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哀莫大于心死

建章宮前的臺階冰冷肅穆，玉的溫度冰冷刺骨，可是都遠遠及不上我此時心中的寒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皇後徐氏端莊賢淑，德容有功，朕感其生時，特追封其為孝懿皇後。二皇子聰穎有度，孝悌知禮，追封其為睿親王。然有功需賞，有功必罰，徐氏一族結黨營私，欺君罔上，縱容下屬魚肉百姓，今日沒其家産，除徐丞相和其子嗣斬首之外，其餘男子一律發配邊疆、女子沒入賤籍，以儆效尤。欽此。”

好一個有功需賞，有罪必罰！母後，這就是你愛的男人？！

膝蓋處傳來的冰涼的刺痛感，不及我心中萬分之一的痛苦，我想大概這就是心死的感覺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那個有血有肉的父皇突然就變成了高高在上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了？！

我以為就算他是皇帝，也是有感情的，我以為這麽對年母後做的一切他也是看在眼裏的，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徐家幾十人口一夜之間就被多了生命，我不知道那些所謂的罪名到底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了。

伴君如伴虎，原來竟是真的，是我太天真，那個位置上的人有幾個是真正有心的！

“公主，您就別跪了，皇上不會見您的。”青檸的聲音傳來，我有些恍惚地望過去，看見她跟在淑貴妃身邊，心裏頓時了然。

“青檬呢？”

“好好地在長秋宮呢！”淑貴妃似憐憫地看了我一眼，“別浪費力氣了，皇上沒遷怒你倒是讓本宮驚訝呢！看來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還是不輕啊！”

我的手已經開始顫抖，極想撕爛她那張令人憎惡的臉。

“其實，這算是好的結果了。原本的罪名，”淑貴妃輕輕俯下身，貼近我的耳朵，“應該是定的誅九族的！幸運在你多了皇室的姓，起不了多大作用。我們，來日方長。”

我的指甲深深嵌在了手掌心的肉裏，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是啊，來日方長。蒙淑貴妃賜教，這恩德，趙瑾華畢生難忘！”

淑貴妃好笑地立起身朗聲道：“公主也別太難過了。雖然皇後姐姐不在了，本宮也會好好待你，不會讓你吃苦的。”

我不答話，任由那華麗的貴妃依仗遠去。

這天可真冷啊！絲絲冰涼落在我臉上，我擡頭，天空在宮燈的照耀下看不清楚，那亮晶晶的一片一片的，是雪？真是夠眷顧我的，已經這麽慘了，再慘點也沒什麽吧？

有沒有可能，就這樣跪到死去，就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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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一睜眼就看見了青檬哭腫的臉，眼睛跟桃子似的。

我苦着臉：“看見你的臉，我就饞桃子了。”

青檬聲音都啞了：“主子，皇後娘娘已經不在了，您不能再出事了。不然二皇子以後回來時找不到公主怎麽辦？”

“聖旨上都追封了，還談什麽回來？”

青檬的急了，眼淚又開始撲簌撲簌往下流：“主子，我聽随行的軍隊說了，只是墜崖失蹤了，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逢兇化吉的。”

“但願……如此吧！”

“我怎麽回來的？”

“是……青檸帶人送您回來的，可把奴婢吓死了。公主……”青檬一臉為難，欲言又止。

我嘆氣：“不管她是怎麽選的，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追究也沒什麽用，更何況從我這個公主這裏也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東西，随她去吧。”

“只是，以後不許再跟她來往，吩咐下去，長秋宮的人凡與之來往者一律送進慎刑司，這點權利本公主還是有的。”

“公主……”

“主仆一場，不能害了她，淑貴妃容不下心裏有兩個主子的人。今日她已算是仁至義盡了，從今後，就當她是陌路吧！”

“是，公主，青檬明白。”

“青檬，我真的……只剩下你了。若是你現在有別的想法，就現在告訴我，別以後慢慢來，我受不住了。”我心裏的恐慌已經讓我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了。

“公主！”青檬舉起右手，“青檬再次發誓，若背叛公主，定當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閉上眼：“我餓了。”

“奴婢這就去給公主拿吃的。”

“碰”的一聲，我睜眼，地上的瓷碗碎了一地，我這才發現青檬的衣服上竟有着血跡，剛剛一直面對着我，我竟未曾察覺。

“誰打了你？”我的聲音在發抖。

“沒什麽，不過是例行公事，這算是打的輕的。”青檸勉強地笑了笑，難看極了。

我終于忍不住抱住青檬哭出聲來，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瑟縮在長秋宮主殿曾經是母後睡過的床上，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就好像一場荒誕的醒不來的夢，前半截讓我歡喜，後半截勢必要給我痛苦的，而這痛苦在夢醒之前我無法擺脫，只能一直被夢魇住，無處可逃。

這宮中的夜，竟如此漫長而荒涼。