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個夜晚對阮秋并不美好,對面坐着兩個無時無刻不在秀的仇人。
是的,仇人。司徒晉也許無辜,但誰讓因為他而引來歐陽雪這個瘋子呢,作為受害者,她控制不住那種仇恨的感覺。至于另一個,她已經确定了她的身份:歐陽雪,
确認這兩人的身份後,她的情緒就一直無法平靜。心裏像有一把火在燃燒,真想殺了這兩個人,剝皮抽筋,挫骨揚灰,她在心裏想了許多折磨他們的手段。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壓抑着,怕自己露出半點端倪,被他們發現異樣。歐陽雪有系統,可以瞬間變成超人。他不能沖動。
這一晚上她不敢合眼,不敢露面。季行對他們說她害羞,有些怕生。而對面的兩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根本沒深究她的異狀。
而另一方面,季行對她來說也是完全的陌生人。
兩個仇人,一個陌生人,使得她本就不穩定的精神很輕易的就越過了極限,到了後半夜,她身上發起熱來,身體開始打起擺子來。而她又不敢放松,始終堅持着清醒。
季行發現了她的異常,他轉過身,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阮秋極力睜着眼睛與他對視,似乎聽到他輕嘆了一聲,然後她被抱了起來。
他們這邊的動作太大,驚醒了對面兩個早已依偎着睡着的兩人。司徒晉始終保持着警醒,第一時間就開了口:“怎麽了?”
季行一臉焦急慌亂的道:“我媳婦生病了,我得帶她去找大夫。”
司徒晉道:“可嚴重?今夜月黑風高,又是山路,怕是不好走?”
季行将她轉到背上,“不好走也得走了,燒的厲害。”
歐陽雪這時候才徹底醒神,聽了這話道:“我這裏有藥,先給她吃一些。大半夜的,吵死人了。”
季行拒絕了:“都是我的錯,她以前從沒在外面過過夜。我這次出來準備的東西也不夠,她這是白天累的狠了,夜裏又涼,這又驚又凍的,才這樣。”說到這裏,他一臉的懊悔:“早就知道,就算是趕些夜路,也該堅持回去的。”
歐陽雪有些不高興,她的藥都是從系統那裏兌換的,絕對的好藥。可這人居然拒絕她的好意,簡直不識擡舉。
司徒晉到是能理解,他們本就是陌路人。彼此身份不明,哪裏敢輕易吃對方的藥?尤其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就很緊張他那的妻子。因此道:“既然如此,那季兄請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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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将人背好不算,又拿腰帶把她綁了一道,這才将他原來的家夥事拎在手上。簡單打了個招呼,辨認了方向,就當真大步離開,半點沒猶豫。
他是真的憂心,所以走的幹脆。留下的兩人卻難免要議論兩句,“這個人真不識擡舉,我好心給他藥,居然都不用。”歐陽雪哼了一聲:“他不要我還不給了,當真以為我的藥誰都舍的麽?”
司徒晉心想,這人要是陌生人給的藥随便就給他妻子吃了,那才是傻了。見他的形狀,該是真的憂心他妻子,可正因憂心,才拒絕的。別說對方了,就是他,如果不是實在別無他法,也不會輕易吃她送到嘴邊的東西。但凡是他入口的東西,都必先要她嘗上一嘗。
雖這麽想,還是道:“我們與他們畢竟是陌生人。”
可惜歐陽雪半點不覺得這樣:“小人之心,還是阿晉好,信我。”
司徒晉心裏一笑,他不是信她,只是別無選擇。他本來在附近處理一樁貪墨案子,案子結了,可他的那些兄弟卻并不希望他安安生生的回去。在歸途中遇上不知多少刺客殺手,一路下來,跟在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死去,直到這次,他身邊的人竟是一個沒剩下。生死關頭,歐陽雪突然出現,救了他。
他傷了腿,行動不便,便只能随她作主。
可不管是她出現的時機,還是她的能力,以及她拿出來的這些東西,無一不讓他懷疑,她是早有準備。
她說她出身隐世家族,出門歷練,可誰家出門帶的東西能齊全到想要什麽有什麽?還有她那個食盒,菜色豐富,口味跟禦廚不相上下也就不說了,可那菜拿出來還是熱的……
也不知是她太蠢,還是她将他看的太蠢。
離那兩個人遠了些,阮秋身上的症狀就輕了許多。她這身體确實病了,可這病一半是心理因素,一半才是身體問題。如今心理因素這邊去了,剩下的也就沒那麽可怕了。
“我送你去揚州城。”季行感覺到她身體沒之前顫的那麽厲害了,這才開口:“你放心,到天亮就能到城門口。”
阮秋“恩”了一聲,沒反對。
“我跟你在外面待了這麽久,孤男寡女的,只怕我家人要為難你。”阮秋輕道:“到時……”這個世界對女人規矩衆多,像她這種突然失蹤,還跟個男人這麽親近的相處了這麽久,就等于失了貞節。這個世界女人的貞節跟性命差不了多少,失了貞節的女人,放到開明一些的人家,也只有青燈古佛了殘生這一下場了。若是放到那古板一些,不愛惜女兒的人家,只怕就只有死路一條,以全全族女兒的名聲。
她原身出自揚州林家,如今的家主乃是揚州知府林固。只是她并不是林家的人,而是林家家仆的女兒。原身的祖父生前是林府的大管家,生父林福為救主而死。原身是遺腹子,生母亦因難産而亡。祖父接連受到打擊,差點沒挺過來。
剛出生的她就被當時還在的林老夫人領到身邊教養,那時林固還未成親娶妻,林府人丁凋零,在老夫人默認下,她就一直被林姑娘林姑娘的叫着。外人不知,便只以為她是林府的小姐了。
後來林固娶妻,卻又多年無孕。林老夫人去之前,留下話來,待她及笄,若是林固還無子嗣,便讓納她為良妾。
對于當主子的人來說,大概覺得這樣對她是極大榮寵。而原身在身邊一個嬷嬷的影響下,心裏也十分願意。
可如今林固兒女雙全,這話自然也就不作數了。原身心有不甘,便動起了心思……可惜,才有了點小動作,就在這次出來上香時走失了。
林家她還是要回的,一則人生在世有些東西必不可少。金錢是生存必須品,身份也必不可少。她雖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可因生父的付出,她好歹也是良民。這時期戶籍管理的相當嚴格,沒有戶籍,她就是流民,除了乞丐什麽也做不了。不小心遇上強人,直接被按上奴籍也無可奈何。
二則,原身受林家的恩雖是她生父換來的,但情份不是這麽算的。林福救主是本份,如果不救獨自逃離,那要麽一輩子是逃奴,要麽回來之後護主不利,同樣逃不過凄慘下場。何況當時情況到底怎麽樣還不好說,不救主就不死了麽?只怕沒那麽好的事。只不過死的人又多一個而已。
林家記着這份情,護他們祖孫,還給她大小姐的待遇,這其實就已經夠了。撇開這些,原身跟林家相處十幾年,林老夫人待她如親母,林固待她如親兄長,這情份是實打實的處出來的。
明知道林家小公子,她的侄子有生命之憂,又如何能不管?
所以這林家她必是要回的。她現在只擔心這季行……林固想給她在道德人情中找一條生路,那最好的一條路就是将她嫁給季行。雖然這男人肯定不是林固心中理想的妹夫,但誰讓她的名聲壞在他手裏?哪怕他是好心救人,可世情如此。
“我兄長若是提了讓你為難的要求,你拒絕就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總不能你救了人反而要為難你。我兄長,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她想着原來他肯定是拒絕的,不然當初她到來也不會根本沒見到過他。說不定他已經娶了妻,也可能早有了心怡之人。
季行腳步頓了一下,才應了一聲。
阮秋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麽,再加上身上确實不舒服,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慢慢沉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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