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嫁他人婦(2)

離開母親的跨院,回了自己的寝房,白蘊惜讓人取來筆墨紙硯,坐在案前默默抄寫着經文。

以往她心煩時,便會藉着抄經來讓自己靜下心來。

抄完一部經,她耳邊響起久久稚嫩的嗓音。

“你可想好要怎麽做了?”她只能給錦囊,不能替她出主意,擔心她看不懂錦囊的提示,久久有些擔心的問。這次是她生命中最至關重要的一次,可不能出錯,一旦出錯,她的命運恐怕再難以挽回。

白蘊惜垂眸注視着适才抄寫的經文,沒回答她。

久久忍不住有些急了,虛影浮現在她面前,白發紫眸的小臉緊張的道:“哎,你是不是真看不懂呀,你怎麽這麽笨啊,你再好好想一想,用心想一想,你若真嫁給張泰,你跟你們白家就完了。”

白蘊惜擡眸望着眼前僅巴掌大的精致小人兒,見她一臉着急的模樣,覺得頗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怎麽還有心情笑?”久久忿忿的指着她的鼻子。

“你這是在替我擔心呀。”

“我被派來幫你,自然是希望你能成功扭轉命運,否則我豈不是白來一趟。”

“若我沒有成功改變命運,最後下場仍如夢裏那般,你回去會受罰嗎?”她好奇的問。

“受罰是不會,但是會被扣一百個積分。”每完成一件任務,她就能得到一百點積分,等積滿五千個積分就能得到獎勵。獎勵可以自己選,例如可以去投胎成人,或者提升系統功能,升到更高一等的世界去。

她如今已有四千九百個積分,這次任務完成後就積滿五千了,她早已想好要嘗嘗當人的滋味,只要完成這件任務,她就能去投胎轉世當人啦。

若是這次失敗,她就會被倒扣掉一百點的積分,還得再完成兩次任務才能積滿五千,所以為了白蘊惜和她自己,這次的任務都絕不能失敗。

白蘊惜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已想到要怎麽做了。”

“你想怎麽做?”久久忙不疊追問,她雖然不能幫忙出主意,但能幫着參詳參詳,萬一白蘊惜想到的辦法太蠢,得讓她趕緊再想一個。

白蘊惜将自己依着錦囊提示所想到的辦法,告訴久久。

聽完後,久久用一種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着她,“你這辦法聽起來不錯,讓對方主動退親,你們白家還不會因此得罪安定侯,只不過你得要受點罪。”

見久久也贊成她想到的法子,白蘊惜高興道:“若是能因此改變我和白家的命運,受點罪也是值得的。”

三日後,張家派人來拿庚帖。

顧氏讓身邊的侍婢将女兒的庚帖遞給來人,再客氣的敘了幾句話,送走人後,顧氏便去了女兒住的院子。

“二小姐今兒個可有好些?”她詢問院子裏的下人。

白蘊惜的奶娘回道,“夫人,二小姐臉上的疹子似乎越長越多了。”

顧氏皺起眉,“蘊惜可有按時服藥和擦藥?”女兒前天晚上臉上忽然開始發起疹子,那時她也沒多留意,以為是天漸漸熱的緣故,擦個藥過幾天就好,哪日昨日疹子越發越多,連身上都冒出來了。

“都按着大夫交代的做了,可小姐身上那些疹子就是沒退,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我去看看她。”顧氏走往女兒的寝房。

白蘊惜躺在床榻上,見到母親進來,連忙起身。“娘。”

一瞧見女兒那幾乎塊要布滿整張臉的紅疹,顧氏倒扣了一口氣。

“怎麽越來越嚴重?”

“我也不知為何會如此,湯藥也喝了,膏藥也抹了,卻遲遲不見消退。娘,我這是不是得了什麽怪病?”白蘊惜細聲問着。

顧氏安慰女兒,“別胡說,嚴大夫不是說你是服食了會發疹的物才造成的,過幾天就沒事了。”女兒幼時也有一次類似的情形,頓時女兒是吃了蝦致使全身起滿疹子,後來服了藥,養兩天便痊愈了,此後她就叮囑廚房,女兒的飯盒裏不許出現魚蝦之類的吃食。

“可我這幾日又沒吃過魚蝦,怎麽會這樣?且都服了兩天的藥,疹子還不消,這次會不會是嚴大夫看錯了?”說到這兒,白蘊惜接着央求道,“娘,能不再另請個大夫過來我瞧瞧?”

“嚴大夫醫術高明,咱們府裏大小病這些年來都是請他過來看,他應當不至于誤診才是。”

“可我服了嚴大夫開的藥後,疹子卻越發越多。”白蘊惜滿臉愁容的捂着臉,“我這臉又癢又痛,我真怕自己萬一忍不住抓傷了會留下疤痕,那可怎麽辦?”

瞅着女兒原本柔雅清麗的臉,此刻布滿一顆一顆紅疹,看起來怪可怕的,顧氏也忍不住懷疑起會不會是嚴大夫錯診了。

“好,娘讓人再給你另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多謝娘。對了,可有姊姊的消息?”雖然姊姊為了不嫁給張泰,私自留書出走,致使與張家聯姻的人變成了她,但到底姊妹一場,她仍會擔心姊姊的安危。

在那場夢裏,因她答應替姊姊嫁給張泰,所以姊姊并未出走,如願嫁給了在來年順利中了進士的邵由,但婚後兩人為了邵由納妾之事時常吵鬧不休,不過邵家并未受到安定候的牽連,所以姊姊是白家唯一逃過死劫之人。

提起繼女,顧氏臉色冷了幾分,“不久前傳來消息,說她去了她外祖父家,娘打算過兩日讓人去接她回來。”還好這丫頭還有些腦子,沒直接跑去找邵由,否則她名聲可就毀了,還會因此連累到白家。

“姊姊沒事就好。”

再與母親敘了幾句話,送走她後,白蘊惜輕吐一口氣,叫來侍婢青兒私下吩咐她幾句話。

青兒聽完,驚愕的瞪大眼,“二小姐,您當真要這麽做?”

“我答應了開平哥要爹他回來,我不能嫁到張家去。”白蘊惜絞着手絹,強忍住滿臉、滿身的痛,不去抓撓。

自家主子與崔開平的事她是知情的,見小姐為了遵守與崔開平的約定,不惜吃蝦忍受發疹子之苦,現下還打算自毀名聲,她在很心疼。

“這幾日二小姐已吃了不少,若是再做出這種事,那您的閨譽……”

“我這會兒也顧不了這麽多,眼下當務之點是要讓安定候府主動出退親,只要能不嫁到張家,要我怎麽做我都願意,青兒,我此刻身邊的信任的人有你,你按我說的去做是了,記着這事千萬不就讓府裏其它人知,就連奶娘都不能說。”一旦讓奶娘知道,她定會告訴娘,所以這事連奶娘她都瞞着。

“可他都有半年多沒有音迅了,也不知他是不是……”三年多前,崔開平走後,每隔兩個月就會寄一封書信回來,讓住在她家壁的虎子托她轉交小姐,小姐嘴上雖沒明說,但每回收到他的信,小姐總會眉開眼笑,捧着信一讀再讀,可自半年多前開始,崔開平就不曾再寄信回來,這人也不知是生是死,若他已經死了,小姐這麽傻可就不值得了。

白蘊惜出聲輕斥,“不許胡說,他不會有事的。”

見素來脾氣溫順的小姐沉下臉,青兒連忙改口,“嗯,開平哥那麽機靈,又打小跟着寺裏的師父習武,定會平安回來的。”

見小姐對開平哥這般癡情,她也希望他能平安無事,否則小姐這些日子所遭的罪和這片苦心就白費了。

白蘊惜緩了神色,點點頭,“你照我說的去辦吧。”

待青兒出去後,獨自留在房裏的白蘊惜輕撫着手腕上那枚玉扣,依她先前所作的那夢,崔開平不僅不會有事,他還會立下大功。

但他突然斷了音訊,難免讓她挂心,也不知他是因何故沒再寄信回來。

“你放心,我會等你回來,你要平安歸來。”她臉上流露一抹思念,幽幽對着手腕上的玉扣低訴着。

須臾,她取出藏在櫃子裏,先前讓青兒偷偷幫她買來的蝦子,閉着眼,一口一口吃着,一邊在心裏為污蔑嚴大夫誤診的事,默默向他道歉。

安定候府。

晌午時分,張泰一名侍妾走進安定候夫人的院子。

“桃娘,你不是來請過安了,怎麽又來了?”安定候夫人斜躺在軟塌上,見到她,不冷不熱的問了聲,她身旁兩名婢女一名替她捶着腳,一個替她捏着肩。

“夫人,親身剛得知一事,特來禀告您。”桃娘福身道。

“是什麽事?”

“妾身聽說二少爺要迎娶的白家二小姐得了怪病,全身長滿紅疹,多日不退。”她容色豔麗,是張泰數名侍妾裏最受寵的,她先前曾見過白家二小姐,她模樣十分清麗标致,讓她有些擔心白蘊惜過來後自己會失寵,因此一得知出事便連忙趕來告訴婆婆,想攪黃這樁婚事。

她心知張泰早晚要娶正妻,但那正妻可不生得太美,以免奪了張泰的心。

見她說的事與兒子有關,安候夫人坐起身子,“你這事是打哪聽來的?可莫要道聽途說,就來我跟前亂嚼舌根。”

“妾身沒胡說,這事是從白家請的大夫那兒傳出來的,我有個遠房表姊就嫁給那大夫為妻,正巧我弟媳昨兒個上那兒去,聽她說起了這事,我弟媳知道咱們要迎娶白家二小姐進門,覺得這事非同小可,所以今早特地來告訴我,妾身不敢瞞您,一得知這事趕忙過來禀告。”

“這麽說,消息是真的?”她可不能容許娶進門的媳婦染了什麽怪病。

“錯不了,妾身哪敢拿這種事來欺瞞您,若是您不相信,可差個人親自到白家去瞧瞧那二小姐是不是長滿了疹子。”她溫言細語,面露擔憂的接着道,“妾身是擔心,萬一她嫁進來後把怪病傳給二少爺就不好了。”

安定候夫人當即吩咐一個婆子,親自到白家去瞧瞧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不久,那婆子領着四個丫鬟提着食盒來到白府,在偏廳裏見了顧氏。

“這巧味齋的糕點,我家夫人嘗了後贊不絕口,特地差我帶些過來給您和府裏幾位少夫人與小姐們也嘗嘗。”婆子臉上帶着笑,恭敬的抄着手。

顧氏微笑的謝了聲,“夫人有心了,這麽惦記着咱們,府裏今早也做了些荷花酥,味道也十分爽口,你也帶些回去給夫人嘗嘗。”嘴上客氣的說着,她心下琢磨着在這當頭安定候夫人突然派人來送糕點,究竟是何用意。

婆子笑呵呵接腔說,“多謝白夫人,我家夫人差我過來時,提起了幾年前她生辰時,白夫人曾帶白府兩位小姐親自過府給她祝壽的事,那時我家夫人就對府上兩位小姐贊個不停昵。聽說二小姐時常到寺裏抄寫經書,這回還特地吩咐我帶了串紫檀佛珠讓我送給二小姐呢,不知二小姐可在?”

不好一來就要求要見白蘊愠,她委婉的以這種方式求見白蘊惜一面。

顧氏不動聲色,溫聲笑說,“哎呀,這可真不巧,蘊惜她今兒個出門去上香了。”

女兒此刻全身布滿疹子的模樣可見不得人,萬一讓這婆子見了,到外頭去亂說,對女兒的名聲可不好。

“是嗎?那可真不巧,不知二小姐是去哪座寺廟上香?!”

顧氏随口說了句,“她去善有寺。”

“我家夫人有時也會去善有寺,聽那裏的和尚講經說法。”

顧氏笑應道,“我偶爾也會上那兒去,以後有空倒是可以約候爺夫人一塊去聽經聞法。”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敘了幾句,婆子才告辭,因着沒能見着白家二小姐,出了白府,她即刻轉往善有寺,親自去查問白家二小姐是否真來了寺裏上香。

而後她返回安定候府,向自家主子禀道,“白夫人說二小姐去了善有寺,奴婢出了白家便轉去善有寺問了寺裏的知客僧,那客僧說白二小姐今兒個并未去寺裏上香。”

“白二小姐沒去善有寺,白夫人為何要這般騙你?”

“怕是不想讓奴婢見到白二小姐。”

安定候夫人忖道,“這麽說來二小姐可能真的染了怪病,所以白夫人才不肯讓你見她一面。”她臉色頓時一沉,“倘若白二小姐真得了怪病,我兒可不能娶她進門。”

“不過咱們畢竟沒見到人,她是不是真染了怪病也不好說。”婆子謹慎答道。

“你說的沒錯,這白鼎然到底是須州太守,咱們确實不好就這麽退了這門親事,還得要有憑證才成。安宋定侯夫人略一沉吟,吩咐道,“你再去她診病的大夫那兒走一趣,親自問問他白二小姐究竟是得了什麽病。”有了大夫的話為憑,他們要退親事,白鼎然也怨不得他們。

“是。”婆子離了主子的跨院,先去張泰的侍妾那裏打聽大夫的醫館在何處,這才出門往醫館而去。

半晌後,她将探得的消息,如實禀告自家主子。

“夫人,那大夫說白二小姐确實全身起了紅疹,連日不消,至于是何緣由他也不知,換了幾帖藥方都遲遲不見效,故而他也無法确定這病何時才能痊愈。”

聽完,安定侯夫人面露愠色,“白二小姐果然染了病,這白家竟然瞞着咱們不說?這可不成,這祥的媳婦咱們泰兒不能娶,萬一進門,把怪病傳給泰兒可怎麽好,我去找侯爺退了這門事。”說完起身往外走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