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浩俞準備消化消化,于是停在窗前賞月。
沈浩南奇異而沉默地盯着放着相冊的方向,似是出神,半晌沒有出聲。
莊莊輕咳兩聲,決定找點事來做,于是正在她在思考做些什麽事的時候,浩俞轉過頭來說:“莊莊老師,你不是說每次給我補課前都要備課嗎。怎麽還站在在這?”
莊莊拍拍腦門,對,她有事做了,她得備課。腳剛邁出一步,她又一拍腦門,猛然醒悟,明天就要去向李管家辭職了,要備課何用?
浩俞全程注視着她豐富的肢體語言,表示好奇:“莊莊老師,你這是幹嘛?”
莊莊搪塞說:“我想起一件比備課更重要的事。”
她走到桌子前,拉出一格抽屜拉起裏面一個精致的禮物盒,送給浩俞:“這是為了慶祝你獲得獎項的禮物,不要驕傲,以後還需要繼續努力啊。”
浩俞歡呼:“哇,有莊莊老師教我,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他停住抽絲帶的動作,又疑惑道:“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會來你家呢?何況今天哥哥帶我出來玩的時候你也沒帶上送給我。”
莊莊有些默然,這确實是祝賀禮物,但同時也是離別禮物。她一直在猶豫是否要親手送給他,後來就拖着拖着,便一直到了現在。
莊莊笑着說:“你先拆開看看吧。”
禮物盒扁扁的,大大的,浩俞睜大眼睛屏住呼吸将絲帶抽出,取下盒子,一幅畫像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柔和的燈光下,映照着畫面上的沈浩南和浩俞也十分柔和,畫中的他們正伏在桌前凝神注視着桌子上的什麽東西,仔細一看,才發現擺在桌子上的原來是一張畫,沈浩南微微蹙眉,注視着浩俞指着那畫上的一個人像。而浩俞正說着什麽,神情緊張,似乎期望得到褒獎。
畫中的這幅畫,正是浩俞之前畫的一幅,并向沈浩南說起希望他能看看。但沈浩南當時回應他的只有一個字,滾。莊莊有幸看見過這幅畫,知道浩俞要去參加比賽後她便一直琢磨能送什麽禮物給浩俞,最後想起這幅畫來,于是最終完成了現在這幅。
莊莊笑着問:“喜歡嗎?”
浩俞凝視半天,才異常珍惜的小心翼翼放回盒子裏,眼眶有些濕潤,點點頭:“喜歡。”
莊莊也點點頭:“喜歡就好。你挂在房裏,這樣哥哥就像每天都陪着你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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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俞重重地點點頭:“嗯!”
莊莊盯着他,也試探着開口:“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對你說。我一直很猶豫,但想了想,覺得還是告訴你好一些。”
浩俞擡起頭睜大眼睛看着她。
莊莊說:“我明天就要向李管家辭職,以後就不能去輔導你了,你要好好學習,就不要再那麽貪玩調皮了。”
浩俞愣了幾秒,才巴巴地攥緊她的袖子,眼眶盈滿淚水,但他說不出其他話來,只說:“莊莊老師……”
莊莊有些不忍,更有些不舍,但還是強笑起來,拍拍他的背:“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事哭什麽?你想莊莊老師了就來找我,我連家都給你看了,還怕我跑了麽?”
浩俞怔了怔,癟癟嘴,淚水還是不由自主流了出來:“我不要,我就要莊莊老師。”
莊莊有些無措時,沈浩南走了過來,他語氣不耐:“又不是見不了,哭什麽?拿紙來擦幹淨,不許哭。”
浩俞哭的更有些委屈,肩膀抽抽搭搭的,時不時擡眼看莊莊。
莊莊本有些不忍,她正想着安慰一下浩俞,但突然想着這種情況實在不是适合她做善人安慰浩俞的時候,于是便狠下心來也不聞不問,浩俞懾于沈浩南的威力,只有自己去拿了紙按照吩咐将眼淚擦幹。
沈浩南又發號施令:“收拾收拾,我就送你回家。”
浩俞眼巴巴地看一眼沈浩南,覺得再無回旋的可能,他看一眼莊莊,大概是想起這些天來得益于莊莊的好脾氣,于是又悄悄落下好些淚來,越哭越忍不住,到最後在莊莊送他們下樓的時候,浩俞甚至眼眶有些紅腫,抽搭聲更是止不住。
離開時,莊莊對他們揮手,并說:“想我的話就來找我,不要時間長了就不認識莊莊老師了,記得要用功啊。”
浩俞點點頭,紅着眼睛對她揮手。
車子漸漸駛遠,莊莊望着他們的方向,隐隐嘆了口氣。
機鈴聲響了起來,她凝神一看,來電顯示是媽媽。
媽媽在電話裏說:“上次我給你說過的,你想清楚沒有?”
莊莊沉默了一會,說:“我想清楚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會去的。”
媽媽在電話裏厲聲道:“你還想再忤逆我一次嗎?來到這個大學上學我就不同意,現在好了,還想再和我斷絕一次母女關系?”
“這是您自己這樣認為的。”
“你敢!你以為你距離實習的時間還多嗎?你自己選擇的工作機會能有我給你安排的單位好?”
“但是您安排的并不是全部。”
“你懂什麽?我剛剛翻出你以前寫的日記本,才知道你以前喜歡的原來是陳椹。怪不得會忤逆我去他的大學,我已經放任你一次了,現在還要我怎麽樣?”
莊莊感到詫異,多年的心思就這樣被媽媽□□裸的攤在眼前,她只覺無比詫異與氣憤:“你為什麽翻我的日記本!難道你還以此為榮嗎?”
“要不是剛剛翻了出來,以前竟然沒有察覺你這份心思居然這麽明目張膽。怪我以前太放縱,你現在才會這個樣子!”
“你胡說什麽?”
“我也不想和你多說,這樣吧,我仔細想了想,陳椹那個孩子确實不錯,我退後一步,姑且不追究你和他的事,若是你能與他在一起,我也并不反對。但你必須要回來!工作我已經安排好了,你要是想再多說一個不字,就不要想再回來!”
莊莊覺得疲累無比。夜晚的風帶着涼意,這是深秋,也是初冬,街道沒有一絲風,卻能使人的體溫降寒冷,也使得心無比寒冷。
這是多麽諷刺,多少夢寐以求工作安定的人此時聽到她的話一定覺得無比矯情與諷刺,這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諷刺,一種束縛?
像禁锢在殼裏,脖子被束住,想出不能出,想進不能進,日子久了,呼吸也就難了。
翌日
周末,莊莊按照以前一樣準時去了沈家,李管家再三請求她留下,莊莊歉意拒絕了,管家于是依約付給了她薪酬,并且因為浩俞獲得獎項,多加了一筆豐厚的獎金。
莊莊收下,并衷心地對李管家談了許久,勸服道:“現階段浩俞正是接觸并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們不應該約束了他的行動力,而應該支持并鼓勵他擴大交際範圍,讓他知道好與壞,善與惡,對與錯等等。禁锢在家裏或許是一種提高成績的好方法,但不是使得他在該了解這些常識卻還一知半解的時候,盡管這些常識只是世俗,但沒有任何人能否認他與世俗脫軌。希望能有一天真正認識到學校才是主要的場所,而不是靠家裏的家教維持。”
李管家沉思了很久,最後說:“莊老師,我會好好想想,謝謝您的建議,也感謝這些天來您為浩俞的付出。”
他對莊莊鞠躬,莊莊也向他鞠躬,然後離開了。
大概是開門的響聲驚動了浩俞,浩俞在窗口大聲喊道:“莊莊老師!莊莊老師!”
莊莊回過頭來,朝他笑了一笑,作了個揮手的姿勢。
浩俞帶着哭音急急切切說:“莊莊老師!你先別走!等等我就下來!一定要等我啊!”
莊莊在原地迎來了紅眼睛紅鼻子的浩俞,他飛快地沖出來緊緊抱住莊莊,企圖不讓她走。莊莊失笑:“昨天才說了什麽,今天就忘了?”
浩俞哭着說:“我怕我以後沒有機會見到你了。”
莊莊故意說:“這可怎麽辦呢?小孩子忘性最大了,我還擔心浩俞一轉眼就将我忘了呢。”
浩俞使勁搖頭,眼淚大顆大顆流下來:“我才不會,我才不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莊莊板着臉:“哭個不停,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浩俞抽抽搭搭幾聲,慢慢放開了莊莊,臉上全是淚水,用手随便抹了抹臉上,一邊哭着說:“我不是小孩子,我不哭了,莊莊老師,你記得以後要來看我。”
“好。”
“一定要記得啊。”
“會的。”
“我有空會去找你的。”
“好。”
“我可是去過你家的。”
“嗯,對,真是煩,早知道不應該帶你去的。”
“才不要!”浩俞急着跺腳,想了想又勉強笑了起來:“你現在想搬家都麻煩。”
“對啊,想搬家都麻煩,我最怕麻煩了,怎麽辦?”
浩俞抽抽搭搭地癡癡笑了起來,他又抹了抹淚水,才說:“莊莊老師,你就不要搬家了,我以後就可以直接來找你。只是……”他偷偷瞟了眼李管家:“我怕以後出來玩的時間少,萬一你有事,就……”
莊莊笑了笑:“那你就讓你哥哥來接你。嗯……就說是三等獎的獎勵好了。雖然他已經獎勵了你一天,不過你哥哥是個怕麻煩的人,肯定不會和你争辯的。”
浩俞笑了。
見到浩俞真心笑了,莊莊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叮囑了浩俞幾句,然後同他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