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一口血
崔季陵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大踏步的往回就走。
周輝就歉意的對何夫人點了點頭,說道:“何夫人,煩勞您帶這位夫人和這位姑娘先回去。”
說罷,也轉過身,匆匆的追趕崔季陵去了。
何夫人和趙夫人都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面面相觑。姜清婉心中卻是隐約的猜到,卞玉成只怕現在就在崔季陵的手中。
何夫人正在歉意的跟趙夫人說話:“......讓您跑這一趟。我們現在就回去罷?戲臺上這會兒應該唱到了您點的那出戲了呢。”
雖然是周宅請來的戲班子,但要唱的戲卻是一應有身份的女眷點的。工部右侍郎是個正三品的官兒,地位也很高,趙夫□□憑夫貴,旁人自然要讓着她。她推辭不過,就點了一出戲。
趙夫人也不知道無緣無故的怎麽會來這一出,更不知道卞玉成是誰。
其實剛剛她打算告訴崔季陵,她的夫君姓趙,名叫趙玉成,并不是卞玉成,只怕他是認錯了。不過當時被崔季陵渾身森寒的氣息所壓迫,她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就對何夫人點了點頭,笑道:“這位侯爺想是認錯了人,我夫君姓趙,不姓卞。不過也沒有什麽事,正好我剛剛坐的久了,也想要出來走一走呢。”
這樣說話,彼此的面上都要好看些。
然後她牽着趙玉婉的手,低頭跟她說話;“婉兒,我們回去聽戲。”
趙玉婉乖巧的點了點頭。不過看到姜清婉沒有動,眼珠子轉了轉,就問道:‘姐姐,你不回去麽?”
姜清婉現在确實不想回去。
她雖然不明白趙夫人為什麽說她夫君不姓卞,而是姓趙,但是剛剛既然崔季陵那樣說了,那總不會錯。
而她擔心崔季陵會對卞玉成不利,總想要過去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安心。
不過這些話肯定不能對何夫人和趙夫人說。就找了個借口:“我腹內有些疼痛,想去淨房。兩位夫人請先行,我稍後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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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人和趙夫人都不疑有他。何夫人還叫剛剛的那個丫鬟帶姜清婉去淨房。
姜清婉謝過了。待何夫人和趙夫人走後,她們主仆三人就跟着那個丫鬟往旁邊走。
剛剛她暗暗的記住了崔季陵離開時的方向,見這會兒丫鬟領着她走的地方和崔季陵離開的方向很近。
很快的就到了淨房,姜清婉就叫過紅藥來,輕聲的在她耳旁說了幾句話。
紅藥在她身邊伺候有些日子了,對她很忠心,也是個很伶俐的人。當下她點了點頭,就走過去跟周宅的那個丫鬟攀話。又故意的拉着她走到旁邊去看一叢還沒有開的玉簪花,問她這是什麽花。
姜清婉見她們背對着自己,就叫綠羅過來輕聲的交代了幾句,讓她守在淨房門口。自己則是往崔季陵先前離開的方向快步的追過去。
崔季陵這會兒正一腳踹開鎖起來的槅扇門。用力之大,槅扇門的門軸都斷裂了,向一邊倒去。
然後他快步的走進屋裏,看着一臉震驚的卞玉成,憤怒的逼問他:“婉婉在哪裏?你将她怎麽了?”
姜清婉當年明明留信說去找卞玉成,随後他也去雲州尋找過。雖然卞家人不知所蹤,但他問過,知道卞玉成離開的時候身邊是有個美貌女子的。但是現在卞玉成的夫人竟然不是婉婉。
難道他竟然讓婉婉做妾?或是見不得人的外室?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畢竟婉婉已經嫁過他了,卞家的人也未必會再接納她為卞玉成的正妻。
但是他的婉婉怎麽能給人做妾?她那樣嬌氣的一個人,就應該讓人捧在手掌心裏寵着才對。
看着卞玉成的目光就冷如冰鋒,握起來的手手背上青筋都梗了起來。
卞玉成則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婉婉是你的妻子,她不是在你的身邊?你為何來問我她在哪裏?”
忽然想到了什麽,一顆心就提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也帶着嚴厲:“是不是婉婉發生了什麽事?”
他比姜清婉大了五歲,是自小看着她長大的。兩家大人早年就提過他們兩個人的這門親事,他心中也一直将姜清婉當做自己的小妻子來看待,想等她及笄了就娶她過門。但是沒有想到中途崔季陵會忽然冒出來。
但是聽崔季陵這話裏的意思,姜清婉竟然不見了?
就算卞玉成現在已經娶妻,生了孩子,但他對姜清婉畢竟有那麽多年的情分在。而且當年姜清婉嫁給崔季陵,他心中确實是很嫉恨的。
他是知州之子,雲州城裏也是有名的貴公子,可當時崔季陵只是個小小的舉人,家中清貧。姜清婉竟然願意抛卻錦衣玉食的生活,一定要嫁給崔季陵!
但是現在,崔季陵竟然來問他婉婉在哪裏。
當下心中不由的就惱火起來,一張清俊的臉上也有了怒意:“是不是你将婉婉怎麽了?”
若非周輝在旁邊攔阻,他都要過去揪着崔季陵的衣襟,狠狠的質問他。
崔季陵有片刻的茫然。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厲聲又急促的問卞玉成:“婉婉沒有去找你?”
雖然那封信和那封休夫書都被撕了,但是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如同是刀子一樣,深深的紮在他的心上。這些年每次想起來,都痛徹心扉。
他是不會記錯的。姜清婉當時明明說要去找卞玉成......
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就冷笑:“你不用再裝了。你若非是想要逃避我的尋找,怎麽會改姓?念在你和婉婉自小相識的份上,只要你交出她,我饒你不死。”
卞玉成也冷笑:“早就聽說朝中的大都督權傾朝野,一手遮天,但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不過即便是你,我也不怕你。我乃堂堂朝廷三品命官,豈是你一句話就可以定我生死的?除了當今皇上,沒有人有這樣大的權利。”
“你盡可一試。”崔季陵雙手背在身後,望着卞玉成的目光越發的銳利森冷起來,“我再問一遍,婉婉在哪裏?”
崔季陵以前雖然只是個溫潤書生,但多年戰場上的經歷早就将他身上的那些溫潤洗淨。當他這樣微眯着雙眼看人的時候,眉眼間的煞氣足可讓人心生寒意。
卞玉成對上他凜冽的目光,心中也覺發寒。不過還是氣道:“你自己的妻子,倒要反過來問我她在哪裏。天下間竟有這樣的事?”
背在身後的雙手猛然的緊握成拳,崔季陵面上猛然變色。心中也有一股無法言說的恐慌開始彌漫開來。
卞玉成這是什麽意思?婉婉沒有去找他?可是當年的那封信......
再也忍不住,猛然的就伸手拽緊了卞玉成的衣襟。
崔季陵雖然看着清瘦,但手上的力氣是很大的。個子也比卞玉成高,憤怒恐慌之下,差些兒就單手将卞玉成提了起來。
“你到底将婉婉藏在哪裏?現在就将她交出來。”崔季陵的眼尾發紅,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翻滾着說不出來的戾氣,“若不然,定叫你死無全屍。”
有一次姜清婉做夢,他聽到她說夢話,在叫成哥哥。還哭着說對不起。
明知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之間的情分非比尋常。姜清婉也對他說過,她對卞玉成只有兄妹之情,但是聽着自己的妻子在睡夢中哭着叫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崔季陵還是妒火中燒。
只是為免姜清婉不高興,他在她面前一直強壓着罷了。其實他心裏嫉恨卞玉成嫉恨的要命。
現在這個人還極有可能将姜清婉藏了起來,不讓他見到她。
崔季陵這一刻是真的想要置卞玉成于死地的,攥着他衣襟的手不住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周輝在旁邊看着,心中很着急。
即便崔季陵權勢再大,但對方畢竟是工部右侍郎......
轉過頭看了一眼陳平,見他微垂着頭,一臉的平靜。仿似若崔季陵現在真的想殺了卞玉成,他就會立即遞刀子過來一樣。
周輝暗嘆了一口氣,只好繼續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卞玉成也怒了起來。
任憑是何人,好好兒的被人這樣拽着衣襟脅迫逼問。而且當年姜清婉棄他嫁崔季陵的事他也一直耿耿于懷。
就怒道:“我說過,我沒有藏婉婉。自你們離開雲州去甘州之後我就不曾再見過她,你現在何來此一問?而且你自己的妻子去了哪裏,你自己會不知?倒反過來問我?”
又冷笑:“我知道崔大都督你權勢很大,想要在京城找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事。現在我全家都在京城,若你不信,盡管讓人去找,看我到底有沒有将婉婉藏起來。”
崔季陵目光緊緊的盯着他,似是在看他到底有沒有撒謊。
他的目光确實陰冷的吓人。卞玉成雖然心生懼意,但還是竭力的與他對視。
崔季陵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猛然松開手,将他推開。開口喝道:“陳平。”
陳平忙走上前兩步,垂首應道:“屬下在。”
“将這位工部右侍郎在京的所有家人全都好好的查探一番。但凡女子,全都帶過來。”
陳平應了一聲是。正要轉過身出門,就聽到卞玉成在說道:“倒也不用這麽麻煩。我全家就只有三口人。我,妻子,女兒,現在都在這周府裏面參加周指揮使的喜宴。若你想見我的妻女,讓人将她們從後院叫過來即可。”
崔季陵剛剛其實已經見過他的妻女,但是他總是不相信姜清婉沒有去找卞玉成的事。
心中的恐慌較剛剛更甚。
若當年姜清婉沒有去找卞玉成,那她去了哪裏?這些年她又在哪裏?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與她出了什麽意外相比,他是寧願她這些年一直跟卞玉成在一起的。至少這樣她還好好的活着,他這輩子還有再見到她的一天。
但若她出了什麽意外......
只要想一想這樣的事,崔季陵就覺得冷徹骨髓,全身都在發抖。
今晚他情緒起伏實在太大。先是期待緊張,再是憤怒恐慌,大起大落之下,體內的餘毒便有了發作的跡象。竟是覺得口中腥甜,張口就是一大口猩紅的血吐了出來。
周輝和陳平都吓了一跳。兩個人忙趕過來看視,焦急的叫他:“大都督。”
崔季陵卻恍然未覺一般,只沉着臉呵斥陳平:“還不快去查。要我再說一遍?”
陳平不敢有誤,轉身匆匆出門。
不過才剛剛出門,他就察覺到院牆外有人。忙低喝一聲:“什麽人?”
緊接着就身形快如脫兔,躍過院牆,伸手就将潛在外面偷聽的人提了起來,又一躍回院中。
同時手中彎刀已出鞘,雪亮的刀刃架在了那人的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