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底下的評論清一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婆婆你怎麽了？？？被綁架的話就眨眨眼！！！】

【麻麻你變了,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上次還說小孩子不能談戀愛的！！！】

【婆婆你清醒一點, 那可是你鵝子！！！！只有我可以up他[害羞][害羞]】

【樓上醒醒, 現在才17:34！！！！天還沒黑！！！！】

......

越往下說車速越快，最後幾乎是往城市邊緣開去，就差一點直接和諧翻車了，只除了最新的一條、與衆不同的評論。

【asdfghjkl：傷風敗俗。】

沈嶼之的微博號是之前随便注冊的, 連昵稱都是随便輸入的字母，所以當看見他發的評論時，原本還在哈哈哈哈的小草莓突然安靜了。

下一刻，沈嶼之的評論下面突然湧入了一大波人。

【9102了，大清還沒滅亡嗎？？？樓主是從清朝穿越過來的吧？？】

【......小號？？？pph吧？？？】

【南山大道。】

【牛屎多多。】

【你手短短。】

......

評論越來越多，沈嶼之雙眉緊緊攏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滿屏的屏幕, 所有的字他都認識，但是為什麽連在一起他就一句也看不懂了？

生平第一次, 沈嶼之對自己的學歷産生了懷疑。

評論一直在增多，然而沈嶼之還是一句也看不懂。

大概過了幾分鐘, 終于出現了一條他看得懂，也是唯一他看得懂的評論。

在四千多條評論裏邊，沈嶼之是唯一一個被溫以然回複的幸運兒。

一個簡簡單單、直白易懂的漢字。

【然然愛吃草莓醬：滾。】

沈嶼之：“............”

他動了動手指，剛打完字準備回複溫以然, 就看見屏幕中間彈出一條系統的消息提醒。

【由于博主的設置，你暫時沒有評論的權限。】

沈嶼之：“.................................”

很顯然，他被拉黑了。

昨天的熱鬧早就散去, 別墅又恢複到往日的安靜。

雖然昨天生日宴會兩位主角都不在，然而沈父畢竟不是普通人，只随便找了個借口就遮掩了過去，還為他們兄弟二人博了一個好名聲。

外人看着還以為沈嶼之和沈彥之二人兄恭弟謙，沈嶼之是因為擔心弟弟身體所以才缺席了宴會，陪着沈彥之一同去了醫院。

沈嶼之下樓的時候，剛好已經快接近晚飯時間，廚房人來人往都是傭人忙碌的身影。

沈嶼之只淡淡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提着外套漫不經心往前邊走去時，視線驀地停留在餐桌上某處。

是一碗早就坨了的面條。

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光顧，上面的蔥花和煎蛋早就冷卻。

沈嶼之剛擡起的腳蹲時僵在半空，又往回望了一眼。

只一下他就認出那是柳芸親手做的。

小的時候柳芸雖然不喜歡自己，但是生日當天她總是一改往常冷淡的模樣，會親自下廚給沈嶼之下面。

小孩子年紀小，以為是自己不懂事所以才不得母親的疼愛，所以沈嶼之對柳芸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梓

生日當天的長壽面成了他童年最大的慰藉。

好像這一碗普普通通的長壽面就是母親對自己最好的認可。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十歲那年他回了沈家。

從那年開始，那碗長壽面的主人就從他換成了沈彥之。

記憶慢慢褪色，沈嶼之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剛一轉身就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女人。

柳芸拘謹地站在一邊，自然也看見了餐桌上未曾動過半分的長壽面。

她眼角微動，對上沈嶼之譏诮的目光時，女人自然而然別開了視線。

沈嶼之擡眼：“......有必要嗎？”

他目光落在柳芸身上淡雅如雲的旗袍上，眼底掠過一絲嘲諷。

若是以前，柳芸是絕對不可能喜歡這種顏色的。

沈嶼之動了動嘴皮，輕笑一聲：“你再怎麽學，也不可能像她的。”

“沈嶼之！”

柳芸壓低了聲音呵斥一聲，她怒極，柳芸要強了大半輩子，唯一輸過的人就是江月。

“我說錯了嗎？”沈嶼之揚眉，身邊的傭人早就識趣地退下，只除了他們二人。

男人微勾了勾唇，往前走了一步，居高臨下站在柳芸面前，輕飄飄掃了女人一眼。

男人慢條斯理摩挲了下指腹。

“其實你也不見得那麽愛沈彥之，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我爸在你走投無路無依無靠的時候接納了你，你是怎麽做的？”

沈嶼之步步緊逼。

“江阿姨才剛去世，你就迫不及待和他取得了聯系，和我爸離了婚，想法設法進了沈家，做了沈家太太。”

然而上層社會卻不是那麽好混，即便有沈夫人這一頭銜，剛入沈家時柳芸還是如履薄冰，圈子裏的人早就知曉她和沈父之前的風流韻事，看柳芸的時候總多了一層有色眼鏡。

更何況柳芸原本就出身不低，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和原本出身名門望族的江月更是天差地別。

所以柳芸處處模仿江月，企圖取而代之。

東施效颦也不過如此。

柳芸仰頭望着沈嶼之，紅唇緊咬着。

當時被沈老夫人羞.辱，被當衆趕出門時的窘迫還記憶猶新。

所以她一直逃避那段回憶。

然而沈嶼之的存在，卻在一遍遍提醒着自己，當年落魄的過往。

“沈、嶼、之。”

柳芸咬着牙，打斷了沈嶼之接下來的言語。

她高高揚起下巴，目光緊盯着男人的面孔：“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只是一個教書匠的兒子，哪裏來的現在沈家大少爺養尊處優的生活？”

感激沈嶼之的養父是真，然而柳芸卻一點也不想過那樣平淡無奇的生活，她不想做一個普普通通，每天都為油鹽醬醋煩惱，在鍋爐前忙碌的家庭主婦。

從一開始柳芸就想過人上人，想做豪門太太。

她也确實做到了。

江月不過是比自己多了一個好身世而已。

但是那又怎樣呢？

柳芸嗤笑，目光在客廳環顧了下，到最後她還是進了沈家，成了名副其實的沈夫人。

提起自己的養父，沈嶼之唇角的笑意一平，男人眸光黯淡了下，他抿唇，語氣淡淡。

“可我寧願選擇前者。”

如果是這樣，養父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柳芸唇角的笑意一怔，讷讷喚了一聲：“嶼之......”

卻見男人已經斂去眼底的落寞，他擡眼，目光落在柳芸臉上，沈嶼之面容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昨晚沈彥之找過我了。”

他目光下移，視線觸及到柳芸躲閃的目光時，男人心頭一窒。

他緩緩開口道。

“當時他原本要找的，根本不是她，是不是？”

......

......

沈家是開發商，禦景逸品他來過不少次，卻沒想到會有一次心情如此複雜。

明明已經得知了原委，然而當話真正從柳芸口中說出來時，沈嶼之的心還是忍不住緊了下。

一路上思慮萬千，然而真正到了溫以然公寓樓下時，沈嶼之卻開始猶豫了。

已經是黃昏，天際正好處于紅紫色的交接處。

有陽光透過樹梢落在男人肩膀上，憑着記憶往前走，剛轉過林蔭小路時，驀地聽見前邊有一聲貓叫。

緊接着撞見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剛從便利店回來，溫以然手上還提着一個塑料袋子，女孩後背抵着牆壁，一臉驚恐地盯着腳邊突然出現的布偶貓。

一動也不敢動。

沈嶼之眸光閃了閃，正想着撥開樹枝喊住人時，驀地聽見前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酸奶，過來！”

聲音明顯裹着笑意。

沈嶼之眉眼一動，擡眼望去，入目卻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陳言一身簡便的休閑服，他蹲下身，朝被喚作酸奶的布偶貓勾勾手指，另一只手上還有一瓶開封到一半的酸奶。

沈嶼之莫名覺得眼熟，須臾終于想起來，是之前曾經送溫以然回家的醫生。

他們還見過一面，只是那次見面并不愉快。

想起以前的事，沈嶼之雙眸暗了下。

除了最開始那會，他和溫以然......好像沒有什麽愉快的回憶。

陳言才剛出現，布偶貓終于從溫以然臉上移開目光，踩着小短腿跳進陳言懷裏。

見布偶貓終于被陳言牢牢抱在身上，溫以然終于松了口氣，渾身都有了力氣。

陳言見狀，好笑道：“不是第一次見了，你怎麽還怕它？”

因着他懷裏還抱着酸奶，溫以然到底還是不敢靠近陳言，只隔了兩三步遠。

聽見陳言的聲音，溫以然不以為意笑了一聲：“見再多次面也不能改變它是貓的事實。”

“......不喜歡貓？”

溫以然皺眉：“也不是不喜歡，但是也說不上喜歡，就是單純怕貓而已。”

男人啞然：“你沒抱過貓？”

溫以然果斷搖頭：“當然沒有，躲都來不及。”

小時候被貓咬的陰影還在，所以後來溫以然對貓一直保存着敬畏之心，一步也不敢靠近。

女孩說得随意，樹影下的沈嶼之卻整個人怔在原地。

頭頂上烈日當空，他卻莫名覺得如墜冰窟。

......怕貓？

男人呆愣住。

剛溫以然認識那會，沈嶼之也不懂得送女孩子禮物，挨個問了身邊的好友後，最後終于得知一個結論。

女孩子都對喜歡毛茸茸的東西沒有抵抗力。

沈嶼之以為溫以然也是如此，所以七夕當天他送給女孩的就是一只短腿貓。

貓的品種沈嶼之已經不記得，但是溫以然見到禮物時的驚喜他還是有點印象。

只是現在回想起來，那裏邊怕是驚吓多于驚喜。

男人眸色一暗，沈嶼之手指緊了又緊。樹蔭下，男人的側顏隐在陰影處，忽明忽暗，看不出半點情緒。

他好像......從未了解過溫以然。

兩人的說話聲越來越遠，直到最後沒了聲音，沈嶼之才驚覺溫以然已經走遠。

手機被自己緊緊攥在手心，男人薄唇抿了抿。

一直到夜幕低垂，耳邊開始有了蟲鳴鳥叫，沈嶼之才恍惚回過神。

雙腿已經有些許發麻，他動了動腳尖，最後終于還是一言不發，擡腳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車子正好停在溫以然公寓前邊，一仰頭就能看見屋頂上方亮着燈光的窗子。

入了夏，街邊的路燈難免有飛蛾纏繞，一擡頭便是黑黢黢的一片。

沈嶼之倚在車邊，指尖隐隐有猩紅閃現，他并不常吸煙，只偶爾心緒不寧的時候。

煙霧缭繞，模糊了男人半邊的面孔。

許久，指尖的猩紅終于消失，沈嶼之垂首按了幾下手機，從溫以然的微信界面退了出去，重新撥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