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芳菲四月天,桃紅、杏白、梨花蕊。

朝陽下,綠葉花朵上的圓潤的水滴,從豐腴的花瓣上滴落,一片晶瑩。

那一滴小而圓的水滴,将春日裏的風景盡收其間:綠草、朝樹、春花與朝陽。

這是連日陰霾後的驟雨初歇,金色的陽光穿過厚重的雲。

在這不可多得的春日豔陽天裏,天空是湛藍的,白雲是明亮的;一片片雲,就這樣挂在廣闊的高高的天空,純清的沒有一絲雜質;地面的湖水碧波蕩漾,倒映着蔥茏的青山,浮動的藍天白雲。

太陽不僅帶來了光明,也驅散了人們多日持續低迷的心情;她們身上似乎都已經染上了潮濕的黴味,周遭的一切都顯得陰暗而又死氣沉沉;她們可得在這春光燦爛裏,重拾那朝氣與快樂來。

而街邊的小販們早已聞到了快樂的味道,早早挑着擔子,在各個曲折蜿蜒的胡同裏高高低低的叫賣。

一個個姑娘們穿上了輕薄的衣裳,梳好發髻,畫上新妝,臉上挂着一個笑,和同伴們相約而行;一時間,街上、田埂邊、寺廟中,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而在另一處,一座堅不可摧的高高的城牆團團圍住的高樓之上,一身着玄袍男子,眸色深沉的俯視着一排排整齊的屋宇,隐約可見那墨色的點在緩緩移動,若有似無的芳香時不時飄來鼻尖,為這森嚴的宮殿,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擡眼望去,是遠山如黛,碧波如鏡;遠山如黛,浩浩蕩蕩,一條長龍卧于大地之上;碧波如鏡,光耀千裏,無盡風光接天日。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這萬好的江山,這如畫的山河,又豈容他人觊觎?

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的易國,看似國泰民安,實則四方小國虎視眈眈,欲作亂于易國,趁機搶取糧草牲畜,甚或搶占土地。

近來,西北處大小紛争不斷……

他孤高的身子,立在迎風處,裙裾翻飛,愈發顯得冷冽不可方物,那周身散發出的涼涼寒意,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白日有白日裏的春光燦爛,鳥語花香,好一派明媚之景;這白日的尚城,恰如一副清新淡雅的山水畫:有青山綠水,駕一葉扁舟,三兩文人墨客,于舟上舉酒對詩,那岸邊楊柳下,一對佳人,相望無言自紅面。

光華流轉,日薄西山,将白雲燒的火一般紅,一輪沉沉的紅日最終墜入了遠處的青山。

夜色籠罩的尚城,自是和白日裏大相徑庭。

大紅的燈籠高高挂在房梁之上,與清輝的月色争光。

勾欄瓦舍之中,小戲臺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戲臺下的村民,嗑着瓜子兒,摟着自家垂笤小兒,津津有味的看着臺上的戲子。

雕欄玉砌,浮光掠影,錦衣玉食,瓊漿佳肴;絲竹管弦,美人如玉,醉歌醉舞,且笑且唱。

這一方天地,燈紅酒綠,幔帳翻飛,脂粉飄香。

走過這屋宇間的巷道,景物一桢桢變幻,從昏暗到五光十色,從沉靜到暧昧。

夜色中尚城,就如一幅豔麗的仕女畫,媚眼如絲,櫻桃小嘴,細柳腰,風吹落的桃花,落在她的肩頭,慵懶随意中,更添妩媚。

就是在這一座三層小樓中,聲色犬馬之友,披着绫羅綢緞,舉着精美酒樽,臉上浮現着輕佻的笑容,在歌聲裏來回,在光影裏穿梭。

一樓裏坐滿了各個看客,煙霧缭繞,朦胧中窺得臺上人的翩翩起舞的身姿,花般的嬌容。

而這人聲鼎沸,人間味十足的樓上,則是清清靜靜,宛若另一方天地;只聽得袅袅琴音,似遠似近,從那蓮色帷幔中徐徐傳來。

寬大的廳堂內,設着兩張圓桌,桌上已稀稀落落的坐着些世家公子哥,軟玉在懷,輕呡芳醇,一派春風得意之勢。

廳堂前,是一處可觀樓外風景的回廊,由此可領略這座城市的喧嚣、繁華;亦能身處此間,輕嗅山間的野花,夜間獨自開放的孤芳;擡眸可見,散着清輝的月挂在樹間,粉風吹過,月兒似也随着人間的氣息,綽約搖曳。

一片寂靜之中,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原本的安靜與協調;在場的人,無不警惕,捏盞暗自打量;那梁上的暗衛眸色更是深了幾分,泛出血筋的孔武有力的手緊緊摁在腰間的劍柄上,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兇猛的雄獅。

轉瞬,廳堂內不知從何處跳出一黑衣人,附在這其中一男子耳邊細語,随即跳将出去,融入千般夜色中。

那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深邃的笑來,在半明半昧中,風月無邊。

其餘幾人也再次推杯置盞,聊着些無傷大雅的新近的事兒。

“你們聽說了沒啊,咱尚城最近,可是出了一個癡情種呢!”說罷,鄭姓男子笑着望了眼在場的人;他本就眼波裏時刻蕩漾着桃花,此刻因為歡愉,紅燭搖曳中,更是将他一個男兒,顯得美色十足。

“哦~這我倒是沒聽說過。”他旁邊的男子,吳姓男子,本就頗好男色;今日在此初見,便覺此人與他平日裏玩弄的大不相同,心中好似有萬只螞蟻爬過,撓的他心裏癢癢的,但又不敢唐突造次,畢竟被請到這裏來的人,非富即貴。

見此刻來了聊天的契機,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何況,那一抹笑,早把他的心都勾走了;這時,他懷裏的女人輕輕哼了聲,他低頭視之,只覺庸脂俗粉,難以入目。

此話一出,更是讓鄭姓男子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他呡了口酒道,“此人正是易國将軍府中的三公子,楚修文。”

他的話,如平地一聲雷,在場的人被挑起的興致,雖愈加高昂,但只得憋在心中。

在這尚城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将軍府!當年拼命救下先皇的,便是将軍府的楚老将軍,雖早已作古多年,但功德自在,當今聖上雖年幼,倒也是個心善念恩的人;且不說這些往日光輝,現如今将軍府上的大公子,是個鐵铮铮熱血男兒;幾度征戰沙場,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人人都稱其有乃祖父之風。

将軍府如今乃朝廷重臣,在此風花雪月之地,議論其府上之人之事,何況還是其三公子,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恐又生出一個事端來。

在場的人,雖在外胡鬧,但此中道理還是懂得的;那鄭姓男子見大家箴口不言,面露懼色,心下了然;心上湧出一陣懼意來,臉上的神采轉瞬不見,只見幾抹憂愁橫在他偏女相的俊臉之上。

其實若是讓這鄭姓男子知道,他所說的那癡情男子正在他的頭上,那他恐得當場暈乎過去。

那哐當一聲巨響,正是他口中的三公子,恨意之下,怒摔的。

若說這此中故事,還得細細講來。

不過這三公子生在家風甚嚴的大将軍府裏,又是如何戀上這風花雪月之地,成為尚城人盡皆知的新近癡情郎呢?且聽下回分解。

作者有話要說: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出自《詩經》

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恥。——出自《吳子》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出自《沁園春·雪》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出自《華嚴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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