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阮秋覺得自己挺奇怪,之前她對季行是沒什麽感覺。确定他對她的睡眠有幫助之後,直接就沒準備放過他。但是在他說他喜歡她的這一瞬間,她卻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
坦然的目光突然就有些閃爍,心跳也微微一亂。輕咳一聲,“我讓人給你在外間加一張榻,你在那裏睡吧。”
“不,不用。”夜半三更,他在她院子裏已經不妥,再進屋就更不行了……
“去吧,讓嬷嬷守着。”阮秋想着他若是夜裏不睡就得白天睡,可白天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麽。最主要的是,自從她重生,她就深深的意識到,睡眠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那樣……不好。”季行這會兒雖然站在外面,可此時全身發燙,不但耳朵紅了,整個臉都紅了。幸好是夜裏,看不出來。
“我們現在有名份,不怕。”阮秋關窗前斜了他一眼:“要是不進來,就回你自己院子去。”
“我,進。”季行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阮秋滿意了,原則要有,但那是對外人堅持的東西。對于她,她想看到的是妥協,而妥協這種事,只要次數足夠多,就會形成習慣。
一夜好眠,她醒來的時候,季行已經離開了。
據嬷嬷說,天沒亮就走了,比以前的每一天都更早。到底進了她的屋,還事先沒跟她的家長報備,所以哪怕他什麽都沒幹,他也心虛。生怕別人看到,再說出什麽來。很掩耳盜鈴了!
阮秋笑了笑,沒說什麽。
晚一點見到許氏時,主動提了一嘴。許氏跟她的态度一樣,也沒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麽。實在是有些事好做不好說,季行夜裏進她院子本就出格了,外面人的嘴早就被封嚴實了。尤其是到了夜裏,除了那兩個守着的老嬷嬷外,再沒有旁人。
不過,看到兩人的感情好,許氏還是替她高興的。這個妹妹的婚事其實一直是她的心病,出身不高可身份高,最主要的是心氣高。相當的人家不會娶她,身份差了她又看不上。再加上她以前還有那樣的念頭……真是夠頭疼的。現在這樣,也算圓滿了。
阮秋對于許氏真的特別理解,可也只能當不知。原身做的那些,她不想承認,卻也得背這個鍋。現在這樣,挺好。
之後阮秋便繼續養傷,順便養娃。
以前,她沒來之前,許氏是很抵觸她接觸兩個孩子的。她來之後,她因為上輩子的記憶,到是刻意拉近了跟婉兒的關系。許氏雖然依舊抵觸,卻不會阻止。而現在,她已經很習慣的将兩個孩子丢到她這裏來陪姑姑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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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種轉變,她還是很樂見的。畢竟許氏是當家主母,哪怕因為她這個妹妹的身份,不會明面上做什麽。可只要她的态度擺在那裏,就足夠她日子不好過的了。就像以前,這院子裏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叫不動的,剩下的那一個,則是徹底的背叛,別有用心。而現在,院子裏的人換了一潑,指使起來也順手的很。
而許氏最近确實非常的忙,忙着收拾行李。
之前的打算去京城的事情,并沒有因為那場刺殺而取消,反而讓林固更加堅定了一定要送他們離開的決心,并且越快越好。
許氏也感覺到,在揚州城這塊地方,哪怕林固是知府,也不能阻止那些喪心病狂的人。到了京裏,許家的勢力是一層保障,最主要的是皇上在那裏。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什麽魑魅魍魉都得老老實實的。所以她非常贊同林固的意思,她自己不怕什麽,可她還有兩個孩子。因此這段時間她抓緊時間收拾行李,當然也就更忙了。
接下來的季行每天夜裏都會來報道,阮秋在每天好睡下,身體飛快的恢複着,常年蒼白的臉色也慢慢有了紅意。
一個月的時間,阮秋肩上的痂都退了,便是疤也淡的只剩下一道紅痕,只要繼續用祛疤的藥,最後終會什麽都沒有。而許氏那邊的行李終于收拾整齊,他們一行終于上了去京城的船。
為安全考慮,船雖大,但她們還是一個大人帶一個孩子住,許氏帶着熙兒,婉兒則由阮秋帶着。季行跟他們住在一艘船上,只是房間離得稍遠一點。可船就這麽大,再遠其實也沒多遠。
行船好幾日,一直順風順水的。阮秋帶着婉兒在外面轉了一陣,回屋後。婉兒拿了本書,她則将針線拿了過來。
“姑姑,這是給姑父做的荷包嗎?”
“對。”阮秋沒有太多嬌羞。說起來十分坦蕩,做什麽也特別理直氣壯。
“姑姑的手藝真好。”婉兒看着她手裏的荷包,一面繡着福字,一面繡着蝠紋,再簡單不過也最常見的樣式。“姑父一定會喜歡的。”
這荷包從他們有婚約開始,阮秋就開始做。她的繡技不差,但缺少熟練度,所以做得特別慢。不過,因為她之前受傷,做得再慢別人也覺得正常。如今還剩下一點,正好乘船無事,就給收了個尾。
過了一陣子,阮秋手裏最後一點活終于做完。
“走吧,我送你去你娘那,我去找你姑父。”
“姑姑羞羞。”
阮秋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個小人家知道什麽羞。”
婉兒鼓着小臉:“就知道。”
将婉兒送到許氏那,跟她說了一句她要去哪,才帶着人去找季行。說起來,船就這麽大點,可自從上船,她還就沒見到過季行。許是在外面,這家夥特別守規矩,但凡有事都是讓嬷嬷傳話,他自已輕易不上來。不過雖然人沒見到,東西卻送上來不少。
季行此時在他自己的房裏,阮秋讓人去敲門。
幾日未見,他給人的感覺似乎有些不同了。最初看時,只覺得就是一個特別樸實的粗漢子。可如今,雖然那一臉的大胡子還在,可卻不顯得粗魯了。而且,她輕吸了口氣,似乎還有墨香。這味道她是再熟悉不過的,婉兒那丫頭身上都是這個味兒。也不知道她小小孩子,怎麽就喜歡這個味道。
“林,林姑娘。”季行看到她,先還有些忐忑,可一對上她含着笑意的眼,耳朵瞬間就紅了。
“你在習字?”
季行立刻點頭:“是的,在揚州的時候,林大人請人教我認字。”頓了一下才道:“我剛練不久,寫得還不好。”
阮秋覺得挺好,兵和将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是刀,一個是握刀的人。他有一把子好力氣,本事不俗,可若當真大字不識一個,最終也只能成為刀。
“挺好。”
季行立刻松了口氣。
阮秋笑看了一下他血紅的耳尖,“這個給你的。”将荷包直接塞他手裏。
塞荷包的時候,她的手不免要碰觸到他的手。一個細軟白嫩,一個粗糙堅硬。卻全都滾熱,只稍稍一碰,就像是被燙到一樣。阮秋極快的收回手,耳尖微熱,擡眼看向他,才發現他比她不如多了,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人也傻傻的。
嫌棄的瞥了一下他滿臉的胡子,無視他笑咧開的嘴:“還有多久到京?”
“問你話呢。”擡腳踢了下他的腿。他終于回了神。“若,若是順風順水,再有五日便能到。”季行一邊小心的摩挲着手裏的荷包,一邊時不時的偷看她一眼。
阮秋輕咳一聲,才又問道:“到了京裏,你有什麽打算?”許氏一直就說,必會給他謀個出身。但具體的,卻從來也沒說明白過。不是她想瞞着什麽,而是她自己也說不明白。對于她來說,那些算是男人外面的事情。林固不主動跟她說,她絕不會主動問,問了也不會仔細去問。
“林大人給了我一份薦書,替我在京畿營謀了一個職務。将你們送到京裏,我就去那邊。”頓了一下,才結巴道:“我,我會好好努力,讓你過好日子的。”雖然話說得不利索,可語氣卻很堅定。
阮秋點了點頭,又問道:“嫂子只是來探親,不可能一直住在京裏,也許一兩月,也許三五月,必然要回去尋兄長。到時……”她肯定是要跟着許氏回去的,“對此你可有打算?”
他們回去,他若有了正經的工作,那就不能再跟着一起回了。那他們兩人不就就成了異地戀了?她願意嫁給他,為的就是每天晚上給她當強效安眠藥的,要是異地了,她要他還有何用?
所以,這個問題必須解決。
“我,我……”季行微微低頭,半晌才小心觑了她一眼:“林大人之前給了我五百兩銀子,還有兩頃地。來的時候,我把地賣了。我原來也有些積蓄。等到了京裏,就在京裏買個宅子。等職務定下來,我就去下聘……林大人答應過我,林夫人會在京裏一直等到,等到咱們成婚。”
阮秋詫異看了他一眼,原來他也在謀劃啊。
“錢財可夠?”京城的房價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再加上後面置聘禮……雖然她的出身不好,可她現在是林家的姑娘,那聘禮總不能太寒酸。
“夠的。”說到這個,他有些急,“我在村裏時雖然以打獵為生,可也做些別的。積蓄還是有些的。”
“那就好。”雖然這麽說,可阮秋還是不覺得他能有多少錢。
不過,在他的安眠效果前提下,錢財到不是重點。之前她收拾自己行李的時候,才發現她其實也薄有家資。
原身雖然不善理財,但在府裏本就沒什麽開銷。許氏不是小氣的人,每個月月錢都大方的很,夠原身折騰。而原來的林老夫人臨終時,給她留了一些東西。一些貴重的首飾做添妾外,在京城還有兩處房産。一個宅子,一個鋪面。另外,她的親生祖父,林家前任大管家,死後的所有財産也全都封了箱,留給了她。
等到出嫁的時候,林固和許氏也不會少她那份嫁妝。
這麽一算,他就算沒什麽錢財,她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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