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任性的茍君侯

日子一天一天熱了起來,譚嘯楓在樹蔭下紮馬步,茍君侯坐在遠處的沙灘海石上發呆,他面前燃着一堆火,濃煙滾滾直透雲層。可是海面一片風平浪靜,除了飛掠的海鳥并沒有其他的動靜。

譚嘯楓知道他在等什麽,流落荒島大半年,除了下雨飄雪,茍君侯每天都要想法設法的過來點上這麽一堆火。

茍君侯在等那飄忽不定的希望,譚嘯楓當然也在等。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期盼,這片海面上從來沒有行駛過去一艘船只。

沒有希望的日子會令人絕望,譚嘯楓總是避免去想這件事,在自欺欺人這方面,她大概是天賦異禀,可茍君侯就不一樣了。

“走。”

茍君侯從石頭上跳下來,他把随身帶着的兩根一頭削尖之後又用火烤過的木棍扔了一根給了譚嘯楓。

“去哪兒啊?”譚嘯楓險而又險的接住了長棍。

答案是——巡島。

這個他們早就确定下來,但是一直沒有提上日程的行動。

茍君侯和譚嘯楓回屋帶上了足夠的水和食物還有那兩把骨刀,然後就出發了。

這是場沒有規劃的旅途,顯然是不會有什麽用也不會對他們逃離荒島有任何幫助。這只是茍君侯郁悶之下的一次任性之旅,譚嘯楓什麽話也不說,既不勸解也不搗亂,只乖乖的背着自己的水和食物握好了棍子緊緊跟在茍君侯身後。

譚嘯楓知道茍君侯很失望,沒有船他們就無法離開這片荒蕪之地,想想一輩子就在這島上過完一生,人生一眼就望到了頭,簡直就是被囚禁嘛!

時值四月底五月初,小島上的太陽猛烈,只穿着夏天的單衣已經很合适了。

譚嘯楓有幾套能夠換洗的衣服,所以還沒能感受到缺衣的窘迫感,而茍君侯就不同了。他們一路向北走,穿過了樹林、湖泊、沼澤地,茍君侯的衣服和褲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害,有一根樹枝直接撕破了他的上衣。譚嘯楓看見茍君侯眉頭一皺,顯然是心裏一直憋着火,他面無表情的把衣服一脫,卷成根繩子纏在了腰上。又走了一段會,茍君侯的褲子也被劃破了,他幹脆把褲子挽到小腿以上。

譚嘯楓的衣服當然也不能避免,但是相比茍君侯她就沒那在意了,這不僅是因為她有衣服可以換,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譚嘯楓一路上都在想,怎麽給茍君侯弄一件衣服出來。

雖然茍君侯曾經說過要譚嘯楓勻一件衣服給他,可是譚嘯楓一直抵賴,到了後面他們兩個的關系又變得若即若離十分怪異,譚嘯楓就不敢提這件事了。

茍君侯有時全然不要臉皮,可是當他不和你嬉皮笑臉了,譚嘯楓就不敢多招惹他,現在茍君侯整天一副嚴肅的面孔,她哪兒還敢說讓他穿女人的衣服啊!

可是看茍君侯一件衣服苦苦支撐了将近一年,今天又因為他任性,為了發洩心裏的苦悶,非要來這麽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把唯一一套衣服敗得慘不忍睹,譚嘯楓心裏實在有點心疼他。

不,不對,說心疼有點奇怪,大概是……可憐吧!

可憐這家夥缺衣少食的,本來堂堂一個大少爺,玉樹臨風身姿潇灑,現在過得這麽憋屈,誰看了也覺得過意不去啊。

可是譚嘯楓用什麽東西變得出衣服啊?雖然這輩子被她娘壓着學習女紅,對一匹布是怎麽織出來的也算一知半解。可是她一沒有蠶寶寶,二沒有棉花,她拿什麽來織布啊?

唯一可行的只有羊圈裏那幾頭羊,可暫且先不說譚嘯楓能不能用羊毛織出布來,就算她能弄出布來,這大夏天的穿羊毛衫會不會還不如不穿呢?

譚嘯楓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是悄悄的把織布這件事放在了心裏。

他們已經走了很久了,眼看天就要黑下來,譚嘯楓開始有點害怕。

“茍……師傅,我們不回去嗎?”

茍君侯埋着頭朝前走,不時停下來爬上山丘或者樹幹上四處查探。聽見譚嘯楓的話,他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你要自己回去嗎?”

譚嘯楓還能說什麽?

茍君侯身邊大概是這個島上最安全的地方了,既然這個安全的堡壘非要移動的話,譚嘯楓除了跟緊他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茍君侯找到了一個山洞。

是的,就是譚嘯楓曾經心心念念但是一直沒有找到的山洞!

那個山洞不在山腳,而在半山腰,離地面有一定的距離,長得十分奇形怪狀,雖然能容下人,但是人待在裏面絕不會很舒服就是了。

譚嘯楓是踩着茍君侯的肩膀被他托上去的,山洞洞口較小,但是洞裏面倒是很大,地面不太平整,整體呈傾斜的角度。茍君侯已經提前查探過了,裏面空無一物,沒有野獸或者猛禽在裏面築巢。

茍君侯又去撿了些幹柴扔進來,然後後退兩步助跑了一段,靈巧的翻了上來。

“哇……”譚嘯楓忍不住鼓掌,“茍……師傅,你好厲害呀!”

大概是譚嘯楓的贊美是真心誠意心悅誠服的,所以黑臉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茍君侯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個笑容。

看見那兩個久違的酒窩出現,譚嘯楓愣了一下。

“怎麽了?”茍君侯很快又收起了笑。

“沒什麽,”譚嘯楓搖了搖頭,“只是……好像……很久沒看你笑了。”

茍君侯沉默了一會:“我一直都是這樣。”

這樣,哪樣?

難不成以前那個臭不要臉吊兒郎當,一笑就兩個燦爛酒窩的茍君侯是譚嘯楓腦補出來的不成?

譚嘯楓猶豫了一會,說:“師傅啊,上次的事就算了吧,大家打打鬧鬧的偶爾鬧過頭也……也屬正常。”

茍君侯幽幽的盯着她,問:“什麽事?”

什麽事?

兩人對視一會,譚嘯楓敗下陣來,她翻身背對着茍君侯不再搭理他了。

很好,看來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譚嘯楓自作多情而已,什麽沉默自責,什麽包攬家務統統都是茍君侯突發神經而已!

譚嘯楓在黑暗中睜着眼睛,雖然白天累了一天卻半點睡意也沒有。氣了一會之後譚嘯楓也冷靜下來了,她覺得茍君侯大概只是好面子。所以行動上賠罪了,可是面子上卻低不下頭。這麽一想,譚嘯楓越來越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茍君侯的确很好面子啊。

他這個人,平時犯了錯就是死不承認,對的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以前,他耍賴一陣也就過去了,可是這一次茍君侯好像特別在意。

當然了,譚嘯楓也特別在意,要是身邊是個人品不好的定時炸彈那多吓人啊。茍君侯的人品的确好像有些問題,可譚嘯楓也說不清楚。說他好吧,他有時候的确很好,說他壞吧他壞起來真讓人心寒。

算了,不管了!

腦子都想疼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譚嘯楓雙眼一閉,打算睡覺。

譚嘯楓睡了,茍君侯卻沒睡。他在譚嘯楓後面生起一堆火取暖。現在正處于晝夜溫差很大的季節,尤其他們還睡在山洞裏,不生火實在不行。

譚嘯楓大概睡着了,茍君侯生着火坐在她身後,他一會看着火發呆,一會又看着譚嘯楓的背影發呆。

天色黑得像墨,濃得讓人害怕,這種野地,杳無人跡荒涼寂寞,茍君侯看着山洞外的黑暗久久沉默。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起碼譚嘯楓搞不清楚。

第二天,天剛剛放亮譚嘯楓就被茍君侯搖醒了。

“起來,”茍君侯說,“回去了。”

我……譚嘯楓心裏有一萬句罵人的話,可最終說出來的卻是。

“好……好吧。”

這是一場虎頭蛇尾無疾而終的所謂巡島,茍君侯和譚嘯楓什麽有用的東西和訊息都沒得到。

而從茍君侯的面部表情來看,他好像也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唯一的驚喜是,譚嘯楓撿到一窩狗!

這窩小奶狗一個個眼睛都還沒睜開,腦袋方方圓圓的,身上的花紋很是特殊,像老虎。

“這……這是狗嗎?”譚嘯楓蹲在這個意外發現的狗窩旁邊問。她見識少,還沒見過這種樣子的狗呢。

“這是斑錦彪,”茍君侯蹲在譚嘯楓身邊說,“是獵犬。”

“斑錦彪?”譚嘯楓摸着下巴,“真會取名字啊,這個……這個小東西……”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窩裏的小圓球,把人家弄得啊啊亂叫,“簡直就像雜交品種嘛,毛色長得亂七八糟的。”

“把它們帶走吧,母狗死了,它們活不下去的。”

那只可憐的母狗,死去好像沒多久,身體還沒僵,一窩狗崽子還圍在它肚子下吃奶呢。

茍君侯把母狗屍體扔到一邊,一伸手就把一窩三只奶狗全部抓在了手裏。

“喂……”譚嘯楓大驚,“你也太沒人性了吧,你……你就這樣把母狗扔了?”

茍君侯回過頭:“你想帶回去吃,這樣不太好吧?”

“你……你可真是喪盡天良啊!”

喪天良的茍君侯站在一邊,抱着他的狗,默默看着譚嘯楓挖坑把那只母狗給埋了。

“死都死了,做這些有什麽用?”

“喂,”譚嘯楓真的有點生氣了,“你帶走人家兒子就算了,還能不能有點良心啊?”

茍君侯語氣毫無波動的說:“就算你把它埋了,很快就會有東西把屍體刨出來吃掉,根本是多此一舉。”

“你……”

茍君侯說得沒錯,譚嘯楓回頭一想就知道,可是多此一舉有多此一舉的用處,不說破起碼能安安自己的心啊。

譚嘯楓又發現了茍君侯一個讨厭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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