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根據概率失衡定律,莊莊又一次遇見了沈浩南和卷毛,只是這一次不是偶遇,是沈浩南故意為之,美名其曰“特意造訪,以示感激”。
彼時莊莊正要回小屋裏休息,路過巷口看見裏面大約又潛伏着危險人群,于是特意加快腳步,沈浩南卻從巷子裏慢悠悠地走出來,手插褲兜,對前面正快走的她喊道:“喂!”
莊莊表示沒叫名字她也不知道是在喊誰。于是她繼續快走。
沈浩南在身後又喊:“喂!木頭!就是說你!”這次的語氣聽起來既強硬又不爽。
莊莊于是沒骨氣地停下了腳步,她在心裏悄悄詛咒了許久,終于緩緩地轉過身,燦爛而茫然地微笑道:“你是在叫我?”
如果要說演技,莊莊現在為自己打滿分。
沈浩南不吃這一套,他瞪着她:“廢話,過來。”
莊莊在心裏流淚,操,早知道前天晚上就不收留他了,有對恩人這個态度的麽?
走近了些後,沈浩南的語氣依然嚣張:“前天晚上……”
莊莊不住點頭:“沒事沒事。……不,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沈浩南古怪地打量着她,半晌後得出結論:“真是一塊木頭。”
……莊莊忍。
沈浩南又說:“上上次我對你說我這人天生和木頭相克,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往心裏去,不會往心裏去。”
“我這個人怎麽樣,相信你在學校也早聽說過了,是不是?”沈浩南說完斜睨着她。
“沒有,沒有……啊不,聽說過,聽說過。”莊莊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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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南微微一笑,點頭:“嗯,都怎麽說的,你說說看?”
“說……說……說你仗義……”
“然後呢?”
“還,還有正直……”
“還有呢?”
“真,真誠……”
“還有呢?”
莊莊抹把汗:“還說……說,說你運動天賦好……”
“還有呢?”
“還有……還,還有嗎?”
沈浩南表示不悅“還有沒有,我不正在問你嗎?”
“還……還有,還有很多優點……”莊莊再抹把汗,“太……太多了,數不過來,我忘了……”
“難道沒說我助人為樂,具有奉獻精神麽?”
“有……有的……”
沈浩南贊同地點點頭:“對,我的優點太多,實在數不過來。現在我又要花費時間來做爛好人,助人為樂了。”
“嗯……嗯?”
沈浩南理所當然地拍拍她的肩膀:“以後我的課,就歸你上了。我的作業,也交給你了。新來的教授屁事多,重任就落在你的頭上了,一般人我不信任他。”
莊莊瞪大了眼:“那……那個……為什麽?”
沈浩南疑惑道:“咦,你不是喜歡陳椹麽?”
莊莊驚的差點跳了起來,就差用手捂住沈浩南的嘴巴了:“你你你……我我我……”
沈浩南又是一笑,語氣邪惡:“這不就得了,我和陳椹同班,你來給我上課,不就可以見到陳椹了麽?”他手勾着莊莊的肩膀,半是調笑半是威脅的語氣說:“你覺得呢?”
“……”
臨到走了,沈浩南惺惺相惜地拍拍她的肩:“不用太感謝我,我一向都這麽助人為樂。”
……莊莊在心裏默默流着淚畫圈圈。
教沈浩南班級的李教授最恨有人遲到和曠課,下了課,莊莊手忙腳亂地收拾完書本就要往門外跑,周然然不明情況,一把拉住她:“走這邊,你是不是傻了?”
莊莊哀怨地表示:“沒有錯,你先回去,我得去陳椹班級裏。”
周然然挑挑眉壞笑道:“行啊你,終于忍不住要行動了?”
莊莊仍然一臉哀怨:“回頭再說,我先去了。”
走到沈浩南的班級,她挑了個最靠後偏僻的位置坐下。旁邊沒有人,大概因為已經來上過兩堂課,周圍人已經心照不宣地并不點明她的身份。
她坐下後,便開始查看沈浩南發來的課表。她一節一節的盤算,最後弱弱地問:“不會全都要我來代上吧?”
沈浩南回複的十分爽快:“不用。”
她松下一口氣。
沈浩南又回複:“教毛概的老師不點名,你不用去上。”
如果可以,她想吐下一口老血。她不是收留沈浩南的人嗎?她不是對于沈浩南有恩嗎?她不是應該是理直氣壯的甲方嗎?
難道是她記錯了?是沈浩南收留的她?是沈浩南對于她有恩?沈浩南才是甲方?
莊莊嚴重懷疑她的記憶和沈浩南的臉皮薄厚程度。
然而莊莊只能進行內心活動,不能也不敢說出來。她只好撐着下巴悄悄注視坐在斜對面的陳椹。
陳椹正專注地聽課,細心做着筆記。
陳椹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這一點她很早前便清楚明白了。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默默祈禱陳椹能與她同校,與她同科,與她同班,與她同座。然而老頭從不曾滿足過她,卻也從未曾達到使她放棄希望的程度。
他們一路走來,始終都處在不遠不近的位置,不會多一分,也不見得少了幾分。最初她喜歡陳椹,無非是因為那時她剛進入青春期,對另一半總有着或多或少的期盼與要求。她理想中的他不應該戴眼鏡,應該是文質彬彬的,最好要有學識和涵養,不見得成績有多好,但一定要心地善良,只對她一個人好。
後來她認識了陳椹,卻并不完全是她心目中的模樣,相反他成績很好,備受矚目,為人冷淡,不善交談。但因為他清俊寡言的模樣,卻吸引了一大堆的女生。
那時她對他有些好奇,細細觀察了幾天,發現縱使那些女生實在攪擾的人不自在,但陳椹依舊是之前那副淡然少言的樣子,那些女生的嘈雜與背地裏的交談,不論是稱贊還是貶低,似乎對于他都沒有任何影響,仿佛那些女生根本沒有存在。
那時她恍然驚覺這個十四歲的男生的心智竟然絲毫不亞于一個成人的成熟。其實她并不是太喜歡少言寡語的心性,但這個少年的一舉一動卻偏偏一直吸引着她,甚至在最嚣張跋扈的青春期,她帶着小小的野心堅持認為,若是讓陳椹這樣的人喜歡上我,那麽我只會成為他的唯一。
既然是唯一,那麽他只會對她一個人好,那麽符不符合她對另一半的标準,又有什麽意義呢?
後來喜歡陳椹的女生大多因為無法忍受他的平等冷漠對待,于是漸漸減去那些心思,只剩下莊莊還埋藏在心裏,割舍不下的糾結着過了這幾年。
莊莊眨眨眼,她看着距離她幾步之遠的陳椹,忽而覺得無比滿足。老天終于滿足了她的願望,讓她與陳椹能在同一班級下學習,只是這個原因,卻讓人無比揪心。
真是……阿西巴!
回到宿舍的時候,莊莊還在寫作業,周然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叉腰訓道:“跟老娘混了這麽久,老娘還以為把你帶出了點出息,瞧你現在那樣,幫男人上課,幫男人寫作業,你還有多少瞞着老娘的,男人在你家過夜了你都不告訴我……”
莊莊側過頭,靜靜地看着她:“要不……你去替我在沈浩南面前拒絕?”
周然然心口一滞,縮縮脖子,又動動唇,然後繼續叉腰訓:“又不是老娘惹出來的,老娘幹嘛去?”
莊莊吸吸鼻子,繼續寫作業。她覺得還是裝作不認識這貨的好。
莊莊努力适應着兩份課表的生活,一邊抽出時間給浩俞備課,聽說他再過一個多月就要代表學校參賽,一向貪玩的他現在也變得認真起來,莊莊只好比以前更加用心。
與此同時,沈浩南帶領的籃球隊進入年級決賽,出乎意料的是沈浩南竟然場場參加,再也沒有玩過失蹤把戲。他在球場上一向都是自由潇灑的神情,加上動作熟練,技巧純熟,在球場上向來都是享受的那一方。
而莊莊卻無比郁悶。卷毛的短信總是比新聞聯播還要準時,每天中午或是下午十分便會發來簡單的幾個字短信:一瓶礦泉水。或者: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或者在後面添上一句:遲到後果自負。
毋庸置疑,這封短信是沈浩南示意發來。而服務對象也毋庸置疑是沈浩南。
而莊莊每回都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從宿舍到超市到球場。而卷毛總會在一旁笑眯眯地盯着時間一邊說:“遲到了四十六秒,比上次只快了七秒。”
沈浩南象征性地投來一記眼神,莊莊立馬表示:“我我我下次肯定不遲到!”
于是沈浩南将礦泉水化成一道抛物線精确無比地扔到她懷裏,一邊說:“這還差不多。”
莊莊在比賽時站在場外,一邊看沈浩南投籃,一邊想,怎麽覺得活的比狗還凄慘?
然而幸福的日子一去不複返,悲傷的日子一來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