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嫁他人婦(1)

“能與安定侯攀親,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姊姊不想嫁張泰,這麽好的機會,你為什麽不答應她?”顧氏的寝房裏,她沉着臉責備女兒。

不久前,從白昭娴那裏得知女兒竟回絕了她的要求後,顧氏便差人将女兒叫過來,又将下人全都遣了出去,仔細問話。

“娘,我三年多前已答應一人要等他回來,所以我不能嫁給張泰。既然姊姊也不想嫁,不如請爹退了安定侯府這門親事。”已将崔開平的事告訴白昭娴,白蘊惜也沒再瞞着母親。

她先前作的夢裏,安定侯府日後會跟着五皇子一起叛變,爹也牽涉其中以致連累白家,所以這門親事是絕不能結的。

顧氏聞言,驚怒的追問:“你說的人是誰?”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不知女兒何時竟與人有了私情。

女兒性子可不像白昭娴那般野,時常跑出府去玩,她平素裏多半待在府裏,哪有機會能結識什麽男子。

“他是善有寺方丈收留在寺裏的孤兒,在三年多前從軍去了。”若那夢是真的,那麽他将會成為名震一方的大将軍。

聽聞對方不過是個孤兒,在外人面前一向溫婉的顧氏此刻面帶恚怒的斥責女兒,“你可是堂堂太守千金,他這樣的出身豈能配得上你,娘絕不會同意你跟他的事,你必須嫁給張泰,只有他那樣的家世才能配得上你。”

見母親就像夢裏那般,與姊姊一起執意要她嫁給張泰,白蘊惜急道:“娘,咱們白家絕不能跟安定侯家結親,以後會招來滅門之禍的。”為了證實她沒騙母親,她喊着久久。

“久久、久久,你出來告訴我娘,白家以後會被張家拖累滿門抄斬的事。”

聽見女兒這話,顧氏錯愕的瞪着女兒,“你在胡說什麽?”

“娘,我沒胡說,這些都是久久告訴我的。久久,你快出來見娘啊。”白蘊惜焦急的喚道。

久久稚氣的嗓音慢吞吞回道:“沒用的,這世上只有你能看見我、聽見我,其他人都看不見也聽不見。”

“為何會這樣?”白蘊惜呆愣的問道,娘見不着久久,怕是不會相信她的話。

“因為天機不可洩露。”久久只回了她一句,就沒再出聲。

顧氏狐疑的瞅着女兒,“蘊惜,你究竟是怎麽了,你在同誰說話?”房裏除了她和女兒,壓根沒其他人在,女兒這般異常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有些擔心。

“我……”沒辦法洩露久久的事,白蘊惜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讓母親相信她的話。

顧氏拍拍女兒的手,放緩嗓音,“娘讓你嫁給張泰也是為了你好,張家可是侯爵之家,又是張貴妃的娘家,和五皇子的舅家,這麽顯貴的家世求都求不來。你姊姊竟然不要,這可是便宜了你,你得抓住這機會呀。娘只生了你這麽個女兒,別的也不求,只求你有個好歸宿,娘才能安心。”

白蘊惜自是明白母親的用心良苦,但張家這門親事真的不能結。為了說服母親,情急之下她說出夢裏的事,“娘,今早我不是說我昨晚作了個惡夢嗎,實際上我作了個預知夢,夢見了以後會發生的事。”她接着将夢境裏的事告訴母親。

“……所以咱們絕對不能同張家結親,那會害得我們白家被張家牽連,而獲罪被滿門抄斬。”

聽完女兒所說,顧氏皺眉輕斥道:“你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夢,我聽說當今皇上如今最寵愛張貴妃,你爹私下告訴我,皇上将來立儲,多半會立五皇子為太子,他怎麽會為了奪嫡而叛變,這沒道理呀,你那夢裏的事怕是不可相信。”

白蘊惜正色說道:“娘,那真是預知夢,今天姊姊和您要我替她嫁給張泰,都在我夢裏出現了,我不知道日後五皇子為何會叛變,但咱們絕不能同張家結親,那會給白家招來禍事啊!”

思及夢裏崔開平為她的死而悲切落淚的神情,白蘊惜心頭一緊,哪怕不為白家,只為了他,她也不能辜負他、嫁給別人。她既已收下他的玉扣,定要等他回來。

說完,她朝母親下跪,求道:“娘,女兒不會騙您,為了咱們白家好,女兒絕不能嫁給張泰。”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顧氏扶起女兒,聽了女兒這番話,她心裏雖不太相信,但難免受了些影響,有些煩亂,“這事你讓娘再想想。”

翌日一早,顧氏院子裏,兩個兒媳和白蘊惜都來到屋裏向她請安,但遲遲不見白昭娴。

顧氏也不以為意,這些年來白昭娴也不是日日都會過來向她問安。

幾人一邊飲茶一邊敘着話,二媳婦武蘭和長媳江蓉婉提起了安定侯府的親事。

“也不知道昭娴是不是知道要嫁進張家,害羞的躲在自個兒屋裏,打昨兒個我就沒見着她呢。”武蘭笑道。

江蓉婉呷了口茶,淺笑着說:“難得她也會害羞。對了,母親,這安定侯府什麽時候會派人來換庚帖?”

顧氏瞅了安靜坐在一旁的女兒一眼,她昨夜想了半宿,覺得女兒的夢雖有些匪夷所思,但她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也不敢拿她的終身大事來賭,萬一真像女兒夢裏那般,豈不是害了她、也害了白家。

雖有些可惜,但須州也不是沒其他的好人家,因此她心裏已打消讓女兒嫁給張泰的念頭。

顧氏張嘴正要說什麽時,這時一名下人神色匆忙的進來禀道:“夫人,不好了!”

見那下人是在白昭娴身邊伺候的侍婢,顧氏納悶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大小姐她留書出走了!”侍婢将帶來的一封信遞上去。

顧氏聞言一驚,她身邊的一個婆子連忙接過信交給顧氏。

顧氏拆開信看完,怒斥一聲,“簡直荒唐!”

武蘭與江蓉婉相觑一眼,忙問:“母親,昭娴信裏寫了什麽?”

“你們自個兒看。”顧氏将信遞給武蘭,神色凝重的看向坐在一旁的女兒。

白昭娴留書私自出走,這張家不日就要來換庚帖,屆時若找不回她,到時候只怕女兒不得不嫁給張泰。

這原本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可在聽了女兒那個夢之後,她心裏免不了有個疙瘩。

武蘭和江蓉婉看完信訝然道:“昭娴怎麽這麽糊塗,竟為一個男人不肯嫁給張家二少爺,私自出走。”

顧氏吩咐身邊婆子去找府裏的總管,讓他派出府裏下人去将白昭娴找回來。

“這事不得聲張,你讓他們暗地裏找。”

那婆子應了聲,領命去找總管。

顧氏接着肅聲警告屋裏所有人,“出了這個門,全都把大小姐留書出走的事給我爛在肚子裏,不得洩露一句。”

下人們全都福身答了聲是,武蘭和江蓉婉也應了聲。

“母親,當務之急是要先把昭娴找回來,要不我也派我房裏的幾個丫頭一塊出去幫忙找。”對白昭娴竟為了一個男人不惜私自出走,也不肯嫁給張泰,武蘭心中不齒她的所為,但她也是白家人,昭娴的事若傳出去,她難免也要被人笑話,因此也想盡快将人找回來。

江蓉婉也附和了聲,“我房裏的下人也可以派出去幫着找。”

一直沒出聲的白蘊惜眉心緊鎖,她沒料想到姊姊在被她拒絕後,竟會一走了之。

倘若找不回她,爹震怒之下更不可能退了張家的婚事,那最後只怕會要她嫁給張泰,若是如此,豈不是跟她夢境裏一樣。

她掐着手裏的絹帕,不成,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回到自己的房裏,她将下人遣出去,出聲詢問久久——

“姊姊留書出走,萬一我爹要我嫁到張家去,我該怎麽辦?”

“宿主想扭轉命運,就不能嫁進張家。”久久稚氣的嗓音在她耳邊提醒她。

“那我該怎麽做?”白蘊惜求助的問道。

久久的虛影浮現在她眼前,小嘴兒得意的高高翹起,兩手叉着腰,說道:“這就輪到久久出場了。”說着,她小手朝她比了個三,“你有三次機會能從我這裏得到三枚錦囊,每枚錦囊裏都有一個提示,能助你渡過難關。”

聞言,白蘊惜滿臉驚喜,迫不及待道:“真的嗎?那你快把錦囊給我。”

久久眉毛一挑,鄭重警告她,“你要記住,你可是只有三次得到錦囊的機會,若是用光就沒有了。”

白蘊輕點螓首表示明白,而後朝她伸出手,“把錦囊給我吧。”這次的事她委實想不出該如何解決,只能寄望錦囊。

久久的手淩空一點,眨眼間,白蘊惜手上便出現一枚銀白色的錦囊。

白蘊惜瞪着手上憑空出現的錦囊,愣了須臾後才回過神來,急忙打開錦囊,從裏面取出一片拇指大小的竹簡,望着上頭寫着的兩個字,她呆怔了片刻,吶吶的問了句——

“服蝦?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系統給你的提示,其他的要靠你自己。”說完,久久的虛影頓時消失。

白蘊惜盯着竹簡上的字,揣測着上頭的意思,“服蝦,這是要我吃蝦嗎?”可她不能吃蝦呀。

幼時她吃了一回蝦,而後便……于是娘不準她再吃蝦,她也不敢再吃了,可錦囊的提示竟是讓她服蝦,難道提示給錯了?或者不是叫她吃蝦,而是有別的意思?

白蘊惜狐疑的垂眸思忖,半晌後,想起當年吃蝦後發生的事,她靈光一閃,莫非竹簡的用意是讓她……

顧氏将白昭娴留書出走的事告訴丈夫白鼎然,他勃然大怒的責備顧氏。

“你是怎麽管這個家、怎麽教養女兒?竟然讓昭娴做出這種事來!這事若是傳出去,我白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他面容端正儒雅,雖已年近五十,看起來也不顯老。

顧氏沒有辯駁,溫順的認下錯,“我也沒想到昭娴會這麽大膽私自出走,這件事确實是妾身的疏失,我已讓總管暗地裏派人去找她。”

見她低眉認錯,白鼎然稍稍息怒,“若是讓安定侯知道這事,這樁婚事怕是保不住,不成,不能再安排昭娴嫁給張泰,改成蘊惜。等張家派人來拿庚帖時,你就拿蘊惜的給張家。”

雖有料想到丈夫可能會這麽做,但此時聽他親口說,顧氏心頭還是免不了有些驚訝。

“老爺要讓蘊惜嫁進張家?”

“她和昭娴都是嫡女,兩人年紀又只相差了一個月,誰嫁進張家都一樣,這事我會同安定侯提一提,就說昭娴幼時已定過親,不能嫁給他家二公子。”想好了這事的解決辦法,白鼎然面色也緩和了下來。

顧氏想起女兒說的夢境,試探的問了句,“老爺不能退了這樁婚事嗎?”

“為何要退了這樁婚事?如今想同安定侯結親之人多不勝數,難得他想與咱們結親,豈有往外推的道理。再說你不是一直想替蘊惜安排一門好親事,昭娴沒這福氣,剛好給了蘊惜,你還有何不滿?”白鼎然诘問。

“這安定侯門第太高,我是擔心咱們蘊惜高攀不起。”

“蘊惜也是我的女兒,怎麽會高攀不起。”以為她是擔心自個兒的出身,白鼎然安慰了她幾句,“你莫要想太多,你如今是我的正室夫人,不再是側室,蘊惜自然也不再是庶女,而是我的嫡女,她的身份就同昭娴一樣。”

“但我娘家還是比不上姊姊的娘家,怕張家會嫌棄她。”為了女兒,顧氏盡量試着想勸丈夫改變心意,退了這門親事。

“安定侯願意同咱們結親,看上的不是你的娘家,而是咱們白家。”白家也算是大族,除了他這個須州太守,他還有一位堂兄在京裏任官,另有兩位族兄也在其他地方上任。“好了,這事你別想太多,去準備蘊惜的庚帖,另外她的嫁妝也可以開始置辦了。”

明白丈夫主意已定,顧氏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回了自己住的跨院,沉吟須臾,她讓人叫來女兒把這事告訴她。

“你爹打算要讓你嫁給張泰,娘也勸阻不了你爹。”

聞言,白蘊惜沉默一瞬,輕點螓首,表示知道了。

以為她這是答應了,顧氏勸解她幾句,“你別拿夢裏的事當真,娘曾聽人說,夢裏的事有些是同現實相反的呢,所以你作的夢說不得也是相反的,咱們白家不僅不會有事,也許還能藉着安定侯府更上一層呢。”

“嗯,女兒告退。”知道母親已為她的事盡力了,白蘊惜不想再讓母親為難,因此沒有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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