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林染慢慢走過去, 蹲在他面前,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已經十分心疼。
聲音裏帶了哭腔,“怎麽弄成這樣?”
從她下車的那一刻,沈奪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 她在他面前蹲下,他平視她。
“你為什麽來這。”他問。
林染一大顆眼淚滑下來,“我來找你啊。”
“為什麽找我。”
“我想見你。”
“為什麽想見我。”
林染忍不住了, 半跪在地上, 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抱緊他,唇在他耳側蹭了蹭,柔聲軟語:“你幹嘛啊。”
“那晚的事發生的那麽突然,你總要給我點時間好好想想我們的關系。”
“我又沒有說不喜歡你, 你就着急, 兇我,還不理我。”
“你故意的是不是,把自己搞的渾身是血,傻子一樣坐在路邊,存心讓我不好過是不是……”
她哭的很兇, 眼淚很快打濕了他的脖子,附近有所高中,這時間正是學生下晚自習,很多學生路過這裏, 成幫結夥,勾肩搭背。
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地上,抱在一起,好像看不到其他人異樣的目光,直到放學高峰期過去,路上行人漸少,沈奪才兩手撐着她肩膀,把她從懷裏拉出來。
他眼睛已經泛紅,手上力道加重,聲音有些抖:“所以,你是喜歡我的,是嗎?”
那麽小心翼翼,可憐兮兮。
林染伸手抹了把哭花的臉,低着頭小聲說:“我整個人都在你面前了,你還問。”
前後沒有幾天,失而複得的感覺卻如此強烈,沈奪用盡渾身力氣将眼前的姑娘拉進懷裏,碰到傷口也沒松手。
他把她的頭摁在肩上,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紅了眼的樣子。
剛剛他瘋了一樣想找到她,想跟她說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我願意等你,追你,像其他普通情侶一樣從朋友做起。
只要你不跟別人好。
可車速太快,為了躲避亂穿馬路的行人,他沖進了綠化帶,渾身上下都是傷,疼得要死,卻抵不過心尖上那一處疼的厲害。
他喪氣的坐在路邊,路過的行人車輛都在看他,還有熱心的人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去不去醫院。
此刻,他就這樣一直抱着她,懷裏的人一動也沒動,乖乖任他抱。沈奪沒有問她為什麽會告訴侯加鳴假結婚的事,也沒有問她跟侯加鳴到底是什麽關系。
只要她此刻在他懷裏,她心裏有他,就夠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染身子動了動,手還摟着他的腰,“先別抱了行麽,我帶你去醫院。”
沈奪默默捏着她的手指,低聲說:“不用,都是小傷,不用去醫院。”
林染從他懷裏爬起來,伸手虛碰了一下他額頭上的傷口,皺眉:“什麽小傷,你看這裏這麽大一塊,都腫了,還流了那麽多血。”
她輕輕搖晃他胳膊:“我陪你去,行麽。”
沈奪注視着她的眼睛,“你擔心我,是嗎?”
林染點了頭。
沈奪笑了,“好,我去。”
林染給林正堂的司機打了電話,讓他們弄兩個人過來把沈奪的摩托車送去修,然後扶他上自己的車。
這一站起來才知道,他右腿膝蓋磕的很嚴重,路都走不利索。她更生沈奪的氣,都這樣了還說不去醫院,想變成瘸子嗎?
沈奪仗着自己是傷員,胳膊搭在她肩上,把整個人的重量都交給她。
很快到了附近的醫院,門診已經下班,急診的人給沈奪做了個簡單的檢查,說只是擦傷,不嚴重。
林染放下心。
小護士給沈奪的傷口上藥。他那麽大個子,長得又好,小護士小鳥依人往他身邊一站,話都沒說,自己先紅了臉。
偶爾手重了一些,還連連道歉。
沈奪好像不知道疼一樣,嘴上說着沒事,眼睛卻一直盯着門口的林染。
小護士上完藥,低低說了句:“你可以在這裏休息幾分鐘,但時間不能太長。”
沈奪應了一聲:“謝謝。”
小護士一離開,他就把手伸向林染。
林染慢慢走到他身邊,讓他牽自己的手。沈奪輕輕一拉,把姑娘帶進自己懷裏,唇蹭了蹭她的眼睛,“跟我回家好不好。”
緩了兩秒,他又說:“這幾天你不在家,我連覺都睡不好。”
林染窩在他懷裏,輕輕嗯了一聲:“我也是。”
沈奪低頭看她:“因為想我?”
她搖頭。
沈奪摸了摸她的臉,“不想我?”
“不單純在想你,還想很多別的,比如你爸和我爸,比如我們的關系。”
沈奪笑了下,抱着她靠在身後的處置桌旁,“我跟你不一樣,我就是單純在想你。”
“那天我都答應回家了,是你不帶我回去的。”
沈奪特別淡定:“哦,那天那個人已經被我打死了,我們不要理他。”
林染忍不住笑了,沈奪低頭貼了貼她的額頭,“我陪你回素悄拿東西,然後我們回家,好不好?”
林染抿着唇,輕輕點了頭。
門口有護士來催:“哎?你們怎麽還在這?”
林染從沈奪懷裏出來:“對不起,我們就走了。”
她主動牽起他的手,拉他出去。
回魚骨巷的路上,林染開車,沈奪坐在副駕駛,眼睛不老實,一分鐘看她二十幾次,手也不老實,林染換擋,手剛松開操作杆,他就摸上去。
他是傷員,林染沒忍心甩開他,“你老實點,開車呢。”
沈奪只好灰溜溜的撒手。
過了一會,他忽然想起什麽:“我車弄哪去了?”
林染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說:“我整個人在你面前,你還有時間惦記你那破車。”
沈奪倍兒精神,心情舒暢,一點也不像受了傷的人,“那怎麽辦,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不能說扔就扔啊。”
“它是你糟糠之妻,那我是什麽?”
“你也是老婆,你們要和平相處,不要争風吃醋。”
林染抿嘴兒樂了,“放心吧,我爸司機認識很多摩托車修理廠和改裝高手,保證把你的糟糠之妻恢複原樣。”
“哦。”他想了想,問了個早就想問的問題:“你摩托車怎麽騎那麽好啊,很少有女孩兒會這個。”
“我喜歡啊。”
“你還喜歡什麽?”
林染琢磨了一下:“蹦極,爬山,露營,攀岩?”
“……你爸把你當男孩培養呢?”
林染笑笑:“他才沒時間管我,不過看我這個樣子後來也後悔了,林漾那時就遭了他的毒手,被送去學鋼琴和舞蹈,後來林漾扔了古典舞,偷偷跑去學街舞。我爸就徹底放棄我們兩個了,随我們折騰。”
兩個人就這樣随意聊天,很快車駛進魚骨巷,車燈一閃,素悄門口好像蹲了個人。
靠着牆坐在地上,抱着膝蓋,腦袋埋進去。
林染和沈奪對視一眼,停了車下去看。
原來是林漾。
林染蹲在她面前搖了搖她胳膊:“小漾,小漾?”
林漾擡起頭,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了,見到她姐,林漾一個沒忍住,委屈巴巴摟着腰蹭她胸口,“姐。”
“怎麽啦?誰欺負你了?”
“我失戀了。”
“……”
從沒聽說林漾在談戀愛,這是鬧的哪一出啊,她趕緊把人從懷裏拉出來,伸手給她抹了抹哭花的小臉:“怎麽回事?怎麽不進去,笑笑呢?”
林漾搖頭說不知道,反正敲門沒人開,她就在門口等。
林染趕緊開門放她進去,身後半天沒插上話的沈奪拉了她一下,眼神在問:我怎麽辦?
林染看了眼走在前面還低着頭蔫蔫的妹妹,有些抱歉:“今天大概不能回去了,她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你先回家好不好,我明天再找你。”
沈奪有點郁悶,又不能說什麽,何況林漾那個小丫頭确實看起來不太好,這時候跟她搶人有點不地道。
他拉了她一把,把人抱進懷裏。
小巷子裏大多居住着老年人,這個時間早已經回去休息,偶爾有兩個在自家院子門前搬個小板凳坐着聊天,手裏搖着地攤買的五塊錢一把的竹扇子。
過了好一會,林染的脖子有點酸了,問他:“抱夠了沒?”
“沒。”
“別鬧了,你早點回家,這兩天先別洗澡,用濕毛巾擦一下沒傷的地方就行了,忍一忍,傷口沾水會發炎,記住沒有。”
“記不住。”
林染有點生氣,連名帶姓叫他:“沈奪。”
沈奪松開一點,看着她:“我什麽都弄好了,你就不回來了。”
林染摸了摸他的臉:“等我把那個小丫頭安撫好,就去找你,行麽。”
沈奪嗯了一聲,林染想了下,還是告訴他:“有件事,我覺得應該跟你說。”
“什麽?”
“侯加鳴知道我們是假結婚了。”
“侯加鳴?”他馬上反應過來,“那天吃飯坐你旁邊那個?”
林染點頭:“就是他。其實是小漾先發現的,侯加鳴聽到我們講電話,就知道了,我剛剛見了他,我們談的不是很愉快,我有點擔心。”
聰明如沈奪,這前後的事情稍微一聯想,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可笑當時他還信了那男人的話,把自己和林染都折騰的夠嗆。
兩個人并排靠在牆邊,沈奪牽着她手,“你怕他說出去?”
林染嗯了一聲:“這事如果傳出去,你家和我家的股票都可能暴跌,而且其他人以後也不見得會再相信林家和沈家。”
沈奪捏着她軟乎乎的手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用擔心,我有辦法。”
林染有些好奇:“你有什麽辦法?”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別管了,交給我吧。”他湊過去親了親她發頂,溫聲說:“去吧,一會林漾要炸了。”
林染笑:“你倒挺了解她,”頓了下:“那我進去了。”
“嗯。”
“你到家要告訴我。”
“好。”
沈奪一步三回頭,慢慢走到巷子口,林染沒進去,一直目送他。在巷子口一拐,他背靠在牆邊,低頭笑了下,過了一會,他探出頭看過去。
林染還在。
她見沈奪沒走,臉上的笑意更明顯,用力揮手,口型說:快走吧。
沈奪就覺得心裏一陣忽悠忽悠的,像坐過山車,貓爪狗撓的癢,他實在忍不住了,三步并作兩步跑回去,大喘着氣在她面前站定,捧起她的臉,毫不猶豫吻下去。
第一次在清醒狀态下吻她,感覺跟上次很不一樣。
她很乖,看着都要喘不上氣了,也不說話,也不推他,抓着他衣角自個兒在那憋着。
親了一會,沈奪覺得不夠,把人推到牆上繼續親,舌頭在她口中牟足了勁兒的舔吮,好一會才放開她。
他抵着她的額頭微微喘氣,輕聲說:“你怎麽這麽淡定,一點都不緊張。”
林染手環在他脖子上,逗他:“睡都睡過了,接個吻有什麽好緊張的。”
沈奪看她眼睛,有點委屈。
林染笑眯眯的,踮起腳跟趴在他耳邊輕聲說:“騙你的,我緊張死了。”她緊緊貼着他,“感受到我心跳沒?”
沈奪滿足了,閉起眼睛抱着她,輕輕搖晃。
林染問他:“你怎麽又回來了?”
“你一直站在門口不進去,不是想讓我回來?”
林染低着頭,“快走吧你,不想看見你。”
沈奪捏她臉蛋:“女人的話果然是反的。”頓了下,“我真走了。”
“嗯。”
“我明天來找你。”
“……嗯。”
這次沈奪真的走了,林染關上門,一回頭就看見林漾一臉委屈站在院子裏。
她走過去:“進屋再說。”
林漾氣的腮幫子鼓鼓的:“太過分了你,都跟你說我失戀了,你還跟他親親我我沒完沒了,存心刺激我。你不是不喜歡他麽!幹嘛還跟他摟摟抱抱!”
這人現在正在氣頭上,林染趕緊順毛捋,架着肩膀把人拉進房間,哄了半天,問了好一會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如果表白也算失戀,那林漾确實是失戀了。
林染問她:“是什麽樣的男孩,你同學?”
林漾搖頭。
“難不成是你老師?”
還是搖頭。
她默默打開手機,搜索欄輸入一個名字,打開百度百科,把手機扔給林染,然後抱着被子一轉身,臉沖牆。
林染看見百科上那個名字:賀幼霆。
原來是他。
這人很不簡單,大學畢業後就接手了自家産業,半年內業績成倍往上翻,後來他自己又搞了個購物網站,營銷策略做得好,沒多久就火了。
再加上他本人顏值高,清冷禁欲,被網上的人封為國民男神來着。現在微博粉絲幾千萬,比某些一線明星還強。
可他們家跟林家從沒有過業務往來,林漾怎麽會認識他呢。林染爬到床上,拍了拍她的屁股:“起來,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林漾是心裏藏不住話的人,憋屈了半天,斷斷續續講了好一會才說清楚。
她是在學校的一次關于企業管理的講座上認識他的。
賀幼霆受邀參加,整個人高大帥氣往那一戳,頓時吸引了全場女生的目光,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林漾。
他上臺演講的時候那股自信灑脫的勁兒,也讓人着迷,林漾作為學生會工作人員在後臺幫他遞話筒,告訴他接下來的流程,他表情清冷,聲音低沉,一句“謝謝”,輕而易舉攪亂了十八歲小姑娘的心。
後來林漾借着幫學校送資料的機會又見過他幾面,發現這個男人看似衆星捧月,光鮮亮麗,私生活卻單調至極,除了公司就是家,幾乎沒有什麽娛樂項目。鮮少應酬,身邊也沒有女人。
其實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說,這種生活狀态非常不正常。
林漾性格直爽,喜歡就會去表達,當她仰着小臉一本正經說出“我喜歡你”的時候,其實早已有心理準備,以為他一定跟往常一樣淡漠寡言,轉身就走。
可賀幼霆沉默幾秒,沒有預料中的“對不起,我們不合适”,而是神色黯然,目光越過高樓大廈,越過連綿層雲,落在那個遠到他站得再高也看不到的地方,說:“丫頭,別喜歡我,喜歡我的人都很倒黴。”
林漾反複想起他這句話,越來越覺得難受,由內而外的難受。
林染輕輕摟過妹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漾,賀幼霆跟你不是一路人,我聽爸爸提起過,他年紀輕輕,商場上從不手軟,雷厲風行,鬼神不吝,而且他比你大了有十歲吧?年齡上也不合适。”
門外有動靜,是笑笑回來了,手裏還提着兩個袋子,原來去超市了。林染跟她打了招呼,笑笑拎着東西回自己房間。
林染接着說,“你現在還小呢,未來的路很長,你以後會遇到很多很好的人,說不定過幾天你就碰見自己的真命天子了。”
林漾嘟着嘴,一臉愁容,眉毛眼睛上全都寫着“我不高興”,她很不甘心:“可我現在,此時此刻就是很喜歡他啊,年齡不是問題,爸還比白西影大那麽多歲呢,不是照樣結婚了?”
她忽然想起什麽,猛地抓住林染的胳膊,“姐,你幫我問問爸,咱們家跟他們賀家有沒有機會合作什麽的?我也可以聯姻啊,我不介意的,我願意為家裏犧牲。”
林染都給氣笑了:“你胡扯什麽呢?”
“你跟沈奪不也是商業聯姻,現在不是好好的?”
提起沈奪,林染心底不自覺軟了一下,說話都柔和許多:“我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你倆開始還掐架呢,我跟賀幼霆好歹八字有一撇,就差他點頭了。”
林染推她去洗澡,林漾還在嘟囔聯姻的事,不情不願拎着浴巾進浴室。林染躺在床上,淩亂的頭發鋪了一枕頭,她在回味剛剛那個吻,他那麽用力的親她。
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我們是不一樣啊。
我們很幸運,遇到了對的人。
第二天,笑笑一早就出門了,林染還在洗漱,林漾因為今天有考試,所以也起得很早,在院子裏澆花,沒一會就聽見有敲門的聲音。
林漾以為笑笑回來了,門一打開卻看到另一張春光燦爛的臉。
沈奪兩手拎着滿滿的食品袋,沖林漾笑:“早啊。”
現在在林漾眼裏,世界上所有談戀愛的人全都罪大惡極,所以也沒給他好臉色,白了他一眼:“你又來幹嘛?我姐沒空。”
裏頭的林染聽到動靜掀開門簾往外看,她剛洗完臉,白皙的臉上左右兩邊各點了一點白色膏狀的潤膚霜,還沒來得及塗抹。
沈奪知道林漾心情不好,不跟她一般見識,靈活地從門縫裏擠進來,直奔自家媳婦。
在她面前站定,先附身在她腦門響亮的啵了一下,然後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來送外賣。”
林染臉上的潤膚霜都忘了抹,呆呆的看着他一樣樣拿出東西擺桌子上。
有粥,豆腐花,豆漿和油條,糖餅,還有一點小鹹菜。
“……你怎麽買這麽多啊。”
沈奪把筷子和小勺也拿出來,抽了張紙巾擦手。轉頭一看,笑了,手掌撫在她臉上,用拇指輕柔的幫她塗開潤膚霜,很仔細,一點點塗勻,“四個人的份啊,怎麽沒看到笑笑。”
林染有點臉紅,想推開他,又有點舍不得,“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最近這丫頭總是不在家,不知道忙些什麽。”
林漾一進門,看到兩人黏糊的樣子,把手裏的小噴壺往桌上重重一摔:“辣不辣眼睛,啊?談個戀愛潤膚霜都不會抹了是不是?姐,你變了,太讓我失望了。”
被人一說,林染就有點不好意思,擋開他的手:“行了,我自己來。”
于是,在一起的第一天,兩個人外加小燈泡林漾一起吃了頓豐盛的早餐。
林染覺得,戀愛的感覺真的很好。
出門在外不用被大街上的小情侶喂狗糧,買飲料第二杯半價的時候也不用再糾結喝不喝得完。心裏有一個随時都在記挂的人,做事的時候都踏實很多。
沈奪的工作依舊很忙,那個特效比賽初賽已經順利通過,正在準備半個月後的複賽。
項目啓動儀式兩人一同出席,俊男靓女,郎才女貌,讓人好不羨慕,連媒體都報道了這次工程啓動。
羅琴初給他們安排的豪華婚紗套餐也已經提前預約了時間,定在本周五。
一切都看起來那麽順利美好。
就這個檔口,出了一點小意外。
本來今天林漾已經卷了鋪蓋卷準備回家,沈奪歡歡喜喜收拾了一通屋子準備迎接媳婦,結果媳婦沒等着,只等來了電話。
林染似乎在路上,身邊有火車站廣播的聲音,“我要去一趟義縣,順利的話明天回來。”
義縣離帝都火車要三個小時。
沈奪當時正在鋪床,他買了新的床單和被罩,都是林染喜歡的顏色,一聽這話,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走到窗邊,“怎麽這麽突然,去那幹嘛?”
林染排隊檢票,坐上車了才跟沈奪細說。
這事起初還是林漾先發現的,她無聊逛某寶的時候發現一家箱包專營店,店鋪的名字竟然叫素悄正品專營。
本來以為是重名,可點進去發現他們家的所有包包款式全部都是林染的設計,銷售數量最高已達三千多個,價格是正品的十分之一。
林染的素悄品牌賣點之一就是獨一無二,全部都是她親自手工制作,絕對找不到第二個同款。
林漾覺得這事有點大,趕緊通知了她姐,林染知道後第一時間去看了那個店鋪,發現除了她的設計,還有很多不屬于素悄的款式混在其中。
她當即下單買了一款經典款,到貨後發現除了皮子和五金的質量沒有正版素悄好之外,其他尺寸顏色,包括一些點綴的小細節,完全一樣。
沈奪聽了半天,插嘴:“會不會是他們看到了你的正品,照原樣仿制的?”
林染很确定:“一定不是,我的客戶很分散,全國各地都有,又不是批量生産,他們不可能拿到所有的款式和尺寸,可現在的情況是店裏幾乎涵蓋了我所有的作品,所以我一定要去實地看一看。”
“你怎麽知道地址?”
“我把那個包退貨了,拿到了退貨地址。”
沈奪皺眉:“你一個人?”
林染說:“嗯。”
“不行。”沈奪語調已經有些變了,“你怎麽不提前跟我說?這種事你一個人怎麽應付得來,萬一你找對地方,人家一看正主跑去追究,為難你怎麽辦?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林染覺得他有點生氣,溫聲說:“別擔心啊,我就是去看一看,我不說我是誰不就得了,你那麽忙,複賽50進15,我不想分你心。”
“什麽叫分我心?你現在孤身一人去找仿冒工廠才是分我心,你傻不傻?”
“沈奪……”
“別說了,地址告訴我,我去找你,我到之前不許輕舉妄動,乖乖給我在酒店待着,聽到沒有。”沈奪扔下鋪了一半的床單,舉着電話走到客廳,簡單收拾了兩件換洗內褲,拿了錢包和身份證,又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塞包裏,下樓。
他語氣很強硬,不容拒絕,挂了電話,林染扭頭看着飛速後退的農莊和田地,覺得周圍的空氣都不那麽熱了。仔細想想,也覺得這件事自己處理的不太好,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沈奪瞞着她自己跑去一個可能會有危險的地方,她一定也會生氣吧,說不定比他現在更兇。
可能人都是這樣,一點點在進步,一點點在學着為身邊的人考慮,一點點學會愛一個人。
事實證明,沈奪說讓她在酒店待着,根本實現不了。
義縣是個小縣城,街裏一共三條街,壓根沒有酒店,最大的賓館就是火車站旁邊的一棟三層小樓,還沒房間了。
林染在隔壁小旅館開了間房,床單被罩還算幹淨,就是臨街有點吵,不過她也沒那麽挑剔,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下樓在附近轉悠。
帝都到義縣的火車不多,上午一趟,中午一趟,沈奪買了中午那趟車的票,沒有座位,他在兩節車廂的中間站了三個小時。
林染只花了二十分鐘就把附近轉了個遍,這地方太小,百度地圖都沒用,她拿了地址問了下前臺,前臺小姑娘說這地方公交過去要半小時。
沈奪那趟火車晚點十分鐘,到站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林染在出站口等他,兩人約好在左側廣告牌下見,沈奪跟着人群一點點往出擠,剛一冒頭就被林染逮了個正着,她沖他揮手:“這呢!”
她逆着人群擠過去,一下就被沈奪單手抱了個滿懷,別人眼裏兩人就好像許久未見的異地情侶一樣,林染仰着頭,笑意寫了滿臉:“你累不累?”
她知道他沒有座位,是站過來的。
沈奪摟着她往人少的地方挪了兩步,板着臉狠狠掐了一把她的細腰,故作嚴肅:“下次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林染狗腿的獻殷勤,想幫他拿包,沈奪躲了一下,攬過她肩膀大步流星往前走:“住哪?”
林染一指:“那個,五星級豪華大酒店,看見沒,門口一個大晾衣架的。”
沈奪跟着她上樓,東西放下後環視了一圈屋子,難得沒有對這個小旅館表現的很嫌棄,問她:“你吃飯了沒?”
林染搖頭:“等你呢。”
“那先吃飯,工廠那邊你準備怎麽辦?”
“工廠在郊區,一會吃完就去吧。”
沈奪點頭。
這地方出租車特別便宜,五塊錢起價,司機很健談,知道兩人是外地來的,一路上指指點點,介紹風土人情,林染覺得義縣縣長應該給他頒一個最佳文化交流大使獎。
很快到了目的地,司機指着前面不遠的一個園區說:“就是那裏,裏面有不少工廠,衣服鞋包都有,基本都是在網上開店的。”
兩人道了謝,往園子裏走,這種工廠一般都是三班倒,這時間正巧很多換班的工人往出走,沈奪牽着林染,逆着下班的人往裏面走。
沒多久就看到一個大廠房,門口牌子上的號碼就是林染的退貨地址。
門口沒人,兩人走進去。
一個精瘦的小老頭從裏面走過來:“你們兩個幹嘛的?”
林染說:“大爺,我們是特地從外地過來的,想考察一下這邊的工廠,看看能不能做個分銷商,您這裏誰是負責人?”
大概之前也來過不少這樣的人,小老頭并沒表現的多意外,讓他們倆在原地等着,還叮囑不可以亂動東西,轉身回去叫人。
林染環視了一圈,靠牆的架子上零散擺着幾個女士背包,不是素悄的款式,另外的架子上是一些男式皮帶,錢包等皮制品。
地面很亂,紙殼箱和塑料泡沫鋪了一地,大概是剛剛打包裝貨。
很快從裏面出來個年輕男人,年齡大概三十幾歲的樣子,身材中等,皮膚黝黑,很壯實,林染又說了一遍來意,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對面兩人,最終點點頭,讓他們跟進去。
再往裏過一道門就是樣品間,這裏擺了上百種箱包的款式,那男人邊走邊介紹,又問了林染很多問題,林染早有準備,回答的滴水不漏。
林染掃了幾眼就發現,這裏并沒有素悄的仿冒品。
她問:“嚴經理,您的樣品就這些嗎?”
嚴厲:“對,目前就只有這些。”
林染和沈奪對視一眼,沒有說話。他們在一個有些空檔的架子面前停下,“嚴經理,這裏之前也是樣品嗎?”
嚴厲的表情有略微的停頓,但很快恢複如常:“對,有些産品賣得好,樣品也都發出去了,暫時缺貨。”
林染點頭。
林染提出想到倉庫看一眼,被婉拒:“倉庫裏的東西在這裏都有樣品,現在裏面打包裝貨挺亂的,不太方便參觀。”
最後林染拿了一張嚴厲的名片,說還要去別的地方考察一下,做個對比再做決定。
兩人出來後,沈奪問她:“一件都沒有?”
“沒有。”
“你是不是記錯地方了,這裏這麽多工廠,我們會不會走錯了?”
林染拿出手機調到那個退貨地址給他看,上面清清楚楚寫的就是剛剛的地址。
這倒是奇怪了。
難道他們得到什麽風聲,提前把東西藏起來了?
兩人打車回賓館,上樓的時候林染還在想這個問題,沈奪揉了揉她的腦袋:“行了,先別想了,退貨地址沒錯,東西卻不在,明顯有問題,我們先不要聲張,不要打草驚蛇。”
林染應了一聲,刷卡開門。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林染扔了包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見沈奪還站在那裏,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她開了空調,遙控器扔電視櫃上,看他:“你傻站在那幹嘛?不累嗎?”
沈奪喉結動了動,幹咳一聲:“嗯……我是再開一間房,還是住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