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燒火丫頭小紅手腳都被捆着,嘴裏塞着一團不知什麽布,人躺在地上,蜷着。聽到動靜,立刻睜眼看過來,眼裏驚惶而絕望。

“把她嘴裏的布取出來。”

侍衛立刻上前,把小紅嘴裏的布團取了出來,還特別伸手提了一下,讓她靠着牆坐着。

“說,是誰指使你來害人的。”林固一雙利眼,直刺人心,直看的小紅整個人微微發顫。

“真,真的就是白姨娘。”小紅啞聲道:“我都招了,求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白姨娘?那麽你說一說,這是誰給你的。”林固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瓷瓶來。

小紅眼瞳微縮,連忙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沒見過這個瓶子,什麽都不知道。”

“好,你不知道,那就将這藥賞給你弟弟嘗一嘗。”

小紅臉色瞬間變了,惶然啞叫着:“我沒有弟弟,只有爹娘。”

林固自然不是無的放矢:“張旺是你的生父,王氏卻只是繼母。你親母生你時一胎雙生,除了你,還有一個男孩。比你小半個時辰……至于你現在的爹娘,你恨他們,因為他們不但将你賣了,還虐待你的弟弟,致使你弟弟斷了雙腿。後見他無用,便将他趕出家門,只能延街當乞丐。你到是眼利,時隔多年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

小紅驚惶大叫:“不是,他不是我弟弟。我沒有弟弟,我只有爹娘。沒有弟弟……”

“既然不是你弟弟,你又何必在乎他的生死?”林固哪怕表面上再溫文儒雅,可該狠的時候,他同樣可以比誰都狠:“來人,将這藥給那個小乞丐喂下去。要是死了,就丢到河裏去喂魚。”哪怕他此時看起來依舊儒雅,可心裏卻恨毒了眼前這個燒火丫頭。差一點,只差一點,這毒就被他女兒吃下。也許現在,他已經失去了女兒。一想到那種可能,他便恨不能活刮了她。

“是。”林貴拿了瓷瓶,轉身就要走。

小紅這會兒才是真的怕了,嘶啞着大叫:“不要。我說,我說……”

林固一擺手,那侍衛停了下來。小紅哭得不能自抑,卻到底将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據她招供,她并不是進府前才被賣,而是在更小的時候。她被賣給了人牙子,後來被一個管家樣的人買了去。卻不是進哪個府裏做工,而是被送到一處宅子裏。那裏有很多姑娘,年紀有大有小,一起被養着,教着。等到了一定年紀,這些姑娘就會悄然消失。去了哪裏她們并不知道,只是出府的時候都被叮囑了一句話,“從此以後,你從未見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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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誰,但每個月都會有人聯系她一回,或問一些問題,或給她送些銀錢。讓她安份守已,更讓她別忘記了,到底在替誰賣命。

她來到林家五年,聯系她的人從來沒要求她做任何事,直到三天前,那人突然聯系她,給了她一個瓷瓶,讓她想辦法,讓林家随便誰吃下去就行。

她這些年早把林家諸人的情況摸熟,心知要對林家的人下手很難。所以她本來的目标是阮秋……誰想到白姨娘突然送了機會過來。

昨夜她本來的打算有二,一是将白姨娘給的藥粉丢到林婉的床上。二則是,将藥下到林婉床前常備的茶水裏。因為她知道,林婉身體不好,夜裏總要醒上兩回,每回都要喝一回水。下人會給她備好水,溫在床前,夜裏直接倒了就喝,從不換水。但林婉在她自己院子裏時,她根本進不去。

可昨夜,林婉住到了林姑娘院裏。別看對外說,林姑娘就是林家的大小姐,可實則內裏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很多人既羨慕她,又瞧不上她。她那個院子裏的下人最少,更沒什麽忠心可言。想在那個院子裏動手,再容易不過。

誰想到,卻讓阮秋撞破,還發現了她,最後只能功虧一篑。

“這些年聯系你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紅已經徹底崩潰,“他每次都會帶着惡鬼面具,穿着大大的鬥篷,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樣。”

“身上可有什麽特定的物件?”

“沒有,除了面具,從上到下都是黑的。他還總站在角落裏,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林固心知是再問不出什麽了,只能暫且放棄。只是心裏卻越發不能安定,小紅只是個小蝦米,可這意味着,有人早早就盯上了林家,他們不是不想動手,只是在尋找一個合适的機會。而那些毒蟲潛伏的極深,誰也不知道,哪一個是他們的人。他的家,并不如他所以為的那麽安全。

林固在想什麽,阮秋不知,此時她也顧不上想這些了。此時,她正隔着屏風,聽許氏跟媒人說話。之所以讓她待在這裏,是因為這媒人來林府,是因為有人向她這個林姑娘提親。

“劉大人跟林大人乃是同僚,兩家家世相當。他家的三公子想來林夫人您也是見過的,那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傥,風度翩翩。跟林姑娘是極相配……這實在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緣啊!”

許氏耐心的聽完媒人的話,面上半點不顯,“多謝張媒人的好意,我這妹妹是我跟我們老爺唯一的妹子,我們都寵愛的緊。這将來婚事啊,雖不求十全十美,也希望是四角俱全的。再者說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這事啊不急。”

“這話也對,嫁人是一輩子的事,總得好好的挑挑。不過要我說,這劉大人家的三公子可是再沒人比得上的了……”

兩人你來我往,一個全力推薦那個劉大人,一個怎麽也不接話。到最後許是許氏沒什麽耐心了,便直接打發了。

等人一走,許氏直接将手邊的茶杯砸了。怒罵一聲:“混賬東西。”

阮秋并不奇怪,那媒婆說的三公子她是知道的。她說的劉大人是江南省道臺,從官銜上算,比林固還要高半階。這位三公子是個庶出,但因他姨娘深受劉道臺寵愛,因此他也極受寵,寵的他是吃喝嫖賭沒有不精的。其實吃喝嫖賭裏,除了嫖其他的在阮秋眼裏并不完全是貶意。但是這人偏有本事把一切都玩得下流又龌龊,這就讓人很瞧不上了。還有這三公子,雖然還未娶妻,可後院裏有名份的妾就有十來個,那沒名份的就更多了。

半年前這人還引起一個熱門八卦,據說他把他大哥的小妾給強了。小妾直接吊死在劉府大門口……這事雖然劉家壓下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除了為了權勢甘心把自家女兒往火坑裏推的人家,哪有願意跟這人做親的?

真是萬萬沒想到,劉家居然有膽子來林家提親。

“嫂子何必跟這渾人生氣,憑白氣壞了自己。”阮秋坐到她身邊,重拿了杯子,給她倒上茶。

“妹妹你放心,我跟你哥絕不會将你嫁那樣的貨色。”

“我相信兄長和嫂子,從不擔心。”林固是保皇黨,那位劉大人可不是。跟這樣的人扯上關系,與林固百害而無一利。

說是這麽說,可從許氏那裏出來,阮秋的情緒到底還是有些煩躁。沒有不透風的牆,劉家的事他們都知道,那她之前失蹤的事別人自然也是知道,只是不說罷了。要不然,那麽一個下流胚子,怎麽就敢上門提親了呢?不過就是覺得她名聲壞了,配那樣一個貨色正好罷了。

她心裏說并不在意,可情緒上依舊受到影響。而她甚至理智的知道,這是因為她的精神力出問題造成的。可有些事情,不是你知道就能控制住的。

不知不覺走出二門,正想着要回去,不想一轉頭,正好看到季行。

從上次見面,已經幾天沒見着這人。這人還是一臉的大胡子,也不知道刮一刮。他正拿着他的柴刀,一下又一個的劈砍着。不是在劈柴,只是對着虛空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練刀。

而就這麽一眼的功夫,他停了下來,看向她,然後走了過來。

“林姑娘。”

阮秋看着他一頭的汗水:“你在練刀?”

季行悶悶的道:“林大人說我空有一身力氣,這麽白放着浪費了,給我尋了個練刀的侍衛教導我。”

“你……準備跟着兄長了嗎?”一個獵戶,這一身力氣浪不浪費又有什麽打緊?

“還沒想好。”

那就是想了。想了也就意味着他有這樣的念頭,只是還沒做最後的決定。

阮秋不會幫別人的人生做決定,哪怕這個人跟她有着一種暧昧又尴尬的關系。但不知為何,想到之前的那媒人的事,她突然就湧起一股沖動,這沖動讓她對着季行開口:“你多大了?”

季行怔了一下,目光飛快的飄了她一眼,才道:“二十一。”

才二十一?她詭異的看着他的臉。唔,一臉礙眼的大胡子,确實無法判斷他的年齡。但她一直有一種,他應該是一個中年人的感覺。可才二十一……話說回來,以這個世界的标準來說,其實也不算小了。

“你,成家了麽?”

季行搖頭:“沒有。”頓了一下,又連忙道:“我老家不在這裏,後來逃難到了這邊。村裏的村長是個好人,收留了我。我吃百家飯長大的,後來大了點,就在村子裏當獵戶。也有媒婆想給我說親來着,可我家裏一窮二白,人家都不願意。”

“你家裏人呢?”

“都沒啦。”季行有些悵然的說道:“逃難一開始,父母都還在。有一口吃的他們都省給了我,後來父親沒了,最後母親也沒了……我跟着逃難的人一起往前走,快餓死的時候,遇到了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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