沉穩鎮定的一個人。

就同姜清婉說話:“你是永昌伯的女兒?”

姜清婉站起來屈膝行了一禮,垂首作答:“起動太後垂詢。臣女正是。”

聲音聽起來很平靜,面色也如常,不卑不亢的。看的薛太後心中一喜,笑道:“是個沉穩的好孩子。”

說過了兩句話之後,就叫姜清婉坐。然後又跟姜老太太和姜惠妃說話。

知道姜老太太是過來謝恩的,她就笑道:“這母女天倫,是該要經常見一見的。以前老夫人你在甘州便罷了,往後無事就可以進宮來見一見惠妃。也可以過來同哀家說說話。”

薛太後現年也是六十多歲的年紀。當年是寧王的一個妾室,後來寧王死了,兒子做了寧王,又做了皇帝,宮裏也沒有太妃之類的,竟是想找個年紀差不多的人說話都難。未免會覺得寂寞孤單。這會兒看到姜老太太,見她說話知趣,年紀也和她相仿,便和善的說了這話。

姜老太太自然要站起來恭敬謝恩。又恭維了幾句,薛太後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得知她們待會兒還要去跟皇後謝恩,薛太後就笑道:“現在已經入了夏,老夫人也六十多歲的人了,怎能頂着這樣的大日頭奔波個不停呢?若中暑了可不是好玩的。”

就叫了個內監過來,吩咐他:“你去永壽宮将皇後娘娘請過來。叫她将四皇子也帶過來,哀家也有好幾日沒有見到弘業了,心中也着實想他。”

內監恭敬的應了一聲是,轉過身出殿。

姜清婉的右手慢慢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袖口也繡着花紋。是藕荷色鑲銀邊的玉蘭花紋。銀線沒有其他絲線順滑,摸在指尖就要粗糙一些。

對于自己上輩子的這個小姑子,若要姜清婉說,那便是心比天高。但人又不夠聰明,還心胸狹隘,自私自利。

她還記得上輩子她剛嫁給崔季陵的時候,崔季陵憐惜她,覺得她本來可以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但偏偏為了他過着這樣貧寒的日子,總是想要給她好東西。

那次他背着她接了寺廟裏的經書回來抄。原本就要準備會試的人,日夜攻書,還要抄寫經書,簡直沒有休息的時候,眼中經常有紅血絲。後來得了這抄經書的錢,他就去首飾鋪子裏細心的挑選了一支紅珊瑚簪子送她,作為她十六歲的生辰禮物。她很喜愛,卻被崔華蘭得知,就來質問崔季陵為什麽也沒有給她買一件首飾?還鬧着一定要那支紅珊瑚簪子。

崔季陵自然是不允的,還嚴厲的呵斥了她幾句。她便哭着鬧到了崔老太太的面前去,添油加醋的說了許多話。

崔老太太又是個護短的人,不問緣由,便說是姜清婉的錯。若非最後崔季陵下跪求情,只怕崔老太太肯定是要責罰她的。

但到最後,那支紅珊瑚簪子卻是好好兒的就斷成了兩截。姜清婉知道,肯定是崔華蘭背着她弄壞的。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不能得到,這便是崔華蘭的性子。不過那個時候自己總想着孝道,也不想惹事,讓崔季陵分心為難,就從來沒有對崔季陵提過此事。也沒有找過崔華蘭的麻煩。

現在想來,還是有一絲遺憾的。至于那支紅珊瑚簪子,誰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呢。肯定是被扔掉了。

心中正想着這些事,就見有個宮女進來通報,說是皇後娘娘和四皇子過來了。

姜清婉轉頭望過去。就見崔華蘭穿了一件大紅色紗繡百蝶穿花的夏衫,滿頭珠翠。看起來實在是很華麗。手中牽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想必就是四皇子了。

姜清婉看到四皇子的時候怔了一下。

這孩子生了一雙長眉,雙眼明亮。有完美流暢的下颌線,不笑的時候面相清冷,看起來不好接近。

都說外甥像舅,這位四皇子跟崔季陵的相貌确實很有幾分相像。

看到崔華蘭過來,薛太後的雙眉幾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就恢複面色如常,伸手叫四皇子:“弘業,到祖母這裏來。”

又叫崔華蘭起來,同她引見姜老太太等人:“這位是姜惠妃的母親和侄女兒。”

姜老太太趕忙的起身對崔華蘭行禮謝恩。姜清婉雖然心中不願,但也只得跟随姜老太太的動作。

崔華蘭以前就是個傲慢的人。總覺得自己祖父做過京官,她就是官宦之後。這會兒做了中宮皇後,自然是越發的目中無人起來。看也不看姜老太太和姜清婉,只漫不經心的叫她:“起來罷。”

姜老太太原本還想着,待會兒去給崔皇後謝恩的時候委婉的提起崔姜兩家是世交的事,但現在薛太後也在這裏,自然是不好提的了。便只得罷了。

薛太後這時正在摩挲着四皇子的脖頸,面上慈愛的跟他說話:“我聽宮人說,前兒你中暑了,可是真的?現在可無礙了?”

四皇子是個不安分的,坐在薛太後身邊身子扭動個不停。說出來的話也是沒有過腦子的:“還不是都怪楊将軍。這樣熱的天,還叫我紮馬步,練武,我能不中暑嗎?皇祖母,你快下道懿旨,殺了楊師傅,抄了他的家,看他往後還怎麽叫我紮馬步,練武。”

姜清婉聽了,就看了四皇子一眼。

相貌是有幾分像崔季陵,但這性子可是一點兒都不像。崔季陵是個冷靜內斂的人,而且在讀書習武上面從來沒有叫過一聲苦。再如何的累也都默默的受了,從來不會對人說一個字。

薛太後很不高興,眉頭都皺了起來。

她擡頭看着崔華蘭。

崔華蘭也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的,反而還附和着四皇子說道:“這個楊将軍确實太嚴厲了,不曉得變通。皇上雖然讓他教皇子們習武,但弘業才多大?就要對他這樣嚴厲。臣妾見了很舍不得。所以前兒弘業中暑了,這幾日臣妾就沒有讓弘業再去練武場。”

薛太後聽了,眉頭就皺的越發的緊了。不過也沒有說什麽,只問道:“這件事,你可對皇上說過了?”

一聽這話,崔華蘭就笑了起來:“自然說過了。皇上也同意臣妾說的話。還說現在才初夏就已經這樣的熱了,往後怕不是會更熱?弘業尊貴,如何能在大毒日頭底下練武?便恩準弘業這個夏天都不用再去練武場。”

眉眼間的得意之色是掩都掩不住的。肯定是心裏覺得皇帝寵愛她兒子,待她兒子不比其他皇子。

姜清婉唇角微彎。

可知捧殺這兩個字?可笑這崔華蘭不但不知,反而還洋洋得意。

看來皇帝心中也是忌憚崔季陵的。不然也不會如此放任四皇子和崔華蘭如此這般。

薛太後心中也自然深知這一點。而且在得知皇帝說過這番話之後,皺着的眉頭立時就松開了。

四皇子雖然也是她的孫兒,但她也并非只有他一個孫兒。最重要的是,仙去的那位薛皇後是她娘家的侄女兒。現在的太子就是薛皇後所生的大皇子。她心中肯定還是希望太子殿下更有出息,将來登上帝位,他們衛國公府才能一直顯赫下去。

就沒有再說這件事,反而是和姜老太太說起了閑話。

姜清婉自然不好插嘴,便乖巧的坐在椅中,微微的垂着頭。

崔華蘭這時候卻注意到她了。

雖然相貌不同,但這個人坐在這裏,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總是會讓她想起那個人來。心中不由的就有些發慌。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那個時候孫映萱說過,已經将那個人頂替她作為貢女送入宮中了。這些年也一直沒有那個人的蹤影,想必已經死了。

也不知道是進宮之後不久就死了,還是宮破的那日死的,還是其他的時候死的。

若教大哥得知這件事......

崔華蘭心中猛的一跳,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兩側的圈椅扶手。

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想象那個畫面的。

看着姜清婉的目光不由的就帶了點恐懼起來。也是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形似那個人的少女坐在這裏,就想要叫她們立刻就離開。

正要開口說話,這時就見有個內監進來通報:“太後,衛國公在外面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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