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危機(4)
安岩聽完嚴惟毅的敘述,靜默了很久才從地上站起身。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吳言面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怎麽辦,雖然不知道做的對不對,我卻知道自己是真的不想看着你幸福,所以吳言,我不要放過你。"說着,她按了按手心裏一個黑黑的類似操作器的東西:"這個是安在軒軒身上的引爆裝置,怎麽說呢,還有十分鐘就炸掉了,你現在是要離開呢,還是要去陪他?"
做得真好,鈍刀割肉。
"你說什麽?!"嚴惟毅渾身散發着凜然的氣息,伸手掐住安岩的脖子:"你想死是不是!"
吳言聽到安岩說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安岩為什麽要這麽做:"安岩姐,我并沒有得罪過你,即便……真的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這條命賠給你好不好,我求求你放了軒軒,他還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
她說着,淚水根本就止不住。
嚴惟毅的力氣很大,安岩此時的臉色已經醬紫,她痛苦的嘤/咛了一聲,卻還是咧開嘴笑:"求我?沒用的,我并不知道該如何停止這個裝置,況且,即便我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你還是去看他最後一眼吧,現在想想,他也是瞞可愛的,我差點心軟。"她說着,指了指樓上的一個房間:"去不去,就随便你了。"
她剛一說完,吳言就跑了上去。
嚴惟毅将她扔到地上,像看一灘爛泥:"安岩,你最好祈禱他們都沒事,最好……"說着,他也沖上了樓。
安岩癱在地上,急促呼吸後,就拼命咳嗽起來,咳着咳着,淚水也止不住了。
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哽咽,哭着哭着,又笑了……陷入瘋魔的她沒有看見,一個長相幹淨的男人走了進來,皺眉瞥了她一眼後,也匆匆上了樓。
嚴惟毅趕到的時候,見吳言正笑着對坐在板凳上的軒軒說着什麽,但按在板凳上的手卻早已掐出了血。
軒軒的脖子上被挂着一個項圈,項圈連着背後的一個□□。他的眼睛本紅紅的,見嚴惟毅進來時,竟開心的叫了聲"爸爸"。
嚴惟毅被孩子喊的心裏一緊,拳頭收緊,努力微笑着走過來。
"軒軒很高興嗎?"雖然強裝鎮靜,他的聲音終究是有些啞。
軒軒眼睛裏閃着光:"嗯,高興。"
"為什麽呢?"嚴惟毅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這是軒軒,他的兒子,可是,面對即将到來的死亡,他竟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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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軒一派天真,奶聲奶氣道:"媽媽說,這是邵阿姨和她跟軒軒玩的一個游戲,如果媽媽能把軒軒脖子上的項圈拿掉,就算贏了……"說到這他頓了頓,看了看吳言的臉色繼續說:"本來我覺得媽媽會輸,可是,爸爸來了,你那麽聰明,媽媽現在肯定能贏。"
嚴惟毅壓下內心撲騰的漲疼,蹲下身來,憐愛的撫摸着軒軒粉嫩的小臉笑:"調皮鬼,眼睛那麽紅,剛剛是不是哭過了?"
軒軒有些不好意思,嘟囔着:"邵阿姨也沒說是做游戲啊,還兇兇的,我是小孩子嘛……"雖企圖辯解,卻底氣不足。
嚴惟毅捏了捏他的鼻子,吻了吻他的臉頰,又說不出的滿足,他想,如果真的有萬一,那麽他還是衷心的感謝,在生命終結之前,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孩子。
看着僅剩的七分鐘,他的心裏突然湧出一種絕望,古諾帶的人裏沒有可以拆彈的專家,即便有,在這僅剩的幾分鐘裏,他也不能讓別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搏自己的命。
如果老天爺真要他們一家三口命,就拿去吧。
這樣想着,他起身拿起剪刀,要剪斷那錯綜複雜的接線。
他不想看見軒軒被這樣束縛的樣子,也不要這些該死的線條撕扯他和吳言的心。
手氣剪落的那一瞬間,他手中的剪刀突然被奪走了,還沒回過神,人已經被吳言推出卧室,關上了門。
嚴惟毅瞬間就傻了,回過神後,滔天的怒火席卷了整個身心,他拼命的砸門,踹門,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與恨意:"吳言,你他媽把門打開,你究竟要幹什麽!把門打開!"
吳言閉了閉眼睛,掩去眼中的淚,笑着走到軒軒身旁,看着他瞪大眼睛茫然的樣子,說:"媽媽已經和邵阿姨約定好了,不能讓爸爸幫忙的,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對不對?"
軒軒雖然有些不願,還是點了點頭,可是,爸爸踹門的聲音好可怕啊。他看了眼砰砰作響的門,小聲說:"爸爸好像很生氣,我們把門打開,只讓他看着,不讓他幫忙不行嗎?"
吳言搖頭。
軒軒頹然。
這時,只聽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軒軒目瞪口呆地看着紅着眼的爸爸,咽了口口水,爸爸好酷啊!
不對,沈叔叔怎麽也在?
嚴惟毅喘着粗氣,眼睛紅紅的,明顯剛剛哭過。他惡狠狠的盯着吳言,眼睛裏滿是絕望與怨恨。
沈硯面無表情的看了嚴惟毅一眼,說孩子要緊。
聞言,嚴惟毅才放開緊盯着吳言的目光,走到軒軒面前,蹲下身:"爸爸剛剛請沈叔叔來幫媽媽的忙,等會兒軒軒要聽叔叔的,不亂動好不好?"
軒軒懂事的點點頭。
吳言在看到沈硯的那一瞬間,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下來了,軒軒終于有救了。她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說,吳言你鎮定,要鎮定……
沈硯路過吳言時,拍拍她的肩,對她笑笑:"你相信我。"說着,就打開手裏的工具箱,研究起那些線路。
還有五分鐘。
嚴惟毅屏住呼吸,告訴自己不能慌。
此時最不緊張的是軒軒,已經有半年沒看見沈硯了,他很激動:"沈叔叔,你怎麽會在這裏?"
嚴惟毅怕沈硯分心,剛想阻止軒軒的問話,卻被沈硯擡手打住了。
"因為叔叔想軒軒了啊,軒軒想不想叔叔?"
"想!"軒軒答的很痛快。
"叔叔你在看什麽呢?"
"叔叔在找東西。"
"什麽東西啊?"
"□□。"
"什麽是□□?"
"就是一根漂亮的管子,如果找到了,媽媽就贏了。"
"耶,叔叔你加油。"
"嗯,軒軒給叔叔唱首歌吧,給叔叔打打氣。"
"好啊。"軒軒點頭。
還有三分鐘。
随後,軟糯的童音響起:"A is for apple a
a apple ,B is for ball b b ball,C is for cat c c cat,D is for dog d d dog……"
吳言一直跪坐在一旁,緊盯着那些錯綜的線圈,漸漸的,她發現了一些異樣,沈硯的手好像在不住的顫抖。她有些錯愕的轉過頭,看向沈硯,他的臉色竟白的吓人,額頭還冒着細細的汗。
"沈硯,你沒事嗎?"吳言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沈硯聞言只是笑着搖搖頭,繼續研究線路,只是,手抖得更厲害了。
"Z is for zoo zzzoo.So many things for you to learn about,So many ways to sing a
song……"
兩分鐘……一分鐘……
嚴惟毅緊盯着計時器,它每走一下都擂得他心疼。
吳言雖然相信沈硯的能力,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軒軒唱完一首歌時,沈硯終于笑了,他拿着工具,抽出了□□,扔到了地上。
時間定格在15秒。
吳言瞬間癱坐到地上。
嚴惟毅抱起軒軒,吻了吻他的臉,剛要轉過身向沈硯道謝,就聽見吳言慘聲叫:"沈硯,你怎麽了,沈硯……"
他轉過身,見沈硯嘴角挂着血,已經躺在吳言的懷裏陷入了昏迷。
軒軒聞聲,要轉頭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嚴惟毅立馬用手蒙住他的眼睛,對着在卧室門前不知站了多久的古諾說:"麻煩你了。"
古諾點頭,看着沈硯,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脆弱,他走上前,一步一步,仿佛踏在誰的心上。用手輕拭去沈硯嘴角的血跡,才抱起他往外走。
跟來的人有心上前幫忙,卻在感受到老板身上散發的寒氣後,噤若寒蟬。
吳言紅着眼睛站起身,顫微微的拿開嚴惟毅附在軒軒眼睛上的手,撫着軒軒的額頭,吻了吻他的臉頰:"軒軒乖啊,好好聽爸爸的話,媽媽很快回來。"見軒軒乖巧點頭,她才轉身跟着古諾離開。
嚴惟毅抱緊懷中的軒軒,看着吳言遠去的背影,心陣陣絞疼:她沒有看我,一眼都沒有。
軒軒眨巴眨巴眼睛,一派天真的問:"爸爸,沈叔叔和媽媽要去哪?"因為剛剛被蓋住眼睛,他沒有發現沈硯暈倒的事,只以為他有急事先走了。
嚴惟毅的聲音有些飄忽:"媽媽和叔叔還有急事,媽媽要回去上班。沈叔叔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就先走了。"
軒軒糾結了:"沈叔叔怎麽不留下來跟軒軒玩一會兒呢?"自己嘟囔了一會兒,又問:"那媽媽今天晚上回家嗎?軒軒有些想她了。"
嚴惟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含糊的嗯了一聲。
吳言坐在車裏,看着昏睡中的沈硯,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憔悴的他,他總是笑的,再苦……都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