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們的時光機

祿師傅已經第一時間把毒擠了出來,膏藥也塗上了,嚴惟毅其實幫不上什麽忙。他看着吳言腫的很高的腳踝,洩氣:“這裏醫療條件太差,受傷了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療。”

吳言聽出了他的抱怨,指着腳踝笑:“這話可千萬不能在祿師傅面前說,他可是要生氣的,最好的都用到我腳上了。”

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吳言繼續解釋:“祿師傅給我用的膏藥是他們祖傳的秘方,專治這一類蛇毒,就是去最好的醫院都未必有這個效果好,除了過程要比醫院的療法要痛苦一些外,三四天就可以痊愈了,很靈的。”

嚴惟毅不懂這些,聽吳言這麽說也就放心了。

他憑欄遠眺,入目的除了綠色還是綠色,天色漸黑,夕陽卻還是拼勁了一身的力氣,把餘晖全數傾灑到山間,綠樹披着霞光,說不出的漂亮。

這個地方,雖然貧窮,卻保有最原始,最質樸的美。

可是這樣的純粹能持續多久?

嚴惟毅回頭見吳言的桌上攤滿了書籍,專業課的,非專業課的,中文的,英文的。他看向吳言:“你這是打算在這住多久啊?”随手拿起一本書在手裏掂量了一番,調笑道:“半年的量?”

吳言也裝作很吃驚的樣子:“您太聰明了,的确是半年的口糧,只是單啃未免有些寡淡,我打算每天變着花樣烹食,你喜歡油炸的,清蒸的還是糖醋的?”

說到這,他們都笑了。

“只是覺得平時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多讀一些書,”吳言頓了頓,一本正經的學他們高中校長晨會上的慣腔:“不讀書不足以了解人生。”

嚴惟毅挑眉:“我後來還聽過類似的話,你想不想聽聽?”

吳言點頭:“洗耳恭聽。”

嚴惟毅清了清嗓子,粗聲道:“多讀書是好的,不讀書不足以了解人生也是對的,但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發現,不了解人生,是讀不懂書的。”

吳言笑,抿着唇思考了一下,頗為贊同的點頭:“嗯,受教了,嚴爺爺說的?”

嚴惟毅頗為無奈的點頭:“嗯,我打算出國讀書的時候他老人家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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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言若有所思:“所以你就進了鑫海?”鑫海是嚴惟毅姥爺的公司。

嚴惟毅苦笑:“我哪有那麽容易被說服,他老人家見文的行不通就直接來武的,把我鎖在房裏一個多月,然後就直接把我扔給了姥爺,也不知姥爺聽爺爺都說了些什麽,軟磨硬泡的,讓人看着都累,只好妥協了。”

吳言沒問他為什麽要出國讀書,也沒問他原打算去哪讀書,只是問:“那你覺得現在還習慣嗎?”

嚴惟毅無奈笑:"甜蜜的負擔吧,我适應能力可是很強的。"又問她:“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吳言盯着他看,帶着一絲戒備和倔強:“怎麽,你一來就想趕我走?”

嚴惟毅只是搖頭:“你呆在這裏太長時間,家裏必定不放心,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這不還是趕我嘛。

吳言抹去心裏的不适,點頭解釋:“嗯,所以我跟他們說現在正跟着導師做一項研究,期間不允許與外界有任何交流,歷時兩個月。老師也很配合了我的說法。”

其實那個老頑童當時很一本正經的推卸責任:言,我這可不是對你的家人撒謊,你是在做研究。

嚴惟毅......

“你這麽說家裏人也相信?”

吳言聳肩:“沒辦法,我的導師......嗯,怎麽說呢,雖然當師傅不太靠譜,但是在醫學界的地位還是靠的住的,而且他對外總是一副冷冰冰,高不可攀的樣子,比較能唬人,家裏的人,尤其是姥爺,很是佩服他,對他的話也深信不疑。”

這操蛋的老師!

嚴惟毅抓了抓頭發,又想說什麽,剛巧安岩上來叫他們吃飯,他只能把話咽了下去。

吳言被嚴惟毅攙着下樓時,不經意間一瞥,發現祿師傅的老父親正毫無表情的看着他們,準确的說是在看嚴惟毅,漆黑的眼睛裏閃動着不知名的東西。吳言心裏升騰出一種異樣的感覺,很不舒服,她想或許自己應該跟這個神秘的老爺爺談談。

吳言在家休息的這兩天,嚴惟毅總是找機會陪她,安岩一有空閑也過來跟她聊天解悶。

安岩真的是個好女孩,吳言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姑娘,心裏雖然酸痛,卻還是忍不住替嚴惟毅開心:他是真的找到了最合适的伴侶。

這天,安岩的大姐安吉上山采藥扭傷了腳,安岩心疼的眼淚啪啪往下掉。

安岩父母早亡,留下了三個未成年的女兒。年僅十一歲的大姐被命運催熟,瞬間長大。

她省吃儉用,辛勤勞作,不僅将兩個妹妹養大成人,幫二妹找了個山下的好人家,還堅持讓安岩上了大學。二妹簡瑤因為住的遠,家中又有一幫子老人孩子要照顧,也不經常回來。生活沉甸甸的擔子全都壓在這個美麗女孩的身上,可她還是笑着撐了下來。

在安岩的記憶中,大姐不僅是姐姐,更是媽媽,雖然只大她五歲。

現在安吉受傷了,本應好好呆在家裏休養,可是她和山下的一個藥店定有協議,承諾定期給店裏提供草藥,延期的話不僅影響信用,可能還會因此失去一個銷路,安吉根本坐不住。

安岩本打算自己上山采藥,被嚴惟毅否決了,吳言見安岩哭紅的雙眼,到底有些不忍,說我的腳傷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不然我去吧,卻被祿師傅和嚴惟毅同時攔了下來。祿師傅的意思是吳言的傷口有些複發,不能随意走動,嚴惟毅本就擔心她傷口沒好全,聽祿師傅這麽一說,更不讓她去了,最終采藥的事就由他代勞。

安岩自然不同意,說嚴惟毅連草藥都不認識,山裏的毒蛇毒草多,傷着了可怎麽辦。

嚴惟毅笑說有祿師傅帶路,自然不成問題,再說吳言一小姑娘都可以,他怎麽也不能輸了。再三勸說後,安岩終于點了頭。

吳言聽說安吉受傷,拖着還未痊愈的腳去看望她,正巧碰上藥店的夥計來取藥。吳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覺得這個人好像不太喜歡自己,看她眼神裏帶着說不出的冷。

安吉把一背包的東西遞給那個高高瘦瘦的人,看他離開才對吳言說:“以前都是我把藥送下山的,因為這一次腳傷,山下藥店的老板好心,讓助手來取藥,還說讓我好好養傷,我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吳言看着她笑:“安吉姐姐是好人,接觸的人必定也仁厚,老板肯定也不忍心讓你負傷送藥的。”

安吉搖頭,想說什麽,最終卻只是抿嘴笑笑。

這天中午,安岩又來看望吳言,見她坐在書桌旁寫寫畫畫,便走過來,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驚嘆道:“每次見你,不是看書就是在辨識草藥,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刻苦的女孩子。”

吳言笑笑放下筆,回過身看向安岩:“安吉姐姐的腳怎麽樣了?”

安岩有些苦惱:“她總是閑不住,呆在家裏也不消停,正忙着曬草藥呢。”

吳言羨慕道:“安吉姐姐是個好姐姐。”

“可我不是個好妹妹,”談到姐姐,安岩的聲音有些暗啞:“她總是把最好的留給我,而我總是拖累她。”

吳言想到那個質樸美麗的面龐,勸安岩:“別這麽想,安吉姐姐如果聽見你這麽說,她肯定會傷心的。她把你當成她的驕傲,怎麽舍得你把自己看輕。”

安岩搖頭:“你見過我姐姐的,她那麽美,卻為了我和二姐至今未嫁......”

那何止是個美麗的女子,她的聰慧也同樣令人驚嘆,吳言常想,易地而處,她未必會比這個通透的女子做得好。

吳言不太會安慰人,勸慰了半天也未見安岩開懷,她也有些洩氣。

安岩離開後,吳言本想繼續看書,卻不自覺的想到了安吉。

那一日,吳言坐在小溪邊想事情,太過專心,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坐到她旁邊。

“你叫吳言是麽?聽安岩說你是名校的研究生?”

吳言恍然回神,看到了安吉。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純粹的女孩子,就像是大自然最鐘愛的女兒,她穿着最樸素的衣服,周身萦繞的卻是最溫潤的光芒。她的眼睛清澈的就像涓涓的流水,又像映在水中最澄澈的月光,很難讓人不喜歡。

見吳言看着她不說話,意識到可能是自己唐突,安吉有些歉意:“不好意思,看見你在這發呆我就過來了,我叫安吉,是安岩的姐姐。”

吳言知道她是誤會了,連忙擺手:“沒關系,沒關系,我是吳言,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普通話那麽好。”

安吉被誇,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怎麽樣,安岩一回家,我就讓她教教我,時間一長就會了。”

吳言想到眼前女孩的經歷,又忍不住誇贊:“你可真聰明。”

安吉抿着嘴笑了笑,說:“你總誇我,我是不是應該跟你說聲謝謝才不失禮?”

吳言愣了愣,才意識到她在跟自己開玩笑,一時間覺得好笑,也跟着笑了。

安吉并不是話多的人,可能是投緣吧,那之後,安吉見吳言一個人發呆的時候,總會來陪她聊天解悶,連安岩見了都啧啧稱奇,說吳言魅力大。

吳言但笑不語,她想,她是知道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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