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又過了七八日,秦丘榆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寧書問過他兩次,都被他搪塞過去了,寧書就有些坐不住了。她身上的傷都是皮外傷,如今結了痂又癢又疼。這種麻癢的感覺簡直讓她心裏更添煩。她不得不懷疑秦丘榆是不是真的有幫她打聽消息。會不會是搪塞自己?就算是,她也不能說什麽。非親非故,他也沒有理由幫自己。更何況,他若私心想留下自己呢?寧書搖搖頭,不想往這方面去想。

可這般住着,寧書變得越來越焦灼。她覺得自己像一只小麻雀被困在這裏,與外界徹底隔離。

寧書甚至覺得自己很沒用,她突然想起林峥,如果自己會騎馬,如果自己如林峥那般身手了得,又怎麽會被困在這裏幹着急?

等到第十日的時候,秦丘榆那邊仍然沒有消息。他甚至開始躲着她不見。寧書咬咬牙,終于下定了決心。

這日夜裏,冬日的夜風涼涼地吹,整個山寨異常得安靜。秀秀本是農家女,此時熟睡着,輕輕打着鼾聲。寧書輕輕喚了她一聲,秀秀撓了撓臉,翻身繼續睡。

寧書便輕手輕腳開了門,溜出去,又将門無聲掩好。她擡頭望着空中圓月,心中感慨不知何時才能團聚。她定了定心神,尋了條比較偏僻的小路往下走,這幾日她偶爾會出屋子走走,大致的路還是認得了。

僻靜的山路,磕磕絆絆,寧書走了一小會兒就覺得累。雖是寒冬的天氣,卻是香汗淋淋。

“若以後有機會了,倒要好好鍛煉下身子了。”寧書喃喃自語,一個不留神,就被一截枯樹枝絆倒。她吸了口涼氣,勉強爬起來,已經結痂的手掌居然又撐破了,傷口又開始流血。絲絲疼痛快要将寧書麻痹。

寧書不敢久停,繼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

等她終于下了山,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回望了一下山寨,寧書不再猶豫,辨別了方向就朝着之前與和王妃約定的斷橋走去。

寧書清楚已經過了十日,和王妃應該已經不在那兒了。可是等她終于到了林外斷橋處不見一人時,心裏難免蒼涼。

她抿了下唇,在黑夜裏小心前行,圍着斷橋,将四周查看了一番果然無果,沒有人,也沒有什麽記號留言。冬日的涼風吹在她臉上,使她不由打了寒顫。

她坐在斷橋橋頭一棵枯樹下的巨石上,長長嘆息了一聲。

冷,還有絕望。

天下之大,她竟是不知道要去哪裏。心裏有苦澀,也有委屈。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縱使後來穿成了庶女,也是好吃好穿養在深閨裏。她甚至從來沒有過只身出門的經歷,可是自從成婚以後,遇刺殺,被陷害,逃命,騎馬,遇土匪……甚至如今一個人大半夜坐在這裏,前途渺茫。

眼眶不由就濕潤了,寧書開始懷疑因了那一絲執念嫁入王府究竟對不對?若當初她嫁給了江宏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安安穩穩,免此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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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想法一生出來,腦海中就不由浮現了匡策的身影。

寧府時,他背着手由遠走近,所有的人物景象都變成了死物,成了點綴他的背景。

她掀起車簾,目之所及是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孤傲的寬大背影,給與她無盡的踏實。

她好好跟他說話講道理的時候,他會突然堵上她的嘴,讓她所有的話化成無盡的溫柔。

他還會熟稔地拉她入懷,勾着嘴角聽她說話。讓人覺得他聽得很認真,又好像她說什麽都無所謂。

寧書還記得那一日,他說呀:“我就是要把你捧上天啊。”他說這話的時候,翹着二郎腿,笑得像個孩子一樣。

寧書緩緩閉上眼睛,眼淚一顆一顆順着蒼白的臉頰滾落下來。

想念,原來竟是這樣一種滋味。

寧書在斷橋那兒坐了一夜,她靜靜坐在那裏看着朝陽一點點升起來,溫暖的光灑向大地,一點點灑進她涼透的身體裏。

寧書捶了捶腿,讓凍僵了的腿恢複知覺後才從石頭上下來。她轉身,看見秦丘榆靜靜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他那樣子,瞧着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寧書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勉強扯出絲笑容來,說:“秦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秦丘榆欲言又止。

寧書就那樣靜靜看着他,不再開口問,而是默默等着。

寧書明明落魄狼狽成這副樣子,可是秦丘榆望着她還是覺得高不可攀。山寨那群小子告訴他,喜歡一個女人不需要講什麽道理。反正她孤身一人,不如直接給她睡了,到時候她就會死心塌地留下了。

可是這事兒,秦丘榆做不出來。

或許換成別的女人,他敢。可是寧書不行,她是他年少時的憧憬,他不願意親手毀了自己的夢。

“是,我是有事瞞着你。”過了許久,秦丘榆終于開口:“我派人打聽消息,可是沒人見過和王妃。但是……”

秦丘榆頓了一下,斟酌着語句說:“策世子與寧将軍裏應外合,生擒宋王。宋軍已退,兩軍言和。”

寧書微微心安,匡策沒事,仗也打完了。可是瞧着秦丘榆猶豫的模樣,寧書心裏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秦丘榆又說:“匡宋聯姻永葆兩國友誼,宋國嫁安蘿公主于……策世子。”

秦丘榆憋着一口氣,仔細去看寧書的表情,卻見她十分平靜。

過了好半天,寧書垂眉低聲說:“也好,也好……”

“我……世子如今在遼城,我帶你去找他!他……他不會不管你的!他一定是不知道你還活着,以為你遭到了不測!”秦丘榆急忙說,此時此刻他竟是半點占有的心思都沒有,他心裏想得全都是不讓寧書難過。

寧書輕輕笑了一下,有些釋然地說:“秦公子,可否請你帶我去羅城?”

“羅城?”秦丘榆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寧書既不去找匡策,又不回寧家。羅城有何人?雖心中疑問,但他還是點頭應下:“好,我帶你去。”

寧書福了又福,鄭重道謝再三。

她原本的兩個丫頭蒲月和巳月都在羅城,之前寧書多次照料,聽說她們兩個打點了個小小的針線坊,日子過得還可以。

所有的悲喜就藏在心裏吧。他勝了,便是将來要稱帝的人。這樣的他不可能永遠守着不能生育的自己,總有一天,後宮三千,子嗣延綿。

不完整的愛情,破碎的諾言,何必再兩相遺憾。

更何況,流落土匪山寨多日的她,名聲早損。

匡翎很怕

匡翎緊緊握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她躲在角落裏,和很多女人一起懼怕地看着進來的士兵托着幾個女人往外走。有個女人掙紮不肯去,甚至咬在了士兵的手腕上。那士兵咒罵了幾句,拔了刀就砍下了那個女人的人頭。那個全是血的人頭孤零零的滾到一邊。從匡翎她們的這兒正好能看見人頭上睜大的眼睛,致死不瞑目。

匡翎很怕。

她以為和親最壞的結果就是遠嫁,再也見不到家人,可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可是最近親眼所見的一幕幕,徹底颠覆了她的想法。粗鄙的男人,污濁的咒罵,無助的哭泣,還有大片大片鮮紅的血跡。她不敢睡覺,甚至不敢閉上眼睛,似乎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大片大片的血跡。

她同這些被抓來的女人一般躲在最裏面,每日企盼不要拖自己出去。那些被拖出去的女人是正的成為軍.妓,甚至根本不會活着回來。雖然這裏肮髒發臭,甚至有老鼠竄來竄去,但是卻已經是唯一的淨土。

匡翎用手背抹去臉上肆意的眼淚,給自己打打氣。她明白她若是個有骨氣的女人,就該在被拖出去之前一頭撞死,得個幹淨的終結。

可是她疼,她怕死。她甚至想過,就算是輪到自己被拖出去欺淩,她也要想方設法活下去,等将來親自手刃這群惡魔!

半夜,沉重的大門被打開,一群鎖着鐵鏈被推進來。

匡翎睡得很淺,一有動靜就醒了。發現又有一群可憐的女人進來,便低頭不多事。她幫不了任何人,也沒有能力去可憐任何人。

“郡主。”

匡翎蹙眉,聽錯了?

“郡主。”

匡翎心頭猛地一顫,她絕沒有聽錯!

“右後方。”

匡翎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緩緩轉身,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蹲在她身後,正是剛剛被送進來的那群女人中的一個。這個女人緩緩擡頭,露出一張男人的臉。

匡翎猶疑了一下,試着叫出他的名字:“劉……劉什麽來着?”

“劉橫。”

匡翎恍然,她對劉橫有印象,那個個子和女人差不多高,平時極少說話沉默的像不存在的一個人,也是匡策身邊第一人!

“是!是皇表哥讓你來救我!”匡翎壓低聲音,聲音裏是難掩的顫抖。

劉橫點頭,細長的手指動了動,輕易地解開了鎖着他的手鏈和腳鏈。然後又是同樣動作麻利地解開了鎖着匡翎的鎖鏈。

“跟我來。”劉橫壓低聲音說,已經彎着身子悄聲行走。匡翎急忙同樣彎着身子跟上。

兩個人一直往裏走,走到一處堆破舊棉被的地方,劉橫停下腳步,開始輕手輕腳地抱起棉被放到另一側。一旁的匡翎猶豫了很久還是硬着頭皮去抱髒臭的被子。蟑螂從棉被裏爬出來,順着匡翎的手背往上爬。匡翎深吸一口氣,忍住想要尖叫的沖動,閉着眼用手抓起蟑螂,随手一置。蟑螂被扔到地上了,她的手心還是那種惡心的酥麻感。

劉橫看了她一眼,也不言語,繼續加快速度将剩下的棉布抱走。一個漆黑的洞出現在視線裏。

匡翎大喜!

劉橫卻悄悄拿了火石,引了火,将地上的破爛棉布燒着。

匡翎一怔,這些棉布起火,是會殃及被關在這裏的其他女人的!

知道匡翎心中所想,劉橫低聲道:“外面,是金國八十萬的軍隊。我們出去必有聲響,若不點火分散他們的注意,我們出不去。”

劉橫說話,靜在一旁。

匡翎目光閃爍,險些落下淚來,但她還是低低地說:“我明白了。”

劉橫有些意外,人果真是會變的。他簡直不相信面前這個人是曾經安城嚣張跋扈的小郡主。他便說了句:“外面官兵衆多,這火燃不久,這些女人不會有太大傷亡。”說完,先一步鑽進了洞中。

匡翎微微心安,跟着劉橫往裏爬。

洞很小,連跪行都做不到,只能爬行。滿手都是咯人的砂石,偶爾會抓到小蟲子。匡翎咬咬牙,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洞中沒有光,漆黑一片。匡翎睜大眼睛緊緊跟着劉橫,生怕拖了後腿,縱使石子兒磕破了手掌,縱使她累得不行也不敢吱一聲。

果不其然,他們二人鑽進去不久,身後就是吵雜的呼叫聲咒罵聲,濃濃的黑煙順着洞飄進來。匡翎嗆得想咳嗽,可是又怕出聲引來官兵,只好努力忍着,眼睛就大顆大顆地砸下來。她突然明白劉橫這不僅是聲東擊西,而是濃煙會暫時遮住這處洞.口。甚至縱使他們發現了這處滿是濃煙的洞,也不敢貿然鑽進來。

匡翎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手腳早就麻木了。

“郡主。”劉橫低聲提醒,匡翎就停了下來。

面前已經寬敞了許多,劉橫站了起來,去拉匡翎。匡翎忍痛站起來,剎那間差點站不住。劉橫微微停了一下,給你匡翎略微喘息,便繼續走。匡翎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繼續跟上。

前方變得潮濕,地上坑坑窪窪的有許多泥坑。匡翎深一腳淺一腳都走,整個人狼狽不堪。

洞.口忽然出現在視線裏,那一瞬間,匡翎心裏酸得不行。

劉橫身影一躍,輕易跳出洞,然後朝匡翎伸出手,匡翎便借着劉橫的力氣,一點點爬出洞。一出了地洞,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的屍體。匡翎一驚險些驚叫出來,幸好及時忍住。

“郡主,我們走。”劉橫低聲提醒,眯着眼睛辨別了個方向,帶着匡翎走。

等到匡翎到了大匡軍營時,她無力地跪在地上,霎時用光了所有力氣,昏了過去。

劉橫一愣,略微猶豫,把她扛起來,送到早就準備好的帳篷裏。軍醫和兩個侍女都已經準備好了,劉橫親自将匡翎放到床上,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她,也不敢耽擱,直接去了另一座大營。

“我方不過二十萬兵馬,金國卻只有有五十萬兵馬,此役該如何?”是丁縱的聲音。

劉橫一腳跨進去,正好瞧見丁縱望着軍事地圖的樣子。他微微一愣,這個毛小子穿着将軍的铠甲,還真是像模像樣。

丁縱望向劉橫,問:“救回來了?”

劉橫點頭,随意坐下。他話少,就算面對匡策都不多言語。

“你也接觸了金軍,這一役,你可有建議?”丁縱皺眉問他。

劉橫嗤笑了一聲。

丁縱立刻就惱了,随手将桌上的一把鋒利匕首擲向劉橫,斥道:“保家衛國,匹夫興亡,劉橫你這個時候要跟我鬧私仇?”

劉橫一偏身子,鋒利的匕首刺入木柱。他并非真想對劉橫動手,就算動手也打不過劉橫。

帳篷裏的幾個将士想勸又都不敢,這兩個人他們可都惹不起。劉橫的戾氣是他們這群刀口過活的人都怕的,至于丁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小将士,如今殺伐果斷,竟是隐隐有了策世子的作風。

劉橫擡了半眼古怪地看着丁縱,道:“丁小子,我要是會行軍打仗,世子會把帥印給你?”

丁縱一滞,被噎地回不了嘴。他實在是太心急了,整個人崩得太緊。他明明清楚,若論忠誠,他不敵劉橫一半。他更應該清楚劉橫剛剛說的是事實。劉橫這個人啊,愛好就是殺人。心狠手辣、嗜血無情,行軍打仗的事問他意見,的确顯得像是自己挑事了。

丁縱緩和了下語氣說:“是我心急了,抱歉。”

劉橫眯着眼,也不吱聲。下一瞬間忽然睜開眼,只見一只黑色的奇特小鴿子飛進來,落在他的手背上。劉橫解了綁在鴿子腿上的信看,皺眉越來越緊。

丁縱便問:“世子妃還沒有消息?”

劉橫咒罵了一聲,說:“我得去趟西邊。”

年輕氣盛

65章

和王府裏異常冷清。不過如今的和王府仍舊住着個主子,那就是寧棋。

天兒蒙蒙亮的時候,寧棋就坐上了去寺廟的馬車。她越來越頻繁地拜佛祈福,瞧着的确像極了擔憂丈夫的樣子。

和王府的馬車一進了寺廟大門,寧棋就下了馬車,換上了一輛轎子從後門出去了。又行了小半個時辰,這輛小轎子就擡進了一條僻靜小巷盡頭的一處宅院裏。寧棋坐在馬車裏,任轎夫一直都她擡到了後院。

早有兩個丫鬟守在那兒等着寧棋。轎夫落了轎,兩個丫鬟立刻迎了上去,一個掀起簾子,一個去扶了寧棋的手。寧棋整理了下袖口,才托着丫鬟的手往前走。

丫鬟将門打開,寧棋自然地跨進屋子。兩個丫鬟卻并不進去,而是在她進去之後,輕手輕腳的将門帶上。

寧棋不由就嘴角含了笑,穿過堂屋進了內室。

剛沏好的濃茶飄着濃郁的香味兒,甚至給這個屋子添了幾分暖意。而匡元正側躺在長榻上,握着個暖手爐。

“世子。”寧棋福了福身子,聲音裏帶着絲柔情。

匡元的情緒卻不太高,他說:“皇兄打了勝仗,就要迎娶宋國公主了。”

寧棋走過去,翻過扣在茶托裏的茶杯,倒了杯茶退給匡元,溫聲說:“世子不要太擔憂了,畢竟……祥王已經不在了。”

匡元仍搖頭,道:“他軍權在握,又得民心,若是再聯合宋國。那就不是輩分的事兒了。”

寧棋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有一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一直皺眉的匡元,這才側首看她,道:“在我面前有不能說的?”

“他那個人表面上狂傲,但實際上卻是個謹慎的人……”

“哦?”匡元挑眉,打斷她的話,“你倒是了解他。”

寧棋面上一紅,急忙辯解:“世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一年多以來,我的心意你還不懂嗎?我忍着王府裏的白眼,次次激怒他,讓他厭煩我。為的可是什麽?”

“好了,好了。又當真了。”匡元将寧棋拉到身邊,讓她坐在長榻上。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一下下輕撫着。

寧棋嘆了口氣,說:“我是怕他早就懷疑我了。懷疑我不是最可怕的,可若他早就懷疑我,卻什麽都不做才可怕!”

匡元坐直身子,端起桌上的熱茶一口喝了。

“慢點,小心燙!”寧棋皺眉,去接匡元喝完的杯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寧棋又說:“之前丁縱屢次幫世子,當初給寧書那個小賤.人用的西疆蠱藥,也是托他帶入王府。如今他掌了匡策一多半的兵權,不如……”

匡元皺眉,想了一下,才說:“丁縱這個人……不太好控制。算了,我派人再帶一封信給他。”

寧棋忽得又問:“那西疆蠱藥真的那麽神奇?寧書當真不能再生育了?”

匡元緩緩說:“極難。那西疆的蠱藥最是奇特,若想解,需用治蠱之人的心髒。可是那制蠱藥的人卻是西疆第一宗教的大長老所制。要想取他的性命……”匡元古怪地笑了一下,“難如登天。”

聽匡元這般說,寧棋的心情就變得很好。

“你那妹子不得好,你就那麽高興?”匡元審視着寧棋。

寧棋一驚,急忙将喜悅掩飾起來,說道:“世子爺你又這般說話!我明明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做事!祥王只有策世子一個兒子,策世子又是獨寵我那妹妹。讓她無孕便是讓策世子暫時無子,這樣在皇位的争奪上……”

寧棋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就将後半句話吞了回去。嗔了匡元一眼,道:“世子爺,你又是故意的!”

匡元大笑,将寧棋拉在懷裏抱着,說:“你們女人啊,真是有意思。”

寧棋趴在匡元的懷裏,猶豫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喚了他的名字。

“怎麽?”匡元把玩着寧棋的一绺頭發。

寧棋有些緊張的掙脫開匡元的懷抱,小心的握着匡元的手放在自己的下腹。千言無語都不必再說了。

匡元就愣了一下。

寧棋楚楚可憐地望着匡元,說:“您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在乎名分。我不想做匡策的世子妃了,随便想個什麽法子,讓這個世子妃死了吧。再随便給我個什麽身份,讓我留在您身邊就好。”

字字動情,聲聲柔情。

匡元卻猶豫了。

“你說我說。”匡元想了想,有了決定,正視着寧棋。

寧棋的臉色一瞬間蒼白,心裏湧起了極不好的預感。

“如今這形勢還不明朗,輸贏都是未定之數。你不若先留在王府,按兵不動……”

寧棋急忙打斷他,質問:“您的意思是不要這個孩子了?”

匡元嘆了口氣,說:“若你和匡策曾圓房過也就罷了。可你們從來都沒有圓房過,如今他又在西邊,你這肚子一天天大了,被人看見如何解釋?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到善終?”

“你的意思是,我還不如和匡策做過夫妻?”寧棋的聲音帶着顫抖,“你還不明白嗎!他早就懷疑我了!我不能再留在王府了,等他從西邊回來,一定會弄死我的!”

匡元也有些不耐煩,說:“他為什麽懷疑你?還不是因為你做的太明顯了?哪家世子妃把自己男人往外趕的?你要是伺候過他,他倒是不能懷疑你了。”

寧棋心口猛地一痛,她大聲質問:“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誰!”

匡元索性複又躺下,不去看寧棋。

眼淚從寧棋臉上劃過,她泣不成聲地說:“是誰說的情到深處不由自主?是誰說的不能婚娶是一生最大的憾事?又是誰許我一生疼愛!”

然而寧棋似乎忘了讓匡元動心的本來就不是她。

女人的哭訴鑽進耳朵裏,匡元只覺得更加煩躁。當年一定是年輕氣盛,才會随意許諾。她原本就是喜歡那個端莊文寧的嫡女寧棋的,所以情不自禁地許諾。可是女人怎麽這麽善變?高高在上的女人一旦得到了就會變得這般哭哭啼啼且粘人?

更何況,當得知寧棋最終還是要嫁給匡策的時候,匡元對她說的情話就帶了幾分利用。

·

另一邊,劉橫馬不停蹄到了遼城,深夜見了匡策,與之密談至天亮,然後又匆忙朝着各處聯絡點發布信息。

“江城、徽城、蒙城和羅城……”劉橫捏了捏手骨,“世子妃會在哪兒呢?”

暗中的隐衛悄悄潛入這四城暗中查找,而劉橫也騎着馬親自去找。

前方是一條岔路,分別通向江城、徽城、蒙城和羅城,他想了想,朝江城行去。

“擦”劉橫罵了句娘,“想我劉橫殺人如麻,如今不是救女人就是找女人。”

金國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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